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的火光将云台舱照的明亮可见。
二楼中间的走廊被毁坏的电梯砸出个圆洞,不再相连左右两边。
爬山虎似的蔓藤扒着墙壁与栏杆,绿色泛红的叶子挤的严严实实,洁白的栀子花在其间盛放。
栀子花永远不会开在爬山虎上。
这是常识。
闵黎眼底闪过一丝狐疑的冷光,下意识的手已经握住裤子口袋里的左轮l手l枪。
二楼太过安静,安静的似无人烟。
“长亭,你往左,我往右,别动中间那玩意,我们只找……”闵黎话说到一半,咬紧了后槽牙,右肩胛骨传来的巨痛像是有人撕扯着他的痛觉神经,让他说不出话来,差点跪倒在地。
他堪堪稳住身形,回头看了眼在地面拖行,半截烧卷了的触须。
触须干瘪的耷拉着,肿胀发白,被电火烧断的截面呈炭黑色,粗大的血管网凝固于焦痂下,渗着乌红的血。
闵黎又看了眼安然无恙在半空中飞舞的左边触须,疼的倒吸了口凉气,愈发将手中的左轮握紧至指节泛白,他将未说完的话补上:“只找珊珊。”
“你还好吧?”见闵黎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下唇咬的轻轻颤抖,“宋长亭”小心翼翼捧起拖在地面上的触须,想碰又不敢碰的说:“很疼吗,我帮你吹吹?”
“不用,别管它。”闵黎咬了咬牙抬手将触须从“宋长亭”的手心里扯出说:“现在的形势,这点小伤不值得我们分神。”
“宋长亭”愣愣的望着空落落的手心,耳边的鱼鳍缓慢的贴在腮边,他忍不住侧头,望着身前的闵黎。
穿着校服的少年伤痕累累,笔挺的站在火光下,似怀着一腔孤勇,迎头而上,绝不回头。
“阿黎。”“宋长亭”忍不住低唤了声,大步走到闵黎身前说:“我走前面。”
闵黎警备的打量周遭。
火光之下,一切清晰可见,可是除了墙壁上钉死的人之外他看不到半点人影。
反而是他和“宋长亭”明晃晃的站在走廊上,像是个靶子,隔离室里,谁都能抬手给他们一枪。
“……”闵黎果断蹲下身。
刚刚决定像闵黎一样挺立如松的“宋长亭”看着身边一空,不解的歪了歪头。
闵黎扯着“宋长亭”的衣衫下摆把他往下拽。
“?”“宋长亭”装英雄失败的他望着蹲着闵黎,问:“为什么蹲下来啊?”
除了正背两面相看,爬山虎缠绕栏杆形成的绿墙勉强能够挡住两人的身形。
“……站着容易挨打。”闵黎疼的不大愿意说话,他锁着眉头,无奈的解释一句。
“哦。”“宋长亭”乖巧的蹲在闵黎身边。
闵黎透过叶子间狭小的缝隙看了眼电子屏。
12+x26:39:07
一个小时不到,死亡人数三人。
这其中包括多少异种和失智的感染者?
他是否能够找到珊珊,并且一起顺利的出云台舱,闵黎一点把握都没有。
或许他需要新的伙伴。
虽然伙伴随时会异化,但是他的确需要新的伙伴。
闵黎想着,看了眼“宋长亭”,无奈的叹了口气。
“宋长亭”一脸懵的左顾右盼。
闵黎抬眼望向前方,墙壁上的人。
那人瘦的像是骨头上绷着一张皮,低垂着头颅,黑亮的头发遮住他的面孔,铁锈斑斑的长钉钉入他的手心、肘关节、膝关节和脚掌,将他成大字状钉死在墙壁上,他的身下放着一个透明广口花瓶。
花瓶里鲜红的液体已装满瓶身。
啪嗒……啪嗒……啪嗒……
水珠滴落的声响清脆透亮。
花瓶里的液体线不断上升。
闵黎仔细寻查也没能找到落进瓶子里的水珠是从何处来,又从何处落进瓶子。
“我们跳过圆坑,从后面隔离室找起,如果没有,就沿着两边的抄手走廊找,避开这个。”闵黎对着“宋长亭”说:“速度要快,这大概是个计时装置。”
不知道液体溢出瓶子将发生什么,闵黎不愿去想。
“好,我都听你的。”“宋长亭”深深看了眼墙壁上的人,嫌弃的啧了声,两个人退到圆洞边。
细小的像是昆虫扇动翅膀的振动声在云台舱响起。
闵黎警惕的顺着声音望过去。
无人机吊着圆罐在半空中飞行。
闵黎琥珀色的圆眼攸的一亮。
这个时候有人要物资,是不是意味着,还有和他们一样正常的人存活在二楼,可以发展成为盟友?
他盯着无人机飞行的方向。
无人机晃晃悠悠的落在他面前。
“……”闵黎眸子一沉。
“滴!滴!滴!”
