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敬涛问道:“为什么退亲了?”顿了顿说道,“唔,我知道了,肯定是那男的不对。这是什么年代,退亲是小事。我不在乎这些。”
陈鸿晖眼眸一闪,有些艰难地开口道:“确实是他们朱家的问题,这是祖辈定下来的娃娃亲,众人早已知晓。四年前,朱家有位长辈患了重病,急着抱孙子,就向曾家催婚。
我姑妈见表姐也大了,体谅朱家人便应了下来。表姐也在积极备嫁,打算在过年前就嫁过去了。结果,朱家那小子,包养了两个小戏子,在外面寻欢作乐,不加遮掩,把曾家的脸面只往地上踩。我表姐知道后,气在头上,亲自带着人,把那位朱家少爷教训了一顿。这,这婚事就黄了。”
宁敬涛听了,心里憋着火,振振有词地说道:“既然是朱家的错,与曾小姐何关?我反而敬佩她,胆识过人呢!如果因为顾忌世俗的看法,而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嫁给那样一个烂人。那才是真正的明珠蒙尘。”
“若是其他人,也如你这般想,就不会有那么多流言蜚语了。那些三姑六婆的嘴,刻薄如刀子,直往别人身上戳,气得我姑父且表姐性情刚强,做事不拘一格,不是普通温柔贤淑的女子,自然惹来许多非议了。”陈鸿晖摇了摇头说道。
宁敬涛诚恳地说道:“鸿晖,我说句掏心的话。我今日观察了这曾府,见这大房只有曾小姐,还有一个五六岁大的男童。
咱们的老祖宗,自来都有些重男轻女,传嫡不传庶。可想而知,曾小姐在弟弟出生之前,顶着多大的压力生活。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能做出一番事业,暗地里吃过多少苦呢?我看,曾夫人,跟那位如夫人,都是性子软的人,没有曾小姐管束弟弟,镇住这个家,猛虎野兽地都直扑上来了。”
陈鸿晖见他这样直言不讳,不由地愣了一下:“你说得没错。有些话我不方便说,但是,你这般想也对。”
“所以呀,我们不能一边说,曾小姐聪明能干,一边又嫌弃她性子厉害。这世上没有那么完美的人,有得便有失。且曾小姐这般耀眼,如何不让人喜欢呢?”
陈鸿晖原本以为,他只是看中曾思琪的美貌,没想到,宁敬涛竟然十分欣赏表姐,还想得这样的透彻。
看着宁敬涛含着亮光的眼睛,陈鸿晖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敬涛,从前不知道,你对爱情理解得这样深刻。对女孩子是这般的体谅爱护。”蓝景明赞扬道。
“那是我从前,没有过一丝心动的感觉。如今才明白了。”宁敬涛笑嘻嘻地说道。
霍文勇站在一旁,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情有些复杂。他一直看敬涛,就像看一个顽皮的小孩。现在,小孩子也有了喜欢的人了。
蓝景明转过头,对着陈鸿晖说道:“鸿晖,我看敬涛难得这般认真,说得这样恳切。虽然曾小姐比敬涛大几岁。不过,古语有云,‘女大三,抱金砖’。可见,这女大男小的例子,也不是没有的。你不妨做个好心帮帮兄弟,在曾夫人和曾小姐面前,替敬涛美言几句。”
陈鸿晖哭笑不得,姑妈欣赏的人,可是蓝景明啊。这群人都蒙在鼓里,要是知道了,得多尴尬啊。他打定主意,要做到守口如瓶。
霍文勇拧着长眉说道:“你们也太心急了吧,现在就谋划起来了?且不说,曾小姐对敬涛的印象如何?曾夫人是不是看重‘门当户对’的人呢?光是敬涛大学没毕业,还没有自己的工作。普通人家的姑娘也不敢轻易嫁过来。更何况是这守着一大份家业的曾府?”
陈鸿晖摸着下巴,直言道:“我姑妈看不看家境,我不好说。虽然姑妈支持我恋爱自由,但是,对待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可能看法不同。
我是个男人,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可以养活妻儿,不需要特别看重妻子的出身,也不需要妻子的嫁妆过活。只要我真心喜欢就是了。但是,嫁女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考虑的事情,可能要更多一些。毕竟妻随夫荣嘛。”
霍文勇用手指头点了点桌子,低声说道:“这些都是其次。我最担心的是,敬涛一直都是孩子气的人,我不认为他的思想足够成熟,知道怎样去组建一个家庭,承担作为丈夫的责任。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风花雪月的事。才这么一天,就爱得这般热烈。
要是你跟曾小姐接触久了,发现她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呢?且曾小姐比你大几岁,想法跟阅历都与你不同。你们若是在一起,遇到需要解决的问题,可能因为思想差异引起纷争,到时候又该听谁的?我不认为,以曾小姐的性格,她会听从你的。”
宁敬涛不服气地说道:“你怎么尽是说些打击人的话呢?我哪里不成熟,鸿晖都要结婚了,景明也跟师妹谈恋爱,就我是个小孩吗?”
