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被电火烧焦的异化感染者用他那张看不出五官的脸,似在狞笑着,放开死捏在手心的触须。
触须被捏的又肿又红,找不到勾点无力下滑,像是风筝断线在火光与血月交织的夜色中飘摇。
瞬息,强烈又令人恐惧的坠落感再次袭来,闵黎来不及反应,本能的掏出一直紧握手中的左轮,朝着脚底不远处的头颅开枪。
砰!
枪声划破寂静,似绝境中挣扎着的蝼蚁发出一声无用的怒吼。
接连的枪声响了四下,像是天空划过四颗流星。
九颗脑袋朝着圆洞的中央伸长猩红湿滑的舌头,舌头交织向上,像是火盆中舔簇的火舌,又似被关押圈养的怪物饥渴已久终于进来被投喂的食物。
黄铜铭文子弹精准无误的打入血河之上漂浮的四颗头颅。
头颅轰然炸开,血水喷射,舌头垂落,脑袋像是绽开莲花露出中间嫩黄尚未成熟的“莲蓬”。
那是一只长的似鳖的怪物,小小一只,腾腾腾的,四脚划破血河河面,没入血河中。
“长亭,你手中的左轮甩给我!”闵黎高喊道。
下落已成必然,他唯有先解决脚下这些令人作呕的“头”,再去想血河之中游翔着多少“鳖”怪。
手中的左轮弹匣已空。
五颗头颅在原处,猩红的舌头向上伸长,越来越长,似要缠上脚踝。
回应闵黎的是同样沉闷的枪声。
下落停止,他再次悬在半空中,触须末端传来温暖。
一颗死鱼般的眼珠从闵黎身畔掉落,堪堪浮在血河河面,便被簇拥而上的“鳖虫”撕扯分食。
闵黎抬起头。
目光越过冲天的火光,唇角漾开个久违的轻松笑容。
宋长亭大半身子探出三楼栏杆,一手拽住根触须,一手握着左轮,将他往上提。
他的耳边没有令人赞叹的美丽鱼鳍,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闵黎觉得,他好像好久没有见到宋长亭了。
“宋长亭!”闵黎高喊。
声音像是从内心深处越过山丘和海洋,到达另外一边。
“闵黎,我怎么一觉睡醒,云台舱就成这个样子了。”宋长亭握着左轮,枪口紧锁被打落一只眼睛异化后感染者,骂道:“这他妈的是个什么玩意?”
宋长亭拽着闵黎的触须。
脱险后的触须得意的挥舞。
“异化后的感染者,有极强的攻击性。”闵黎答。
“哦,那你异化完成了吗?神智还清醒吗?”宋长亭提着闵黎的触须,悠闲的问,他醒来已经阅读完毕《隔离手册》,对大致的情况有基本的了解。
他像是无数次他们在学校里格斗结束后询问闵黎的身体状况。
自然平常,又亲切充满关怀。
“不知道异化是否完成,但是神智还不错。”闵黎看了眼和宋长亭似在对峙的异化后感染者说:“你旁边那个,搞得定吗?”
宋长亭轻笑声说:“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我没问题,单兵作战嘛,又不是街道上那一群密密麻麻的蝎子,1v1根本行不通。”
“那交给你了,消除方法感觉应该和咱们课本上说的差不多。”闵黎的唇角越扬越高,他的声音也变的轻快。
“嘿,说的这么简单,你怎么没清除掉?”宋长亭扬着眉头问:“还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我弄它的时候,它可是密密麻麻一堆虫子,现在这样还不是让你捡了便宜。”闵黎说完,又交代道:“除了你手中的左轮手l枪打出的黄铜子弹会造成实际伤害,其他的子弹没用。”
“知道了,看我的,不就是找弱点么然后清除嘛。”宋长亭胸有成竹的答。
被烧焦的虫类黑乎乎的黏在骨架上,像是块行走的巨碳。
烧黑却未断的脐带连着独眼呆呆的望着宋长亭,半晌才朝着他动作缓慢的扑过去。
宋长亭提着触须,腰腹顺着栏杆一滚,闪过。
闵黎在空中被提的身躯一震一抖,半碗泡面都要从胃里抖出来。
宋长亭捏紧触须的手一挥,在栏杆上又滚了一圈。
闵黎跟着在半空中滚了一遭。
脚下的长舌伸过来,探过去。
两人像是连着根触须在跳双人舞,脚下的头颅与长舌像是布景。
“宋长亭。”闵黎被转的头昏脑涨、恶心难受,他说:“你能不甩我了吗?”
