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小说 > 科幻小说 > 穿越后我成了将军府夫子 > 第10章 第10章

陵铄穿过垂花门,沿着回廊向里走去,一路上仆从小厮皆向他躬身行礼。

        “陵侍卫!”

        他微笑点头致意。

        跨过石阶,便见绿柳山石,浮萍满池,琉璃瓦顶的双檐上有瑞兽伫立,在日光投射的阴影下,显出几分肃穆庄严。

        将军府虽没处处镶金镀银,却随处可见气派,此时因为主人的归来,偌大的府邸多了些生气。三两仆妇经过,步履匆匆,擦肩而过可听见喁喁交谈声,渐行渐隐。

        陵铄走到储风院,雕花木门敞着,隐约可见一人伏案的身影。他跨过门阶,径直行至檀木圆桌前,提起桌上的金执茶壶。

        “将军方才归府,不好生歇息,怎的又忙碌了起来?”

        抬头望见是他,陆翾眉间微松,严肃的神情露出一丝舒展。

        “刚来了永安的快报,便坐下看了。”

        “发生了何事?”陵铄双手端起茶杯递上。

        “江州连日暴雨,堤坝坍塌洪水淹城,数千灾民流离失所,滞留在荆城外,朝廷正为派谁去赈灾争论不休。”

        “可有了结果?”

        陆翾举杯抿了一口,“丞相举荐霖王前往,道霖王早年游历山河,殚见洽闻,及冠已足一年,在工部任职期间政简刑清,可当此大任。”

        “丞相举荐霖王?”陵铄扬眉露出一丝诧异。

        “江州那处地势险峻,近来又连逢大雨,山体松动河水湍急,带着物资行路必定危险重重。灾民已受困多日,无水无粮,情绪濒临界点,听说前日便发生了一起流民闹事的案子。而且洪水之后极易发生瘟疫,这差事,若办好了便是大功一件,若没办好……”

        陆翾停顿一瞬,眼中划过一道冷光。

        “您说霖王可会应下?”

        “那人惯会打算,想必现下已经有了计较,”他转了转杯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话锋一转,“罢了,先不聊这些,这几个月府里如何?”

        “一切如常。”

        “瓒儿呢?”

        “小小姐安好,不过……”话音一顿,“听明珠苑的下人汇报,小小姐近段时间独自出府了几回,皆被侍卫带回,未伤分毫。”

        “独自出府?”陆翾眉头一皱,神色严厉了起来,“底下人怎么回事,怎么连一个孩子都看不好。”

        “听门房守卫说没看到小小姐出门,想必是从后院偷跑出去的。”

        “她出府后去了哪儿?”

        “没去哪儿,只在街上转。”

        上街?

        陆翾沉吟须臾,“叫瓒儿来。”

        “是。”

        红木圆桌上,坐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陆翾夹起一块鸡肉放进瓒儿碗里。

        “吃吧。”

        女孩圆脸大眼,扎着两个童髻,多日不见好似又长高了些,不过也只是六岁的孩子,一双小短腿够不着地,悬起一截轻搭着椅腿。

        她抬眸快速望了他一眼,随即低下头,安安静静捧起饭碗,把碗里的菜都吃得干干净净。

        陆翾换上了一身鸦青色家常袍服,整个气场稍显柔和了几分,然而沙场浸染多年的气质使得他面上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瓒儿不喜言,他除了谈论公事外话也不多,整个饭厅一时倒显得如朝堂般肃穆。

        一顿安静的晚饭过后,下人把桌子收拾干净,他把瓒儿叫到身边,斟酌着如何开口。

        他不惯与人嘘寒问暖,就算对方只是一个垂髫孩童。且瓒儿性子特殊,他们大半年才见一回,虽谈不上生疏,一时倒也不知说些什么。

        静默了半晌,他启唇道:“瓒儿近来可好?”

        女孩点点头。

        “可有听话?”

        点点头。

        “听说你独自出府了几回?”

        女孩登时抬起头,小手攥紧衣角,眼神紧张地睨着他。

        他顿了顿,“能告诉我为何要出府吗?”

        瓒儿嘴唇蠕动两下,怯怯盯了他一阵,而后垂下眸子,不作答。

        陆翾暗叹,他虽擅长领兵打仗,可在哄孩子这事上却着实是束手无策。

        瞅了片刻,发现她还是没有要开口的迹象,他只得轻声道,“不是不允你出去,只是日后出门切记要让人随同,不可独自偷偷出府,明白吗?”

