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李昌的办公室之行,也不是毫无收获,这不就喜提“闹鬼”乌龟一只,回去路上张大宝还给乌龟的安排了龟粮和箱子,用张大宝的话说:遇到乌龟是祥瑞之兆,这乌龟说不定还是个目击证龟,到时候交不了差,把它交出去也行啊。
汪怒内心只能呵呵干笑两声,且不说没找到李昌和胡德胜之间实质性的联系,这李昌12月份死的,按生物习性来说,这只乌龟当时应该在冬眠吧……
“我们龟龟饿得都瘦了,瘦的只剩壳包龟。”张大宝往箱子里撒了一把龟粮,乌龟正一个劲儿的伸头狼吞虎咽。这小乌龟怕是刚醒不久,再加上李昌又死了,没人给它喂食,所以才在夜里死过人的办公室疯狂乱窜寻找食物,正好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引发了这场“闹鬼”事件。
汪怒看着一粒粒的龟粮在水中下沉,小乌龟扒拉着四肢,一粒不漏的一口一口全部吃掉,那种治愈和满足的感觉,好像让时间也慢下来了,他的思绪飘向远方。
李昌是第一个吗?为什么是李昌?起初还在新闻机构工作时,他们也报道了杨芊的死,作为一个年轻且有知名度的女明星,她的死当时非常有话题度,是开年的大新闻。他还记得当时同事说年前死了个艺术家,死了个高富帅霸总,年后又死了个女明星,他记得那阵子名人的死亡新闻特别频繁,他们小组还专门做了个“健□□活防抑郁”的专栏,汪怒当时忙完手头的工作就好奇搜了搜,发现果然有好几个“名人”身亡的新闻,他当时就留心了一下,但也没把这些和自己同学刘逸的死联系起来,本来风平浪静了一个月,直到谢辉的死,让汪怒又再次想起那阵子名人死亡案件,之后又是胡德胜,当汪怒拿笔一一记录下来时,却惊讶的发现他们的死都间隔了15天,而李昌则是他能查到的15天死亡规律的源头,正如胡小姐怀疑自己父亲不是意外死亡,那么如果其中有一个真的不是意外,那么刘逸是不是也有可能不是自杀……
想起自己的同学刘逸……其实他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但听到他死讯那一刻汪怒突然觉得有些陌生。而现在他开始把这些人记录下来,想找出他们之间的一些关联,回顾了一圈他们的个人生平,谈不上有什么特别的发现。汪怒有些头疼,索性不想了,直接掏出手机,看起了起今天在李昌办公室拍的照片,汪怒放大每一张照片仔细检查,不放过任何一个边边角角,突然他发现他翻拍的那张李昌相框里的照片,那张照片的办公桌面角上有一个黑黑小小的东西,因为颜色和大小差点和办公桌融为一体,汪怒瞧了半天也没看出来。
“宝哥,你见多识广,你看这是啥?”张大宝接过手机,虚着眼一脸严肃。
“u盘?口红盒子?”张大宝扣了脸颊,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好像不太像。”汪怒思考片刻又继续道:“不太可能,从李昌办公室摆设来看,他是个讲究人,照片都要像这样整整齐齐的裱在相框里,要拍照的话,怎么可能在桌子上摆上其他无关紧要的东西?”汪怒小声的嘀咕着心中猜想。
“你说的是,我打个电话问问秦姨看她知不知道。”正好他也可以告诉秦姨,闹鬼的元凶解决了,让她安心,想到这儿,张大宝把手伸进箱子里逗起了小乌龟。
“喂,秦姨……”张大宝这边和秦姨说着今天的“捉鬼”壮举,另一边张大宝的逗得小乌龟直直伸着脖子,张着小嘴跟着他的食指跑,一个闷哼,张大宝手指提着乌龟出了水箱,这是被实实在在地咬了一口啊,他一边举着电话,一边提着龟,龇牙咧嘴的模样,别提多搞笑了。
“嘶…怒子快帮忙啊!笑啥呢!”
汪怒这边咯咯的都笑出声了。
“谁叫你没事逗它的,不知道它正冬眠结束,要补充营养嘛。”汪怒指了指张大宝微显富态的小肚腩。
“快点啊。”
“你等一下,我来搜一下。”这狗咬人他还知道怎么解决,龟咬人嘛…他也没被咬过啊,只能求靠万能的网络了。
“来了,你把它慢慢放回箱子,让它四肢着地,让它有安全感,它就慢慢松开了。”
张大宝跟着汪怒念得做,果然这乌龟松开了嘴,转头就跟个没事龟一样,继续在水箱里悠闲地游来游去。
“哎呦,快给我包扎。”张大宝一只手托着另一只被咬的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截肢了。
汪怒凑上前去看张大宝的手。
“宝哥赶紧包扎吧,等会伤口就痊愈了。”
“你不疼人啊。”张大宝像看渣男似的哀怨的看了一眼汪怒,一溜烟的跑厕所去了。
“宝哥,问的怎么样?”
不到半分钟,张大宝冲洗完伤口,手指贴上创可贴就出来了。
“秦姨说没见过,她和李昌老婆一起去办公室收拾李昌的遗物,说没见过什么黑盒子。”
那这个东西是什么呢?跟李昌的死有关系吗?还是说只是个普通的物品,汪怒直觉这个玩意儿可能不简单,难道真跟胡德胜家消失的东西一样?
