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法,落入扶窈的心头,那抹修长身影缓缓转过来。
恰巧晚风袭来,吹起顾宴生象牙里袍,衣摆泛起涟漪,银白月光在那一刻,照入衣摆,与河流粼粼相映。
他站在那处,扑面而来的雅致沉静,竟一瞬间让人忘却此地正处喧嚣,让扶窈的思绪,一时也泛起了空。
她视线稍顿,不再看飘荡衣摆,悠悠抬起眸子,看着顾宴生。
他只披了件灰白大氅,里头的象牙里袍随风吹着,衬得他身子愈发单薄,仿若这晚风,便能将他吹到,就是个病秧子。
又仔细瞧上几眼,便看到了,束在脖颈下突显的锁骨,近乎透明似的肌肤,在微微翕动,是那样脆弱,那样不堪一击。
这些美好景象,净收她眼底,毫不知觉地,默默咽了咽唾液。
她想,将顾宴生的身子瞧上几眼,便胜过那些倌人了。
她往上瞧,暖黄烛灯打在顾宴生的脸上,分明是暖意的灯,他的骨相也温柔俊美,薄唇即便冷淡抿起,也不透半点凉薄。
可那双如炬般的眼睛压抑的怒火,让她在这一刻,划过一丝恐惧。
她立刻低下头,有些心虚,避开顾宴生的目光,忍着想要拭去脸上脂粉的冲动。
仅仅是这一眼,她便知道,顾宴生十分生气,或许气得能将她生吃掉!
现在,顾宴生一生气起来,她便会想起最初的顾宴生,凉薄得不近人情,恍若与后来的他,是两个人。
没容扶窈想个透,她看到象牙白的衣摆近在咫尺,衣摆还在微微摆动。
她立刻抬眼,对上顾宴生冷淡的脸,她心虚,直接偏头躲开顾宴生,而后又将涂抹上脂粉的那半脸用手遮住,逞强地瞪一眼顾宴生。
顾宴生冷眼看着扶窈别扭的举动,她是想要掩盖什么。
他视线扫过扶窈全身,瞧见扶窈脸上那抹突兀的脂粉后,他眸子一滞,轻轻牵动抿起的唇,眼底没有一丝笑,许是想通什么,脸沉了下来。
扶窈用余光去瞧,看见顾宴生彻底冷脸后,便知道顾宴生看见了。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手,目的虽达到,毕竟是作假,她低头咳了几嗓子,身体想要往后退,可这般的行为,只惹得顾宴生面色愈冷,他直接将她拉进他怀中。
这般举动,扶窈抗拒不已,愤愤呵斥一声,“顾宴生!”
说是呵斥,但女家子声线软绵,吐出来的字眼带几分娇嗔。
顾宴生压根不给扶窈脱离的余地,他单手紧箍住她的腰肢,让她与他几乎是肌肤相贴,温热与冰凉的触感,淡淡檀香味又萦绕在她鼻尖,顿时全身酥麻。
这种感觉她少有体会,她想往身后缩,奈何提不上力,但也不停地想要挣脱开来。
到头来,她这样一番,只会遭顾宴生束缚得更紧,他低眸紧紧地凝她,一时间,她分不清是在看她,还是在看她脸上的脂粉,可这抹目光,强烈得无法让她忽视。
几乎是同时,他将她整个人往上一抬,她几乎悬空在地,无法踩到地面。
她心头一惊,不由得身子向上收紧,双手却无意识地圈住顾宴生的脖颈,当她反应过来后,她的手已经搭在顾宴生的身上,她愤愤咬着后槽牙,怒视着面前人。
这人真是烦透了,这点事儿都要算计她一道!
