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窈浮现这样的想法,那就是要去做的。
第二日天还没亮,她便想了个法子,偷溜出荀宫,带着燃叶,去了顾府。
一到顾府门口,守门的小厮见了她,惊得下巴都掉了,磕磕绊绊道:“公公主怎么来了?”
扶窈没理小厮,径直往顾府里走,恰好而过的总管事老孙。
老孙一看见扶窈,先是愣了一秒,随后脸上便堆砌笑意,这小主子来了,顾府便能热闹些了。
他乐呵呵小跑过去,可又想到什么,惊道:“公主,您怎么来了?这可坏了规矩呀!”
怎又是这句话,她就不信,成亲前两个月不见,婚后便没有波折。
话本子上都不敢这么写,也不知这些人怎就真的信。
她笑嘻嘻瞧了眼老孙,岔开道:“老孙,顾宴生呢?”
她昨日听了何氏的话,心头憋屈,今日要好好地向顾宴生吐一道苦水。
总管事老孙心上一惊,这公主居然记住了他的名字?
他心头有些乐了,脸上的笑带着长辈的慈善,他道:“回公主,大人每早晨都会去烧香拜佛呢。”他踮着脚,指了指右边,道:“我带您去?”
依他看,主子对这公主的宠溺程度,即便破了规矩、不告而来,他家主子爷不会有半点恼意。
扶窈噗嗤笑了笑,顺着老孙所指的方向望去,眸子带着好奇。
瞧来顾宴生那病秧子手上的那串佛檀珠没带错,同太后一样,真成了信佛的人。
她点了点头,便随着总管事,往右边的一间小佛堂走去。
此刻,小佛堂内。
顾宴生一抹白玉发冠,束起万缕黑发,他穿着一身墨白相间的轻衫,将领口紧紧将那皙白肌肤遮盖,池黑腰带用金丝线绣着花纹,裹住纤细有力的腰。
他立于佛像面前,一只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从供台一侧,抽出一只未点燃的竹立香,从香炉中已燃的檀香渡给手持的竹立香,睥着那忽明忽暗的火星,淡道:“如何。”
李轲拱手抱拳,道:“陈家已出蹊跷,人已经同钱家的世子私奔了。”
顾宴生抬眸看着那尊佛,唇角带嘲,将那已经点燃的竹立香抵在指尖,慢慢把玩着,道:“杀了。”
李轲并不意外,道:“遵命。”
李轲话音刚落下,佛堂外便传来闹哄哄的一阵声响。
其中清脆灵动的嗓音喋喋不休,将守在佛堂外的侍卫说的哑口无言。
李轲汗颜,抹了抹额头并不存在的汗,瞧来是那位人儿来了。
他抬眼一看,顾宴生淡然的脸上,已经荡漾起一抹浅笑,似乎早就料到扶窈的到来。
顾宴生道:“唤人进来。”
李轲麻利地推开檀门,对着侍卫说了一通,便放了扶窈进来。
扶窈双手叉腰,气哄哄地走了进来,她还真是没想到,顾府竟还有她不能进的地方?库房的钥匙可都还在她手上呢!
她半鼓着脸蛋,眸子转悠不停,这佛堂一瞧便知道是主人家精修的。
处处同她在太后的佛堂所见差不了多少,应当是有什么规矩要这么修缮。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最中央,见顾宴生背脊挺直,跪于蒲团之上,双手抱起,挑眉笑着。
那精瘦的身体穿着里外轻衫,浑身好看儒雅,符合他一身的气质。
只不过,她渐渐抿起唇,那里外轻衫凸显,根根骨脊都看得清楚,两个月不见,他又瘦了。
如今,已经瘦的厉害。
李轲见状,静静退到檀门外,关上了门。
这两个月里,主子虽没一次明着提起扶窈,可每日的信,纵然处理国事到深夜,也定会写好给他,叫他第二日交给扶窈的贴身太监。
每日都会抽出时间,去看看那些奉送来的物件儿,再亲自挑上几件,一同送到扶窈的宫殿里。
更衣时,都会问他一句,信可送了、挑上的物件可送了、婚事进程安排如何。
他甚至都觉得,扶窈怕是他家主子,凉薄心尖里仅存的柔软了。
扶窈心头愈发难受,联想到何氏说的那句话,攥紧了双手,疾步走到顾宴生的身边,懒散地坐在他右边的蒲团上。
她背脊半弓着,仿若没了气力,瘪着嘴巴,鼓起双眸,咬紧后槽牙,一张脸蛋写满怒气,却不开口说话,就直勾勾地盯着顾宴生的侧脸。
她心头郁闷又难受,她人都来了,顾宴生怎么还不看她?
