傅澄伸手在张中海的注视之下把堆着咖啡粉的卡纸端了下来。
张中海被傅澄的理直气壮震惊了。
“你干嘛？”
傅澄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嘴酸。”
张中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旁边有人叫道。
“张老师”，沈知霖出现在张中海身后，“数学王老师在楼下数学组等您商量排课。”
“沈知霖？！沈知霖什么时候来的？完了他不会听到我说傅澄比他帅了吧。”
“嘘——！”
沈知霖微微偏了下头，两个女生瞬间噤声。而后他又把头转了回去，两个女生这才松下一口气。
“是吗？”
张中海反应过来，“王老师要找我排课？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还是我老糊涂忘了。”
张中海锤了锤自己后脑勺，一边往楼梯走去，一边小声嘟囔人老了脑子就是不中用，完全忘了旁边的郁烈和傅澄。
“八卦不死你，本来沈知霖刚刚可能没听见，但被你这么一说肯定是听见了。”
扎高马尾的女生后怕道：“沈知霖帅是帅，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他很吓人，给人的感觉不舒服。尤其是他那种茶色的虹膜，像……像睫角棕榈蝮，感觉谁被盯上就会被活生生从身上刮下来块肉。”
“哈，先不说蛇觅食是将猎物缠绕窒息而死，怎么可能真刮下来肉，再说沈知霖就算是蛇，那也是条美人蛇哈哈哈哈，蛇系帅哥。”
高马尾无语，“我口嗨呢，当真你就输了。”
“诶，郁烈和沈知霖他俩人呢？怎么就剩傅澄了？”
“是诶，刚刚他俩还在这儿怎么转眼就没了。”
等到郁烈意识缓慢回拢，发现有人把手锢在自己下半张脸上帮自己控制呼吸。
“傅……”
郁烈张了张嘴，气流穿过声带却没发出声音，等到瞳孔聚焦他才发现。
不是傅澄
是沈知霖
沈知霖感受到郁烈的呼吸频率趋于正常，“现在好些了吗？”
郁烈点了点头，环顾了一周发现是走廊尽头的空教室。
有些年份招生人少就会空出个别班级，人多时才会启用。郁烈他们这届人少正好空出，除了平时情侣幽会用，再就是考试排考场时用。
“没人看见”，沈知霖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傅澄，傅澄已经知道了。郁烈迟疑了片刻，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沈知霖。
沈知霖看郁烈不说话道：“怎么了？”
“没事”，郁烈摇了摇头。
就算告诉沈知霖了又能怎么样。
“谢谢”
“不用谢”
郁烈有时候发不出声，跟杜晴柔交流还需要手语，但沈知霖仅凭口型就可以读出大部分郁烈想说的话。
空教室除了大型考试外几乎不开监控，郁烈坐在桌子上从兜里掏出盒烟，随便挑了根后，先咬爆烟嘴处的爆珠，等到爆珠里面的浓缩柠檬汁浸润烟丝后才慢条斯理的点火。
沈知霖突然开口，“你喜欢温凌？”
郁烈咬着烟略微诧异的看着沈知霖。
“你和傅澄因为温凌打架这件事全年级都知道了。”
郁烈耸了耸肩。
“所以你真喜欢她？”
“喜欢”
郁烈大大方方承认。
这还是沈知霖第一次从郁烈嘴里看见喜欢这个词，沈知霖面上出现短暂的空白后嗯了一声便跳过了这个话题。
“你很久都没过呼吸了。”
郁烈抽烟过肺，尼古丁随着血液循环到达大脑，短暂的增加了多巴胺的释放，让他产生了一种虚无而又缥缈的松弛感。
郁烈缄默过后，张了下嘴。
沈知霖从郁烈口型中读出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名，“郁戎？”
烟丝被郁烈咬烂。
“他要回来了。”
沈知霖沉默片刻后抬腕看表，“快要上课了。”
“你先”郁烈咳嗽了下，而后试着慢慢找回自己声音，“回去吧。”
沈知霖看郁烈能发出声音道：“一起吧。”
郁烈跟在沈知霖身后穿过走廊。
“怎么这么慢才回来，去哪了？”
方思远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走进教室的郁烈。
“抽烟去了？”
方思远闻到郁烈身上的烟味。
郁烈嗯了一声，余光看见傅澄眼皮一抬敛眉扫了他一眼，快到让郁烈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还有味儿？”
他可是特意在走廊风口站了一会儿才进的教室。
“不靠近闻不见。”
郁烈这才放心拉开座椅坐下从书桌里掏出第一节要上的生物。
上课铃响，班主任卡点进教室。
严格来说，今天才算是开学第一天，昨天只是提前返校拿书顺便检查作业。
“明天要开学测验摸底，需要换班，考的都是假期作业里的知识。”
李静娴一开口就丢下一记炸弹。
“什么？！开学还要测验？！”
“假期作业都是糊弄瞎写的，完了完了。”
“还要换班，不是吧，刚整理好的书桌又要重整。”
李静娴是个好脾气，慢声细语道，“假期前就说开学要考试了呀，只是摸底一下大家假期的预习情况，不用紧张。”
三两句安抚好学生情绪后李静娴开始上课，开学第一课一般讲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无非是讲讲这一学期的内容总结概括，再说点老生常谈的学习要求。
班里没几个人能从假期的松弛状态里走出，打眼望去底下没几个能把头抬起来的，李静娴也毫不在意的在讲台上继续春风化雨的对牛弹琴。
除了方思远这个为数不多的例外中的例外。
“崽儿你看看你当时的表情哈哈哈哈太搞笑了。”
郁烈早在李静娴开口讲第一句话时头就垂下去了，算是今天凌晨犯病惊醒后迟来的回笼觉。
方思远一边捂着嘴怕讲台上的李静娴听见，一边扯着一截郁烈的校服，差点没笑直接断气。
“哈哈哈你看这人起的标题，张中海早期驯服郁烈的珍贵照片，哈哈哈哈太搞笑了。”
郁烈还没睡多长时间就被吵醒，半眯着眼睛侧着头趴着不情不愿的看向方思远藏在校服袖子里的手机。
照片被挂在附中的匿名墙上。
匿名墙是附中微信人性化的功能之一，校内学生留言无需审核，id匿名也可以自由编辑，谁都可以发言，除了告白之外还经常有人打广告卖课后作业答案。虽然鱼龙混杂，但也不至于太过乌烟瘴气，老师们知道堵不如疏，因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照片正好抓拍到郁烈和傅澄对视的那一瞬间。
一个不情不愿，一个面无表情。
凌凌七：哈哈哈哈哈郁烈好可爱啊。
匿名：一楼是温凌？！！
hetui：震惊!
