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近巡查的掌事姗姗来迟,在他的安排下,队伍秩序逐渐恢复正常。
顾清辞在原地缓了一阵,才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裤腿上的灰,强忍着剧痛重新回到队列。
随着时间推移,顶上日光透过浓厚云层射下来,晒得人一阵阵眼前发晕,他将要倒下时却有人扶住了他。
“我刚刚看你好像受了伤,给你上点膏药吧?”
栀落蹲下身,往他腿上上抹了治疗外伤的松霖散,又拿纱布包起来。
明明是最简单不过的伤药,却出奇地管用,血淋淋的伤口开始愈合,也慢慢没那么痛了。
她低垂着眼帘,目光温软,犹如盈着潋滟秋水,自带沁人的体香,在焦灼的烈日下,浑然带来一丝清凉。
不知道是不是顾清辞的错觉,好像体内那始终萦绕不散的焦躁也随之消散了,浑身神清气爽。
“好了。”
栀落将剩余的松霖散塞进他手里,满脸担心与关切:“记得回去多涂涂,不然留下伤疤可就不好了。”
栀落刚刚直播间人数到达两百,系统下发的初始奖励积分值,正好被她用来兑换消除魔气的限时清体buff。
顾清辞半人半魔,却完全没顾及到自身体质特殊,要知道身染魔气去灵根检测台,是很容易被发现异样的,也不知道前世他是怎么蒙混过关的。
顾清辞沉默两秒,显然不太习惯和姑娘家靠太近,别扭地撇开脸,沙哑着嗓音开口:“多谢。”
栀落临走前看了一眼顾清辞的头顶,依旧是一片浓郁的深黑,
她眼前直播画面最顶上灰暗的小字若隐若现,这是系统发放给倚月阁阁主的终极任务,直播间里的观众都看不见。
普通凡人不会出生即入魔,顾清辞有着半魔血脉,天道难测,命途多舛,必定经历过不不少常人难以忍受的坎坷磨难。
只是看这顾清辞头顶的颜色浓重至深,竟已道心濒临破碎,隐隐成魔。
【任务:感化魔尊顾清辞,进度条0/1000】
果然是冷心冷情的魔尊,要想感化也太难了。
……
登记处排列的每个位置都有人处理事务,人虽多但井然有序,眼下已过晌午,为了能在日落之前弄完今天的份,更是加快了进程。
轮到栀落检测灵根的时候,后面站了不少其他人,管事在旁不时催促着。
她将手放在感应台上,过了两秒,透明光洁的感应台上绽放出五彩的微光,转瞬即逝,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其他检测失败留下来围观的人群中传来短暂的惊呼,管事则反应平平,在印牌上留下一道灵记,头也不抬地丢给她,语气十分不耐烦。
“混杂五灵根,往第五扇门走,赶紧的。”
栀落脚步慢了点,就被身后的人推搡了一把。
修仙一途并不好走,具有天资的人万里挑一,检测灵根所筛选出的九成毫无灵根的普通凡人,只能下山归家,碌碌终生。
可就算是有灵根,像这种杂多而无法专精的,也很难修炼到较高的阶级,就算进入了学校,也往往会在竞争者被淘汰。
但栀落清楚,在倚月阁创办的仙门学校里,没有灵根品阶的贵贱这一说,只凭实力轮高低。
没走两步身后传来一阵哄闹,耀眼的金色光华照亮了小半片天地,栀落回头望去,不出意料看见顾清辞站在人群最中央。
管事神情勉强保持平静,眼眸里却带上了淡淡的震惊。
“单系灵根,至高至纯品质!等等……怎么忽然多出来这么多混杂的沉色,原来是混杂金灵根,灵根尚可,但是体内杂质未免太多了。”
他语气中难掩失望之色,又招来身后的人:“去请灵械阁过来,这感应台好像坏了。”
倘若真的是最高品质的单系天灵根,肯定能引得众多德高望重的长老出山,争着要收他做徒弟,他这负责检测的管事也能分一杯羹。
真是可惜了。
顾清辞衣衫褴褛,满身伤痕,纵使管事态度大变,目光里却没有露出丝毫异色,只沉静地听着身旁人的嘱咐。
不期然地,隔着遥遥人群,那双漆黑的眸子不期然同栀落对上。
栀落挑挑眉,冲他笑了笑。
她并不意外这样的结果,顾清辞本就天资过人,只是他所属的单灵根班向来天才辈出,阶级意识严重,部分实力资源皆备者无形中自成一派,里面有些人可不好对付。
第五扇门后是云雾遮盖的碧霞峰,蔚蓝瓦墙的院落旁栽种了一排青松柏。
从外面看还算得体,进了大门才能看出里面有多么破落,偌大的庭院里空荡荡一片,灰旧、破烂,地面隐约露出些搬移的痕迹。
这五灵根班级的丧气直冲云霄,根本无法掩盖,那些师兄师姐站在传课授业的厅里,一个个神情萎靡不振。
里面竟是连桌椅板凳都没有!