        静默良久,才见女孩的脑袋微微点了下。

        瓒儿走后,陆翾叫来陵铄,吩咐他派人把瓒儿出府后的行踪上报给他。

        卫溱今日下午的课堂上发生了点意外。

        虎子今日带来了一个他爹给他做的木头玩具,是个可以变形的战车,做工精趣巧妙,栩栩如生。孩子们惊奇地围在一起,看虎子炫耀着他的新玩具,眼里流出羡慕的光。

        看久了心里便痒痒,平子问虎子能不能借他们玩会儿,虎子一听立马说不行,护鸡仔似的把战车抱在了怀里,平子只得悻悻地收回手。不过一旁的嘉宝却不乐意了,他素来是个霸道的,看上什么了便一定要得到手,先头看虎子摆弄时已是心痒难耐,此刻听到他拒绝急性子便上来了,嚷嚷道:“为什么不行?我就玩一会儿!”说罢便伸手要来抢。

        他一只手扑过去往虎子怀里掏,虎子死死抱住双臂不让他得逞。他便使了蛮力强行扒开虎子的手,抓住了半边车身,虎子抓住了另外半边,两人涨红了脸拉扯着。

        “给我!”

        “不给!”

        “我就要!”

        情急之下,嘉宝伸手去打虎子,虎子歪了身子一躲,手上的力便松了大半。惯性作用下,木头玩具脱手而出,在空中画了一条弧线,顺着重力在嘉宝脸侧滑落,凸出的木头片在他下巴上划了一道细口,好在不算太深,浅浅划破表皮,有细小的血珠冒出。

        感觉到疼痛,嘉宝顾不上抢玩具了,哇的一下放声大哭起来,而虎子瞧见地上摔成了两半的新战车,愣了一下后,悲从中来,也哇的一声掉下了大颗大颗的金豆子。

        卫溱彼时正带翠翠去净手回来,听到哭声立即赶过来查看情况,偏巧这时嘉宝的娘也来了,一来瞧见自家儿子嚎啕大哭的样子和下巴上的“惨样”,面上登时露出一副丧考妣的表情,两手向外一张,嘴里一声哀嚎,熊扑过来抱着嘉宝便是一顿哭天抢地:“我的儿啊!是谁把你弄成这副模样的!天呐我可怜的儿啊!”

        一时间,林家院子里充满了此起彼伏的啼哭声。

        日影西斜,傍晚时分,来来往往归家的村人们听到传出的响动,都忍不住驻足张望。了解完事情原委,卫溱先将其他孩子叫回家,然后蹲下身给虎子把脸上的鼻涕眼泪擦干净,安慰了几句。

        一旁的嘉宝娘还在嚎哭,“我可怜的儿啊!怎的一刻钟不见你就被人弄成了这副样子!我的心肝儿呀,叫娘回去怎么和地下的祖宗交代哟!天可怜见的!”

        嘉宝爹娘早年一直怀不上,年逾四十才得了嘉宝这么一个独子,命根子似的宝贝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嘉宝的性子也被宠得娇惯任性。平日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像易碎的陶瓷般被护着,生怕磕了碰了,似如今这般脸上破了道口子对他们来说那可如同天塌了一样。

        嘉宝其实早就不疼了,毕竟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只是看他娘哭得如此伤心,便被感染似的,连着没得到玩具的恼怒一块儿,越哭越大声。虎子被两人的“表演”镇住,早停止了抽泣,呆呆地立在原地望着他们。

        卫溱按了按被哭得发疼的额角,拿过一块布巾递上,“嘉宝娘,先给嘉宝擦擦脸吧。”

        见终于有人理会自己,嘉宝娘总算停止哀嚎,一把夺过布巾,小心翼翼给自家儿子擦起脸哄着他。完事后她站起身,把布巾往地上一扔,厉声质问道:“你们怎么搞的!我把孩子送到你们这儿,你们居然把他弄伤了!”

        这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人定罪的话听得人一阵咋然。卫溱解释道,“是嘉宝想要虎子的玩具,虎子一时不让,两人争扯下东西脱手才不小心磕到的。我当时正在别处照顾其他孩子,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你这话什么意思?敢情还是我家嘉宝的错了?他想要什么没有,如何会去抢一个破烂木头玩意儿!”

