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公——坠马而亡！”
如果只是这样。
齐父大概会滴泪伤感一下。
接着在心里放一串鞭炮。
同时为将来局势深感忧心。
最后再放一串鞭炮。
但“坠马而亡”是官方说法。
跟传出去的风声完全不一样。
外面大大拥护姚家的百姓们。
全都认为是他齐之章，诬告了顶梁柱。
导致姚公被错杀。
现在齐宅门墙上糊满泥粪。
门生走了几个。
大部分还愿意留守。
老心安慰。
可民众激愤难平。
齐父一时成了过街老鼠。
“不是已经派了守卫来给咱们看家护院？爹有什么好怕。”
“我是怕你受牵连！”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诬告人家的是爹，又不是我。”
“呸呸呸呸呸！什什什什么诬告？我！你！那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事情本来不该这样发展！
那天齐父回家，家门口不知被谁塞了一大包裹。
上写齐大人亲启。
齐父没理会。
第二天，包裹还在原处。
齐父还是没理会。
第三天，还在。
齐父找人把包裹给扔了。
第四天，好家伙！
包裹端端正正摆放在他书桌上。
闹鬼了这是？
齐父被吓出一身冷汗。
立时进宫上交包裹。
他不敢自己开，请天子陪他一起开。
这不开不要紧，一开要了命。
包裹里装的是——
是姚公私通外敌的信函
是暗中屯聚兵马的铁证。
天子阿平对照笔迹，确认无误。
不声不响（也不让别人发出声响）。
先是发令给镇守北疆的大公子。
让他去征讨西边几角旮旯里闹叛乱的小唐国。
等大公子军队开出去两天。
再邀请姚公观赏周子国进贡的宝马。
姚公大摇大摆入宫。
毫不设防踏进埋伏圈，被一众壮汉拥住锤杀。
对外声称，烈马难驯，不幸坠亡。
天可怜见！
从头到尾，齐父就没说过一句话。
天子手握实证，只要人命，也没给定罪。
反而大加追封，仪制堪比国丧。
哪来的诬告？
但不知怎么就传歪了出去。
按说是极隐秘的行动，本不该掀起舆情。
虚虚实实，风言风语。
竟是信的更多。
“我不想爹再出事。”
“为父自有分说，眼下要紧的是你！”
齐父从袖袋里取出一截细竹筒，搁在桌上。
小姐抓起竹筒，从内抽出飞信。
拉开一看，变得面无表情。
原来这是姚大公子写给天子的讨赏信。
要的是天子赐婚。
要的是齐家如约完婚。
“明面儿上，他的要求，我王不能不答应。”
姚大公子被支派去打唐国。
结果亲爹没了。
趁着部队还开在路上，天子又召大公子回城送葬。
大公子没理他，一路开到唐国，削了叛君脑袋。
做成礼包，十万里加急送进宫。
天子没拆包。
只扫一眼，就决定给大公子封君。
把整一个唐国送给他当作回礼。
从此往后，再也不用回北镇吹风。
安安稳稳在唐国当国王，他好你好大家都好。
“倒是咱们不好啦！”
“看把爹急的，是不大好。”
“很糟糕，这当口仇人似的，不退婚还催婚，图啥？就是要逮你过去，虐待！折磨！报复我！”
“那爹待怎的？”
“明面儿上答应，言下之意，自行避婚不追究。”
“怎么避啊……”
齐父握住女儿双手，眼底里亮晶晶：
“你苏先生近日又要回乡探亲，你就与他，同去吧。”
“什么叫我苏先生？”
“他绢诗送你那么多，为父还能不知道？”
“谁都喜欢翻我东西。”
“那是小事，重要的是你自个儿心意。”
“那些诗都是示范之作。”
“苏子品性甚洁，为父中意，他肯为你冒险，你就随他去，什么时候风浪平息，还回爹身边！”
母亲喜欢姚大公子。
父亲喜欢漂亮门生。
爹妈都是为女儿好。
做女儿的，恪遵父命，孝顺第一。
其实齐父早已备好人马物资。
就等女儿点头。
不点头也不成。
小事由她，大事不由。
只他一介文生，能协商解决，不兴用强的。
好在女儿一向通情达理。
外面围圈的护卫早被打点过。
到了时辰，自觉破开一个漏口。
马队扮作商队，掩人耳目。
神不知鬼不觉，趁夜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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