匿名：震惊＋1
翻不了身的咸鱼：震惊＋10086
附中保安大队：这是……要官宣了？
方思远凑到温凌耳边，“一楼那个不是温凌吧”
郁烈侧了下头，他坐在最后一排最边上，视线几乎能覆盖整个班级，穿过人群，一眼就能看见温凌。
温凌是舞蹈生，背总是挺的笔直。
“不是她。”
郁烈重新把视线转移回屏幕。
扶我起来还能学：什么情况啊，不会吧。
海绵宝宝贝：官宣个屁，匿名id不都可以随便改吗？温凌是年级女神没毛病吧，郁烈根本配不上好吗？再说郁烈上学期不是刚把人开瓢？开学第一天又打架？可真够行的。据说郁烈常年穿长袖校服是因为胳膊上全是疤，说不定是校外打架搞的，听说看上去巨吓人，温凌被他看上也是惨。
派大唾沫星子：据说？据哪门子说啊。宋景湛被开瓢纯属活该好吧，郁烈打的好，早看不惯宋景湛那副□□样子了。不是还体育生吗？照样也打不过郁烈啊。
帅哥加我：郁烈旁边的帅哥是谁？第二次见，帅哥看到加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
咸鱼：vx号都不留帅哥怎么加你？
帅哥加我：口嗨罢了，你还当真了？
高二三班杨佳慧：帅哥加我，我微信是xxxxxx
杨佳慧是我！:楼上别冒充我！！！！！
高二三班杨佳慧:你不想脱单了？
杨佳慧是我！：想呜呜呜，帅哥加我！！！！
高二十班汪萱彤:帅哥加我！
高一一班齐幼羽:帅哥加我！
……
匿名:这么帅说是校草也不为过吧，校草加我！！
匿名：校草？那沈知霖怎么办？
沈知霖后援会：不管不管沈知霖最帅！
匿名：反正匿名我先说，沈知霖副校草，这是正校草。
匿名:校草速度加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如果你偏要不识好歹，那我注定是你得不到的男人。
匿名:？？？楼上击剑？？
郁烈有往下翻了十几楼发现都是清一色的帅哥加我。直到又往后翻了几楼，才看到自己的名字。
匿名：郁烈难道不帅吗？
郁烈终于看到一个有关自己的正面话题，但这句式好像是自己问的一样，搞得郁烈卖瓜自卖自夸。
郁烈手贱点开回复。
匿名：楼上谁啊，不会是郁烈这逼崽子自己钓鱼吧。
帅哥加我：郁崽，帅吧，但又不是像傅澄和沈知霖那种帅，奶狗类型，但凶起来也怪吓人的，奶凶奶凶的。
咸鱼：郁烈别钓鱼了，再钓温凌没了。你年龄全年级最小，大家都把你当弟弟，对你没有非分之想。楼上怎么还认真答题起来了。
圆圆圆：这人不是郁烈，他在我旁边睡着了。
杨佳慧是我！：什么？！郁烈在你旁边睡着了？你谁啊，是我想的那样吗？！！！
沈知霖后援会：什么？！郁烈在你旁边睡着了？你谁啊，是我想的那样吗？！！！
帅哥加我：什么？！郁烈在你旁边睡着了？你谁啊，是我想的那样吗？！！！
郁烈往下一刷，下面全是清一色的这句话。一帮复制粘贴怪。
再说什么叫不像傅澄那种帅。
呵，肤浅。
谁能想到傅澄长得人模狗样结果背地里禽兽不如，抓住他把柄不肯松手。
郁烈看到这儿把手机一推，“不看了，无聊。”
方思远拿回手机，手机直接滑进校服袖口，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郁烈悄声道：“你说29楼是谁发的？”
“不知道”
郁烈嘴里冷冰冰说着不知道，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虽然大家都忙着夸傅澄，但总归有人注意到自己的帅，不知道是谁这么有眼光。
再说傅澄这坏逼做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把大家骗得团团转，还是他郁烈表里如一。
等着，等到他抓到傅澄把柄，他一定立刻昭告天下不让傅澄有跪地求饶的机会好好一洗前耻。
想到这里郁烈瞬时打消了睡意，从桌子上直起身来，顺带转了转僵硬的脖颈。
结果目光正好对上隔壁过道刚打完喷嚏的傅澄。
二人对视。
直到李静娴出声打断他们。
“下面两位同学”
“是在眉目传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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