而后,她低下眸子,视线无意略过顾宴生微动的喉结,她瞬间红了脸,僵硬地扯头看向其他处儿,舔了舔唇,真是美色误人,看到这等光景,她的怒气又消了一大半。
不过,顾宴生心头的怒火,比万盏烛灯还炙热三分。
扶窈正在垂眸,懊恼自己竟如此轻易放过顾宴生,下一秒顾宴生便狠狠勾起她的下巴,她一时失了神,抬起眸子,蹙眉直瞪着顾宴生。
可顾宴生仿若看不见她的怒火,冷睨她的脸颊,并不理会她,眸子轻轻略过她时,平静得出奇,方才显而易见的怒意,竟消失不见。
她不明所以,她怔了几秒,顾宴生平静得让她觉得骇人。
紧接着,顾宴生俯身轻嗅她脸上的那抹脂粉,他起伏微弱的气息,落在她脸上,弄得她心头痒。
她不习惯这样的痒意,想躲开这样的痒,可遭顾宴生制约着无法避开,想要出声叫顾宴生放开她,却在思及那双平静的眸子时,说不出话来。
半响过后,她的耳畔传来顾宴生低沉的笑音,这笑音,仿若是遇上什么高兴事儿那般。
扶窈彻底呆在原地,侧眸瞧顾宴生勾起的唇,心头暗自想着,顾宴生莫不是遭她气傻了吧?
顾宴生笑音不停,在扶窈脸上的指腹由摩挲,渐渐变成狠狠地擦拭,反复地拭脂粉划过的肌肤,好似他擦拭得越用力,那抹脂粉便不会存在。
他嘴角勾起的笑,与那低沉的笑音随之消散,只是那双平静的眸子下的怒意,下一秒便能将人撕碎那般。
扶窈蹙眉,她遭顾宴生弄疼了,怒目看着顾宴生,可顾宴生的面容此刻却彻底冷了下来,重复擦拭的动作,陷入了何种魔怔,根本没有注意到她。
她眼睛一涨,泪珠没费半点力气,便含在眼眶里打转,她讨厌这般的顾宴生,哪里像方前那种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他只身一人?
该!他就是个疯子!
她破罐子破摔,奋力想要挣脱开顾宴生,拼命地摇晃身子,胡乱挣扎,想要顾宴生放开他。
直到她这般,顾宴生才停下了动作,眼眸里的压抑不似方才,清明了几分,他看着已经□□红肿的脸蛋,心尖一时布满木刺,刺得他心尖疼。
方才见到那抹并不属于扶窈的脂粉,竟生出荒谬的妒意,又是因她扶窈。
他眸色不明,指尖轻轻拂过扶窈红肿的脸蛋,还弄伤了她。
扶窈冷眼看着顾宴生,直接避开顾宴生伸来指尖,她可记仇了。
让顾宴生落了空,她才顺心一点,她红着眼眶,止住想要掉落下来的泪珠,紧紧咬牙,怒盯顾宴生,只要他再碰她一丁点,她定要咬下他一块肉才解气!
“放开我!”她怒道。
顾宴生低眸,扶窈好看的桃花眸子泛红,里头盈盈泪珠打转,欲坠不坠,又因怒极,她愤愤咬牙齿的模样,弄得娇媚脸蛋一颤一颤,瞧起来委屈,又生动灵气,直教人觉着心疼,也勾人。
他不禁抿紧薄唇,颈间上下滑动,这若落在旁人眼里,亦勾人的紧,他眼底里流露纵容,也带着幽怨,这小冤家委屈,也抵不掉今日的不乖。
放开她吗?他在心间,虔诚的发问。
他轻轻摇头,无奈地掀唇一笑,若是放得开,他早就放开了,他依旧将扶窈圈在怀中,动作轻柔许多。
扶窈察觉到顾宴生放开些许,得意地勾起唇,没了方才的委屈劲儿,她正想用力推开顾宴生,下一刻身子一阵颤栗,仿若有人弹动琵琶,留下无尽的余弦的颤。
她怒盯顾宴生,狠狠握住顾宴生的手腕,“你你乱摸什么!”