同五灵根班两立对峙着的是一群青年,落在正前面的三两个人正把书籍及板凳往外搬,其余的时不时交头接耳,满脸不屑的嘲笑。
他们身着的深紫衣袍绘着繁复华丽的纹路,应该来自于双灵根派系。
双灵根班眼高于顶,一直瞧不起其他班级,尤其是天赋最低灵根最差的五灵根班,更是隔三差五就来找茬生事。
其中落后在最后面一人撇见了栀落身上印牌的灵记,又看她一身粗布短衣,不禁对着同伴嗤笑一声。
“有新生来了,你说这种混杂五灵根,还招进来做什么?简直浪费名额。”
“哈,招人也没用,毕竟五灵根班都衰败多少年了,一个金丹期都没出来过,啧啧。”
“师弟,五灵根是什么啊?”
“是废物,哈哈哈哈哈。”
栀落神色坦然地继续前行,越离越近,丝毫没有受到言论影响。
谁鄙夷地看向她,她就回看过去,对他落落大方一笑,眉眼中的灼灼光华直逼得人避开了去。
她刚走近就听见正有人嚣张地大放厥词:“上次的试炼你们落后我们三轮,还欠我们两次物资未还,这些可以姑且算是利息,看在它们的份上,我们可以勉强在入学试炼中手下留情,让你们班少退几个人,怎么样?”
“你欺人太甚!”
五灵根班为首的班长左漓握紧了拳头,就想上前一步,却被身后的胖团子常乐牢牢握紧胳膊,低声劝解。
“班长,我们已经连续三年分数最低,名额消减得只有十个了,再这样下去连团队赛都组不起来人了。”
左漓急道:“可是照他这么搬下去,我们连课都上不下去了!”
教基础功法的陈长老都向院长投诉过好几次,他弱冠之年才结成金丹,身体虚,不想再坐在自己捏出云团上上课了。
可五灵根院的院长也没办法,学生间私下商量好的交易或者比拼,是不在院校管辖范围的。
五灵根班向来资质差修行缓慢,还控制不住情绪,旁人拿准了他们虽天资差但不认命这一点,一激就冲动,导致莫名其妙应承下许多赌局。
最终五灵根班试炼排名依旧年年垫底,却在外欠下了不少外债。
而每年入学试炼是将各班即将入学的新生汇集起来,根据在混战中所留下的固定人数排行,来决定每个班级最终能入学多少人。
往年新生中五灵根总是最多的,但大部分都在基础关卡中淘汰,走到团战的人数更是寥寥,难以避免地成为最先炮灰的团体。
同时随着入学人数减少,五灵根班级越发衰落。
左漓面色微微发白,他身后簇拥着一群刚入学的新生,见到这幅情景,具是左右相互来回看,都能清晰地看清对方眼底的仿徨不安。
栀落站在台阶下,眼前是厚厚一堵人墙,这时旁边探出一张胖乎乎的脸。
“这位同学,我们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要不你先在旁边坐会,”常乐望向院中的方向,目光所及微微一顿,随即讪笑了一声。
“那原来有个长椅的,但是已经在他们手中了,要不你……”
先找个地方待会?
栀落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常乐以为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却见她戳了戳身前的大个子:“这位师兄。”
蒋奕正等着左漓的答复,回过头还维持着凶神恶煞的面目,忽然发现对面是个娇俏的小姑娘,不由愣住。
“你挡着我的路了。”
小姑娘嗓音清脆动人,却不带丝毫感情。
说着栀落径直走过去,蒋奕身材魁梧健硕,见她是五灵根班的新生,打定主意想为难她,便定住身子没有动作。
可栀落身材纤细,灵活瘦弱,不知怎么就从缝隙中穿了过去,径直从前方的双灵根新生手上取走长椅,走到不远处放着,施施然坐下。
什么来头?
蒋奕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这人竟然敢无视他们。
蒋奕怒视那名新生:“你怎么叫她拿走了。”
双灵根新生面色发白,见到蒋奕发怒,慌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那不是、那不是她拿的……”
那完全是栀落从他手上抢走的!
怎么看着娇弱的小姑娘却力大无穷呢?他整个人差点没被扯翻。
然而新生就算再怎么解释也没用了,蒋奕已经把阴沉的目光转向了栀落的方向。
见他看过来,栀落还乖巧地眨眨眼,疑惑地问:“怎么了?有事?”
蒋奕叉着腰,凶巴巴的很不好惹:“你不知道这是我们要带走的吗?”
常乐生怕他们起冲突,上来打圆场。
“没事,没事,蒋哥既然你喜欢,先把这些东西留在你那边放几天也行,入学试炼还请你多多手下留情,这几个新生都是不错的苗子。”
“不错的苗子,”蒋奕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栀落,又看了眼躲在左漓身后瑟瑟发抖的鹌鹑,嘲讽地笑了声。
“我倒没看出有什么好苗子,倒是这位姑娘这么肆意妄为,是觉得你们五灵根班不需要我们的扶持,一入学就能打败所有班级吗?”
“不会,毕竟实力强劲的师兄师姐很多。”
栀落抬起眼帘,思忖两秒,定定道:“不过打赢你们班倒是不在话下。”
蒋奕:?
左漓:“……”
常乐冲过去捂住她的嘴:“对不起蒋哥,你大人有大量放过她一马,我们的新生好像——”
他低头颤巍巍看了一眼栀落的眼,正接受到她不服输的眼神,不禁身体一颤,再抬起头坚定道。
“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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