顾宴生面上淡淡,闭眼虔诚上香,可用脂粟做的竹立香末端,遭他拈散开来,成了粉末,留存于他的手心,已经有些细汗将粉末打湿。
待那抹视线从他脸上移开,他才缓缓睁眼,往身侧一看,道:“何人惹你烦了?”
她总是这样,什么事情惹她烦,惹她不悦,便想到他了。
今日,她穿了一件对襟淡粉短衫,短款内衫上绣着桃花模样,与那白里透红的肌肤配对。
她面若桃花,右脸颊的那颗小痣遭烛光打着,又媚又纯,尤其一双桃花眸子委屈尽显,是不加掩饰地渴望怜惜。
目光落到那小巧的唇上,他喉咙微微收紧,笑了笑,手中的檀香柱,遭他突地折成两段,落在地上。
她唇上的口脂颜色,是他挑的那只。
与他想的一样,配极了她,如桃花般热切,媚却不俗,是惊人的灵气。
扶窈微微张唇,顾宴生这般容易便猜到她的心思了?她本想让他猜来着呢。
既然顾宴生直接问了,她挤出几滴盈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故作委屈道:“昨日何氏来找我一遭,她同我说,我哪儿哪儿都不好,说两位哥哥好极了,一个驻军在外,一个饱读诗书,我是个花架子,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她顿了顿,转了转眼珠子,继续道:“还说我嫁于你,我同你不会长久”
她拉着顾宴生的衣角,如同小时候不悦时同顾宴生哭诉一样,晃个不停,她将何氏的暗话,全都一股脑说给顾宴生听。
软糯娇气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像是在纾解心头的郁闷,又像是在撒娇。
顾宴生彻底碾碎手心那段竹立香,目光冷冷,转而轻笑了下,他垂眸看着扶窈的发旋,细语道:“幼幼,她的话,你怎到现在还信?”
扶窈突然抱上顾宴生的腰,脑袋埋在他的胸口,语速飞快,有些颤音,“顾宴生”
你可千万不要死啊。
她在心里想着,任何氏说她如何如何,她都毫不在意,因为那是实话。
她向来将自己的秉性看得透透,她娇气又傲慢,有时还有些小虚荣,甚至还挑软柿子捏,不敢在父皇与太后面前放肆,就在顾宴生面前肆无忌惮。
可是,她说顾宴生活不久,她听不得这般的话。
顾宴生这个祸害,怎能活不久?
顾宴生回抱扶窈,轻拍着她的后背,那熟悉的清香萦在他鼻尖上,他顺着扶窈的发尾,缠绕他的指间,似笑非笑,打趣道:“若我不在,谁能护你?”
扶窈微颤的背一滞,她连忙抹去欲坠的泪,并没有去想这话的深意,甚至没有去想顾宴生的护她是何意思。
她习惯了顾宴生待她好,已经认为是一种顺其自然了。
她只知道,顾宴生的话让她的心平静不少,她并不喜欢自己胡乱瞎想,这样只会徒增烦恼。
她收了不悦的心绪,恢复平日那般的没心没肺,揶揄道:“谁要你护呀,顾宴生。”
“听话不过两个月,你又胡来了。”顾宴生见她心情变好,弹了下她的额头,斥责道:“私自见我,这可坏了规矩。”
扶窈不以为然,只当耳旁风,为了今日能溜出来,她起了个大早,现在有些困了。
她半眯着倦眼,赖在顾宴怀里,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如何将顾宴生的指责搪塞过去,她抬眼见那尊浅笑的金佛,庄重而严肃,根本不不容世人所玷污。
她勾唇,转开话题,“顾宴生,怎三年不见,你怎么就开始信佛啦?”
她抬眼笑盈盈地看着顾宴生,露出那颗白尖尖的小虎牙,笑得如勾人的妖女。
顾宴生如松挺拔的背脊,他垂眸细看着扶窈,渐渐地,他背脊微弯,撬开她的贝齿,扶窈浑身一颤,软软窝在他的怀里,他轻笑着,附身细吻起来。
情迷之间,他扯下手腕的佛檀珠串,佛檀珠子清脆跳动,散落一地。
在佛像下,他笑道:“我不信佛。”
佛,是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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