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跌之时,扶窈才同顾宴生回到荀宫。
在寻常百姓家,回门并不是件小事,只不过皇家没从民间习得这个习惯。
但荀帝扶越放在心上,听到顾府的人来报扶窈要回门,推掉下午的政务,早早便在后宫御园摆置好闲席,等候扶窈与顾宴生二人。
此番本就是公主回门来见皇上,皇室其余的人并不在。
扶窈一入御园,左顾右盼,一双眸子快速地打量了下矮案上的吃食,全都是她欢喜的,尤其是菩提子做的吃食,少说也得五六道。
她嘴角渐渐勾起,看来是父皇专门叫人做的。
扶窈笑嘻嘻地看向正坐在上方的荀帝扶越,扶越佯装一脸怒气,笑看着她与顾宴生二人,打趣道:“你们俩是来吃晚宴?”
她连忙上去撒娇,上回她看见父皇泪眼婆娑的,又隐隐约约觉得父皇的身子骨,真是一天不如一天,她心头总有些不安。
乖乖做礼后,扶窈上前倚着父皇,笑道:“父皇可想窈儿了?”稍顿,她侧目,看向眉眼含笑的顾宴生。
她脸上立即多了份怨气,她低瞅脖颈上的纱巾,嗔一眼顾宴生,对扶越道:“女儿这次同驸马来给您请安了。”
荀帝扶越一脸和蔼,笑着招呼顾宴生坐下,顾宴生唇带浅笑,淡淡点头。
顾宴生抬眸瞬间,便看到扶窈那双鼓起的桃花眼,他视线缓缓下移,见脖颈间多出来的纱巾,笑了下。
分明是她不知分寸地勾他。
现在看来,是在怨他了。
初春里,荀都一贯闷热,这种天气,脖颈上带着纱巾,任谁都觉得奇怪。
荀帝自然注意到这突兀的纱巾,只不过他自当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扶越一双皱眼在二人之间打转,一脸和蔼,笑着开口,打趣道:“窈儿今日怎还戴个纱巾?”
扶窈遭这么一问,便想到来时,二人在马车上的所作所为。
在马车上,顾宴生一直在看着他手上的文书,都不同她说话,即便她找话说,他也没怎么搭理她。
她心头就不舒服,分明才同她成婚,就这么冷淡?她的容貌,莫非没有那破文书好看?
带着气,她直接打掉顾宴生手中的文书。
顾宴生并不不意外,身子往后倾,双手交叉搭放在身前,偏头看她一眼,似是在询问这她到底要做什么。
在这探究的目光下,她顿时想起她同顾宴生成婚,可是有一件大事要做的——
让顾宴生亲口对她说出,他欢喜她。
然后,她要潇洒地对顾宴生说出,她不喜欢他!
光是这么想着,扶窈都觉得喜滋滋。
于是,她没顾及什么,主动坐到顾宴生的身上,轻吻了下他的唇,勾起他的脖子,眉眼带笑地看着他。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顾宴生便咬着她的唇瓣,轻笑了一句“幼幼想做什么?”
他附在她的脖颈,密密麻麻地吻着,不容她拒绝。
吻到最后,扶窈简直软成一滩春水,无力地附着顾宴生,全然忘记自己的本意。
她怒极,看着一脸笑意,垂眸温柔凝着她的顾宴生。
分明是个病秧子,怎弄得比她还要有力气?
这还不是最气的,他怎又在她脖颈间,弄出了红印子来?!
出门在外,她又不曾随身带什么可以遮掩的脂粉,父皇这边又在等着他们。
她只好愤愤接过顾宴生递来的纱巾,急急带上。
回忆至此,扶窈咬牙切齿,瞪着顾宴生。
他一袭容青圆袍,头戴白玉冠,穿得如此儒雅,脸上笑吟吟,如沐春风模样。
这幅人模人样,还真是应了斯文败类这个词!
她眼睛朝顾宴生,回答扶越,揶道:“父皇有所不知,驸马府中的蚊虫可不少,女儿这是遭咬了。”
扶窈话落,顾宴生与扶越双双对视一眼,顾宴生眼含纵容,无奈地对扶越一笑。
扶越则是挑眉,拂了拂胡须,遭女儿比成蚊虫,他竟都不生气?
“哈哈哈,就你会乱打茬。”扶越嗔怪道,替女儿打圆场,随即仰头长笑一阵。
扶窈已经许久没同父皇如此亲近了,父皇日理万机,平日里鲜有这般机会。
此次在场的便只有顾宴生,她更肆无忌惮地说起来,一张小嘴喋喋不休。
老男人遭她那张嘴说得连连大笑,年轻的那个眉目含笑,静静倾听着。
说来说去,扶窈说完了她想说的,拿起水蛊连喝一大口。
扶越见状,顺势开口,“不去你母后那瞧瞧?”他转眸看向顾宴生,笑道:“朕还要同谈些事。”
扶窈挑眉,这是要赶她走呢,何氏那处,她自然不会去,至于这处,她便不自讨没趣了。
她道:“好吧,那女儿先告退了。”
她打着哈欠起身,转身的瞬间,与顾宴生对视一眼,便离开了。
扶窈慢步走出御园后,先是步子一顿,一双桃花眸子四处打量了一番,瞧见几座假山群,勾了勾唇,迈步走了过去。
燃叶见了,有些疑惑,连忙跟上,好奇问道:“公主,你这是往那处走呀?”