蓝景明眨了眨眼睛,用手抓着桌布,小声地说道:“我,我跟师妹还不是男女朋友,你不要乱说。”
“你闭嘴。”宁敬涛直言道,“磨磨蹭蹭,装模作样,以后师妹跟其他人跑了,你要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蓝景明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你说他们四个,那我跟你掰扯一下。真真跟师妹是高中同学,景明跟师妹,至少认识了三四年吧?至于鸿晖,他跟真真也认识两三年了。他们都是有感情基础才在一起的。不像你,头脑发热就乱来!”霍文勇说道。
“我没有乱来,你不能这样说我。你又知道,我跟曾小姐不合适?也许,我以后就光听她的话,我心甘情愿迁就她。你不是我本人,不要把你的思维方式套用在我的身上。”
“我认识你这么久,我自然知道你什么性格。一直说鸿晖少爷脾气,你自己又何尝不是?至少鸿晖为人谦逊,懂得隐藏锋芒。你不是,你张扬得很,总爱出风头。上次体育社团的人在打群架,你偏要去凑热闹,差点被人收拾一顿,还是我把你救回来的。”
“我好心劝架,又有什么错呢?那群野蛮人都不讲道理。”宁敬涛反驳道。
“那上次呢?周青同学写的情诗,你批评得一文不值。还说他拿着诗去表白,肯定会被人拒绝。你这样说话,还说自己思想成熟?还不是因为你,觉得自己的现代诗写得好,在杂志上发表过,就看不起别人。”霍文勇揭穿他的老底。
宁敬涛气红了脸,握着两个拳头,在空中甩了甩。
“他写的那些,情啊,爱啊,又是前世姻缘,又是出尘仙子,简直肉麻俗气得要死,那还叫诗啊!别侮辱我们写诗的!我说的是事实,就是差劲。”
“他又不是写给你,你那么多嘴干什么?就你这种,心高气傲、口是心非的性格,一天不改,你看哪个女孩子喜欢你?”
宁敬涛转过身去,气鼓鼓地说道:“我不跟你说了。你就是一直看扁我。你觉得自己是老大哥,什么都要管我。你自己什么都是对的。我做什么都是不合理的。”
霍文勇站起身来,生气地说道:“我不管你能行吗?你住公寓的时候,每天伙计把早饭放你桌上,你总爱睡懒觉,早饭凉了都不吃,还不是我盯着你吃?”
宁敬涛气恼道:“这种小事,你也拿出来说。我跟你说的,又不是这个。”
“就是从小细节里才能看出你这人的性格。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追求人家大小姐,真是笑话。你看今天,不是抱树,就是贴着墙站着。你自己说,不是小孩子,那是什么?”霍文勇毫不留情地说道。
这话真的是把宁敬涛气得要升天了。他本身就因为自己的丢人举动,在心中懊恼不已。更为生气的是,霍文勇没有正视他,摆在平等的位置上,总把他当作无知的小孩。
陈鸿晖见二人吵得厉害,连忙说道:“好了,好了,一人少说两句。”
蓝景明也劝和道:“我看你们两个,一个是太过担心对方。一个是急着证明自己。好好说话就是了,火气不要那么大。都是多年好兄弟了。”
“就是,就是。现在这么晚了,别吵了。文勇,咱们都回房间睡觉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陈鸿晖去拉霍文勇,结果被甩开了手。
此时,门外传来一道轻微的声响,像是脚踩在枯枝上的声音。只是太轻微了,房间里的人都没有察觉到。
“对,都睡觉去了。”蓝景明附和道。
霍文勇转过身,大步往外走,嘴里说道:“他就是不识好人心,小兔崽子。”
宁敬涛回了一句:“你管东管西,活生生的管家婆。”
霍文勇回过头来,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宁敬涛缩了缩脖子,然后挺直腰杆,扬起头。
陈鸿晖指着宁敬涛说道:“你少说两句。”
宁敬涛扁了扁嘴,鼓着双颊,不再吭声了。
蓝景明拍了拍宁敬涛的肩膀,温和地说道:“你若是想文勇相信你,就做给他看好了。光靠嘴巴说是不行的。别气了,早点休息。”
“知道了。”宁敬涛低声说道。
他挠了挠自己的头皮,脸庞微微发热,眼睛里闪过一丝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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