她双腿甚至泛软,有些站不稳,无力也无助地往顾宴生身上栽去。
“扶窈,为何要不动声色离开?”顾宴生的嗓音喑哑,低眸看着倚于他身的娇软。
他单手解开大氅,覆在扶窈身上,让旁人看不到半分扶窈的娇态。
扶窈双眼有些迷离,皱眉瞅着头顶上的大氅,外头的肆意荒唐,似乎就在这大氅下,消失不见。
她乱作一团,直打着顾宴生的手,可她那点力气,根本无法阻止顾宴生,她哑着声音道:“顾宴生,我叫你别乱摸”
顾宴生轻轻地、若有若无地,用着他指尖触碰着她肚脐上的小玉坠,温凉的指尖与冰凉的玉坠轻轻交缠,时不时一丝凉意划过,弄得她浑身颤颤,她也不清楚那到底是指尖,还是小玉坠。
真是烦人,她怎就在腹上打了个脐钉?想当初,还是为了气一气这病秧子!
她早就知道自己生得好看,便更爱惜自己的脸蛋,更欢喜在自己身上捣鼓些奇奇怪怪的物件儿。
瞧着各位嫔妃或是太后的耳饰,心痒痒许久,就想找贺阿嬷给她提前打上耳洞,贺阿嬷虽万般不愿,可还是没扭过她。
打上后,她又不愿了,便又哭诉说疼好几天,几番朝顾宴生牢骚几句,顾宴生听后只抬头,见了她带着红痂的耳垂,就开口嘲讽回她几句。
这般回答,一而再再而三,她更不喜了!
她的性子就喜欢反着来,顾宴生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在她眼里就是见不得她这么做。
既然如此,那她更要气一气顾宴生,于是她偷摸摸出了宫门,让外头的人给她打了个脐钉。
最后是如了她的愿,把顾宴生气得不轻,可弄到最后,她自个儿也疼了上十天!
怎到今天,这脐钉变成顾宴生要挟她的物件?
真是反了
她讨厌这莫名其妙的颤意,咬紧了唇,桃花眸子往上抬,嗔视近在咫尺的顾宴生,狠狠掐了一把顾宴生的手背。
顾宴生低眸,视线最先划过扶窈柔嫩玉手,再看着自己已遭扶窈掐红的手背,这点疼意,算不了什么。
透着一道光,他凝视扶窈,轻道:“扶窈,告诉我,为何你在玉春倌院后门。”他的指腹压上那小玉坠,慢慢悠悠磨着,盯着逐渐双颊潮红的扶窈,似是在等待什么。
就在扶窈再一次浑身无力趴在他身上时,他拂过那红肿的脸侧,眸子望向那玉春馆,轻道:“扶窈,脸上的脂粉是谁的?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扶窈简直受不了,顾宴生此次发怒,同原来的都不一样,原来让她发憷,看着他那张儒雅面容,沾染了些其他神情,她觉得十分有意思。
怎今日这番,倒弄得她自个儿不舒服?
她勾起一边唇,笑道:“哥哥不知道?女子去小馆能玩些什么?同男子去青楼一样的呀。”
她不舒服,嘴巴只会更狠。
顾宴生轻笑,眸子冷冽,直接覆上这张不乖的红唇,近乎是狠狠吞咽着她的唇,在口齿之间,如山崩地裂的缱绻,让扶窈毫无招架之力。
此刻大氅外,吴船倚烛灯,声声软语唱外头的荒唐。
大氅里,声声交织的喘息,任谁听都要脸红心跳。
扶窈浑身失力,狠狠咬一口顾宴生的唇,直到血腥味在二人的口腔中流转,她难受皱眉,不喜那血腥味,顾宴生这才离开她的唇。
他勾起她的下巴,眼眸里压着怒意,磨着她的耳尖,细语道:“玩够了,该回家了。”
顾宴生伸出舌尖,舔尽扶窈下唇的血,他冷冷抬眸,看向两院之间,视线稍顿。
大理寺的人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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