        “嘉宝娘,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不希望孩子们受伤,若早些看到他们争吵我必定会制止,”她耐着性子开口,“只是事情的经过和事实就是这样,孩子们都看着呢,嘉宝的伤的确是不小心碰到的。”

        “所以一切都要怪我们是吗!就算是嘉宝想要,借他玩一会儿怎么了?又不是什么稀贵东西,还不能摸不能碰了?!”嘉宝娘咄咄逼人,唾沫星子都快溅到了她脸上。

        卫溱心下实在是不大痛快,原先世界里听说过很多家长因为孩子不小心磕了碰了就上学校找老师闹的,彼时觉得那些人十分无理取闹,没想到亲身经历时发现情况更让人头疼。

        这些大人过于宠溺孩子,觉得全世界都得围着他们家孩子转,如果孩子犯错了,那也一定是别人的错。如同嘉宝娘这般,觉得别人的东西给她家孩子玩玩是理所应当,她的孩子不管要什么都得得到满足。

        无怪乎原先世界里会出现“巨婴”、“妈宝”这类十分贴切的词了。

        “我儿子好端端的脸上挨了这么一道,你们不道歉赔礼就算了,还推卸责任!你们就是这么教孩子的吗!”嘉宝娘越骂越凶,到后来竟然上升到人身攻击,话锋一转直指她道,“人当你是个知书达礼的夫子,才把孩子送来这儿教习,没想到却是个是非不分胡言乱语的人!”

        这话说得,倒打一耙的功力简直要把卫溱气笑,她还没来得及还口,目睹了事情发展的林嫂忍不住了,一个跨步站出来,张口道,“嘉宝娘亲,我们可没逼着你把孩子送来,来这里的孩子都是自愿的,咱们一没收你钱二没收你物,是孩子们喜欢听故事,卫溱妹子才好心顶了这夫子的事。何况今日之事本就是嘉宝有错在先,他先动手抢东西,才发生意外,没瞧见虎子的玩具都坏了吗。你不问清缘由就算了,怎么还无缘无故毁谤人呢!”

        林嫂平日里一直是温温顺顺的模样,没想到骂起架来却也是个厉害角色。

        嘉宝娘被一顿呛,脸色登时青白变换,瞪着眼睛道,“林娘子你是个不知事的,有些人面上看着和善,那心里指不定打着什么歪主意呢,”她斜眼瞟向卫溱,意有所指,“尤其是自以为有两分姿色的,歪心思可不知藏了多少哩!”

        含沙射影恶语中伤的话让卫溱的脸色霎时冷了下来,她往前一步,面覆寒霜,盯着对方眼睛,一字一顿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嘉宝娘被她冰冷的面色吓到,微微后退一步,喉头打结,“本……本来就是,我可听说了,你仗着读过几本书识得几个字,私下里四处勾搭男人,连有妇之夫都不放过……”

        这熟悉的台词

        卫溱想起河边浣衣时遇到的那两个碎嘴丫头,尚且不确定是不是她们传播的谣言,话也不知怎么被散播的,竟然还变本升级,从男人变成有妇之夫了。

        卫溱微微眯眼,若让她发现是她俩干的好事,她保证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嘉宝娘,”她开口,“不知你打哪儿听来的谣言,不过好心提醒一句,你是一个孩子的母亲,说话之前先想一想,别什么话都往外蹦。”

        现下她不欲与对方多做争辩,孩子们还在场,她不想讨论这些难听的话题,反正日后有的是机会讨回来。

        “该说的话我们都已经说了,与其浪费时间在这儿讨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如早点带着嘉宝去医馆看大夫,再晚些,只怕伤口都要愈合了。”

        嘉宝娘被她的话一噎,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忿忿地瞪了两人一眼,拉起嘉宝的手转身就走,临走前还阴阳怪气对林嫂吐出一句,“林娘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有些人放身边久了迟早是个祸患,可别引狼入室害了自个儿。”语毕牵着自家儿子走了。

        卫溱接着把伤心的虎子送回家,一通混乱下来,她晚饭都没甚胃口。林嫂看她面色不霁,安慰了几句,让她不要在意嘉宝娘的话。

        卫溱笑笑告诉她自己没事,她本就不是会在意别人看法的人,日子是自己过的,不相关的人何必在意他们的想法。

        一家人如往常一样说说笑笑用完了一顿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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