提示音聒噪的叫着,像是不被取下物品,它就将永无止尽的叫下去。
在此刻的静谧里,实在太让人心烦。
“我们的吗?”“宋长亭”说着将圆罐取下,无人机又晃晃悠悠的飞起离去。
黑色金属圆罐包着塑封印着烫金小楷,低调奢华还带灰。
“宋长亭”拂去灰尘认了半天字,说:“阿黎,是稀有药品,应该能缓解治疗你的烧伤,是你要的吗?他们能够赊账了?”
闵黎扫了眼,说:“不是我要的,别动。”
“宋长亭”慌忙将药品放回地面说:“可是,不要吗?你真的很疼。”
“强买强卖不知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闵黎摇了摇头说:“我可不敢要。”
“万一,他们是好心呢?”“宋长亭”慎重的将金属圆罐摆正,说。
“他们要是好心就不会不给燃l烧l弹了。”闵黎捏了捏自己的触须,说:“走,跳过去。”
闵黎抬脚向前,脚下像是被什么绊了下,膝盖一曲,往圆洞里扑,整张脸整个身体都落进圆洞往下坠落。
呼啸的风声从他耳边刮过,铺面而来的腐烂气息混杂着血腥味灌入喉管,直达肺腑。
味道太重了,闵黎胃里反酸,等看清下面的情形,瞪大了琥珀色的圆眼,脑里一片空白,止不住的干呕。
血液涌流的一楼已经看不见地面,电梯的残骸、残碎的肉块、腥臭的肠子在血河之上漂流,长发女人的头颅、寸断社会小混混的脑袋、地中海的中年人脑壳……九颗脑袋诡异的在血河上稳定不动,呈圆形排列,他们张嘴伸出长舌,鼓起的眼睛齐刷刷的望着圆形洞口之上的闵黎。
他们的牙齿尖细,像是深海鱼类。
似在等着闵黎落下来,就将他吞噬。
“阿黎!”“宋长亭”已经跳过圆坑,回头未见闵黎,却见闵黎抬脚往圆坑里扑,他伸手欲抓。
抓到一片虚空,有道无形的墙壁将他与圆洞隔开,他大声叫道。
“我没事。”“宋长亭”的呼喊唤醒闵黎,未受伤的触须在千钧一发时再次卷上横梁,吊住他,让闵黎避免下落。
“没事就好,你慢点……慢点……”“宋长亭”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
有断须在前,他不希望闵黎再出半点事情。
触须一圈圈卷上横梁,把闵黎往上拉。
闵黎低底头一个个辨认底下的头颅,徐徐的长舒了口气。
还好,没有珊珊。
一道黑影从一楼与二楼交接的楼梯口掠过,猩红的眸子,像是地狱里爬起的阎罗,恶狠狠的盯着他。
闵黎顿感不妙,喊道:““长亭”别让人靠近我的触须!”
可是他还是喊晚了一步。
触须被扯的生疼,闵黎抬起头。
一团焦黑色的“小山”站在三楼圆洞边,两只被脐带粘连的死鱼眼睛高高的抵住天花板,死白的手骨捏着闵黎的触须,居高临下讥讽似的看着闵黎。
触须被捏的疼而颤抖,卷着横梁慢慢松动。
闵黎缓缓落下。
“宋长亭”慌忙往三楼跑企图阻止。
裹着斗篷的黑影拦住他的去路。
尖锐的指骨掐住触须。
闵黎疼不停的倒吸凉气,他手中的左轮握的再紧,也不能抬手给那异化后的感染者一枪。
触须疼的松开了横梁,被异化后的感染者提在手里。
闵黎像是荡秋千般在那些诡异的头颅上方荡来荡去。
那些头颅伸长舌头,随着闵黎荡动的方向摆动。
滴答、滴答、滴答的滴落声响彻在整个云台舱。
广口花瓶里的液体已积到瓶颈,即将溢出。
异化后的感染者一根根松开指骨……
“长官!”终于看清一楼发生了什么的小哥,目瞪口呆的坐在位置上,后背被冒出的冷汗湿透大半,他们指挥中心见了许多异种屠l戮吃人的场景,但是从未见过这样的。
黑掉一楼的监控设备、布置二楼的倒计时装置、甚至杀掉人类的手法,充斥着残忍又暴力的美学。
“不想想办法救闵黎吗?您刚刚投递的药品他就没用,要是再不出手,他或许就真的完了,留下来给我们的就只有这些需要费力清除的怪物了。”小哥着急的说:“那感染者计划将以失败告终!”
殷溯面无表情,抬手在操作台上敲了几个键,让物资供应部门回收药品后,懒洋洋的说:“小乔,插手感染者之间的战斗违背了计划的规则。与其担心闵黎,倒不如先想想,进化后拥有高度智慧的感染者,我们该怎么处理。”
“长官!这样下去,闵黎真的会消亡。”小哥猛地站起身说。
“不会。”殷溯抬手,将监控画面切到27号隔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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