扶窈无心理会燃叶,站在假山后,寻了个不错的角度,先是侧耳倾听了一番,听不到什么。
她蹙眉移步,移到一座假山缺口后,大致能听到顾宴生与扶越的声音,便扶着假山,猫起身子,偷听起来——
“顾爱卿愿意去南宓治疫,朕十分欣慰。”荀帝扶越的声音听着愉悦极,他笑了几声后,声音便沉了下来,目光有些凌厉,看着顾宴生,“此次,朕可是实在派不出人了。”
扶窈听到这,整个人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甚至心头有些自我怀疑,她听见父皇说,顾宴生要去南宓治疫?
半响过后,她才确切自己没有听错,心头愤愤,他一个病秧子,去南宓做什么,去丢命吗?
愤怒过后,她心头更有不满,他们二人才大婚,他就甩下她一人去南宓?
这是将她置于何处?!
扶窈拍心口好一阵子,才把自己的火气降了下来,双手紧紧握着,鼓起唇,怒瞪顾宴生的背影。
顾宴生摩挲着檀珠子,淡笑回应,“这只不过是臣的本分罢,圣上无需多言。”
扶窈轻嗤几声,她压根不信顾宴生这番冠冕堂皇的话。
荀帝扶越笑看着假山口微动的身影,挑眉道:“爱卿不怕窈儿担心?”
此话一出,扶窈身子一顿,先是不屑一笑,她担心这病秧子?
可心尖却在刹那间收紧,步子老实地往里处挪了挪,想听得更清楚。
顾宴生摩挲檀珠子的手一顿,许是想到什么,搭在案面上的手指微弯,看着荀帝,道:“国难当头,臣不敢推辞。”
扶窈听后,冷眼看着那抹背影,倏地直起身子,双手愤愤握紧,顾宴生这是何意思?看来压根没想到她罢!
燃叶瞧见扶窈生气,小声道:“公主莫气,或许大人做此决定,是因此事无法推辞?”
扶窈轻嗬,顾宴那心眼子,怎会因无法推辞便去,即便有这个缘由,那定还有颇多好处才去!
她面色渐冷,她倒要看看,顾宴生要如何同她说此事!
与此同时,另一头,脂玉殿。
皇后何氏正言笑晏晏,用着玉尺戳着金丝笼,里头羽毛鲜艳的鸟儿害怕地四处乱窜,很是惊恐。
瞧见鸟儿如此,何氏笑得愈发喜悦。
外头的太监疾步前来,跪在地上道:“主子,听人来报,去南宓的人有着落了,是宰相顾大人。”
何氏轻嗤一声,丢掉手上的玉尺,嫌弃拍了拍手背,看来顾宴生算计得恰好。
以陈家为诱,明面上谁看都以为钱家与陈家犯冲,实则借人之手,污了皇帝的名头,让钱治严彻底心寒,倒戈于他,倒逼皇帝从他。
还真是一手好局,钱治严那混迹两朝的老狐狸,都中了招。
只不过,到头来顾宴生还真要去南宓那个蛮荒之地、接下这个烂摊子,这倒出乎她意料之外,他去那处,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贴身宫女俪嬷缓步上前,迟疑道:“娘娘,幼公主此次回门,没来找您。您还是”
何氏冷嗬,打断俪嬷的话,厉声道:“要你多嘴?她一个女子能有什么用?她不来瞧本宫,本宫倒显得清净!”
俪嬷不敢再说话,默默低头退去,刚刚她已经逾越,不能逾越第二回了。
她抬头看着容貌昳丽的女人,无声叹气,真是造孽啊。
何氏重新拿起玉尺逗弄起鸟儿,当初她叫扶窈去救顾宴生,是看重此人身上的那股狠劲,加之身世凄惨好拿捏。
只不过,现在的顾宴生,已经完全超出她的掌控范围之内!
她眸子暗了暗,甚至扶窈也变了。
转眼,她猛地将玉尺戳向笼中鲜艳的鸟儿,受惊的鸟儿惊叫不停,她冷笑,既然无法控制,那便别回来了吧。
想到什么,何氏笑吟吟地看着受惊颤栗的鸟儿,对一侧的丫鬟道:“前段日子,送给皇上的那只鸟儿还好?”
丫鬟回道:“回娘娘,听太监说,皇上睡觉前都会逗上一阵,瞧来很喜欢。”
“那便好。”何氏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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