“怒子,你说我会不会变成忍者神龟啊。”
“……”
翌日,在离开江陵之前,张大宝真的拉着汪怒来了李昌坟上,再回想他之前喊李昌“李叔”,特别是在秦姨家,他临走前还往电视机下塞了一叠钱。这么看来张大宝和李昌还有秦姨之间的关系没那么简单。其实这几天相处下来,汪怒发现张大宝其实挺善良的,就是有时候缺根筋。
从陵园下来,张大宝靠着车门抽烟,望着山上的翠绿的松柏树,眼里露出少有的落寞和深沉,香烟燃尽,最后一缕青烟消散在空中,张大宝掐灭了烟头,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
“我知道他死了以后,觉得只是‘死了’这两个字,可看到那墓碑上的名字和满山的墓,才觉得这人真的死了,什么都没了,只剩石头上刻的名字。”张大宝原本也以为自己只是嘴上说说,没想到鬼使神差,离开前自己真的来了。
汪怒拍了拍张大宝的肩膀,当他听到刘逸死讯的时候也是同样感受,直到他去了刘逸的葬礼后……张大宝转头看着汪怒,难道一见的开始认真诉说起他的故事。
“我和李昌还有秦姨是老乡,李昌是我们村出来的第一个大学生,后来还考上了公务员,用村里的话说就是在城里当了个小官,所以此后村里有人出去打工,第一个就是去城里投靠李昌,我也不例外,我爹在村里是个风水先生…”
“所以你的本事是跟你爹学的。”
“对啊,子承父业。”张大宝龇牙呵呵一笑。
“几十年前,我爹还能靠给人家看看祖坟风水,给毛娃取名字赚点钱,现在都是火化,起名字更是好听就完事儿,村里的风水先生早就失业了,那时候流行进城打工,我爹平常不麻烦别人,但是因为我是第一次出门,他实在不放心,还是从村长那要来了李昌的联系方式。”
“李昌脾气也是好啊,这事搁现在来说就是道德绑架啊,他还挨个给你们安排工作。”汪怒听着张大宝的故事,觉得李昌这人好像还不错啊。
张大宝摇了摇头苦笑:“一开始他是个好人,毕竟他爹娘早逝,靠的吃村里百家饭长大,所以也算是想报恩吧。可是人也是有极限的,最后还是出事了。”
“出事儿?李昌?”可李昌生前可坐的是副局长的位置啊,能出多大事儿,张大宝闻言微微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人多了,自然就容易出事儿,李昌安排的一位老乡兄弟,犯事儿了被判了几年,差点殃及李昌。当时我很同情他,本来是做好事还差点被连累,村里人也觉得害了人李昌,不好意思的很,也就渐渐没人再找他了。那段时间就我常跟他来往,但是我渐渐发现他功利心极重,他知道我爹是风水先生后,硬是让我给他算一算他的官运……”
“怎么样?他都当了副局长,肯定不错吧,可惜命短了一点。”汪怒都觉得可惜,到这份儿上,也不知道到底算命好还是命不好呢?
张大宝喝了一大口水,表情捉摸不透起来:“可他官运并不好。”
“不好,不好还能当上副局长,还是管财政的!那好的得什么样啊!”这下轮到汪怒羡慕嫉妒了,这还叫不好。
“不好”张大宝斩钉截铁的说。
“虽然你们平常叫我神棍,但我还是有两把混饭吃的刷子,他官运真的不好,他上庭狭、下巴短、眉型散、官命浊啊。”
“那他……”
“我当初说的很委婉,可他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我的意思,他央求我保他官运,给他改命,这本事我是真没有啊。”张大宝当时就觉的很荒唐和尴尬,命数哪是随意能改的。
“我尽我所能给他改善家里风水布局,教他吐纳生息,调节心态,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之后我就被他疏远了,我也觉得他这个人太激进,之后也就不来往了,直到前两年,我遇到一位在城里务工的老乡,我们在小饭馆里吃了一顿,他喝了点酒才告诉我,当年坐牢的那位老乡兄弟犯得是经济上的罪,笑死我了,一个大字都不识几个的农民,怎么可能犯经济方面的罪?”
张大宝冷笑一声,好像已经猜到了其中猫腻。
“后来那人出狱,我联系到他,他一开始宁死不开口,我跟他磨了好久,旁敲侧击才撬出来一点,我猜李昌是拿了他的身份信息做了假账,他替李昌坐了牢,李昌应该给了他一笔钱,呵,你说他傻不傻。”张大宝叹气直摇头。
“这……这可是犯法的啊。”这种事汪怒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李昌这胆子挺大,他这是在报复?还是本就是披着有出息的善良老乡人设?骗这些来投奔自己的人,再用他们自由为自己的仕途铺路。
“呵,可这又能怎样呢,李昌已经是副局长了,这样的事还不止一起,但对方拿了钱也心甘情愿。”张大宝最后的声音越来越小,语气中透露着无奈,也有叫不醒这些人的妥协。
现在人就这么死了,算是报应嘛?那他之前善举又真的是善举嘛?天平的一端终究是沉到了底,这就是审判的结果嘛?这就算结束了?张大宝望了望山上的一片翠绿,觉得这个世界有些时候就是很荒谬怪诞,但却又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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