“不能,我还嫌你妨碍我行动了呢。”宋长亭边答边拧着闵黎又甩了一下。
异化后,宋长亭的体能和力气成倍的上升,提起个人成了简简单单的事情。
他自己也适应的极好,丝毫没觉得奇怪。
“我的触须就像是我的四肢,有力气也能自己动。”闵黎被折磨的叹了口气,怏怏挂在半空中说:“你找个栏杆把我触须挂上去,我能把自己吊起来安全着路,在这之前,你别让人靠近它就行。”
“早说。”宋长亭将触须贴近栏杆。
触须迅速的卷上,一圈圈收紧。
宋长亭目不转睛的看着,啧啧称奇。
“……你不对付异化感染者了?”闵黎扶额说。
“对付啊,它现在站着没动。”宋长亭匆匆掠了一眼。
那感染者像是被定住了,站在原地,独眼呆滞着。
“再说对付它那哪看你有意思啊,我要是有手机现在一定得给你录下来。”宋长亭说:“有句话该说不说……”
“那你别说。”闵黎觉得自己像是只蛆在半空中不停的朝着二楼破口处蠕动上升。
姿势别提多别扭。
“不,我要说,不说多没意思啊。”宋长亭感叹道:“你这触须挺丑的……”
啪嗒一声。
触须松开栏杆,闵黎落回二楼地面抬眼瞪着宋长亭。
“你才丑!”闵黎回道。
“我丑我自豪!”宋长亭无所谓的扬了扬眉,转身抬起左轮,说:“我解决完了就下去找你。”
“行吧……”闵黎将未说出的话梗在喉咙。
闵黎看到了“宋长亭”。
耳边长着深蓝色的鱼鳍,腮边细小的鳞片折射着梦幻的虹光。
“宋长亭”站在走廊上,和他隔着一个被电梯砸开的圆洞,四目相望
。
白色的灭火泡沫从一个个方形口子漫出。
大火渐渐灭,云台舱重归血月笼罩的夜色下。
诡谲、神秘。
“宋长亭”在血夜下,眼睛深蓝,没有瞳孔。
他的旁边有个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孔的“人。”
“闵黎?你还好吗?”看不清下面的情形,宋长亭扯着喉咙问。
闵黎佯装淡定的回:“我好着呢,你不用下来,我一会上去找你。”
啪嗒……啪嗒……啪嗒……
水珠滴落的声音清脆。
广口花瓶的鲜红液体已经升到瓶口。
砰一声枪声再次划破寂静。
“宋长亭”看着闵黎许久,缓缓抬头看着天空中的血月,又复凝视着闵黎说:“阿黎,或许你不知道,许久许久以前,天空中的月亮洁白无瑕,群星璀璨。”
闵黎握紧手中的已经没有子弹的左轮,没有答言。
“阿黎,请你回头。”“宋长亭”说。
闵黎没有回头。
啪嗒。
红色的液体漫出广口花瓶,钉死在墙壁上的人缓缓侧过头,刘海被风吹起,露出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是琥珀色的圆眼,眼尾微微吊起。
和闵黎的眼睛极为相似。
指挥中心除了殷溯,所有人再次屏住呼吸。
云台舱短时间内出现的各种状况已经远远超过他们的预期。
原以为,不过是送进去30个可能异化的感染者,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后即便没有异化成功选出可以消除异种的战士,一起利用自毁装置消除清洗在空中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是,现在里面存活的“人”除了宋长亭和闵黎,还有什么样的怪物。
有智慧、有能力、短短几个小时,将干净整洁的云台舱变成炼狱般的存在。
自毁装置起动后能否有效,清除所有,这成了是值得商榷的问题。
小哥从屏幕上缓缓侧头,看着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长官。
殷溯一手抱着胳膊,一手托腮,饶有趣味的看着屏幕上的带着黑色兜帽,看不清的脸的“人”。
本来想问您是知道真正的宋长亭会苏醒阻止,才放任不管的对吗这种弱智的问题再也问不出口,小哥抿了抿唇,壮着胆子说:“长官,您有料到是这样的情况吗?”
30个感染者和x的名单都是殷溯一人所选,
这在指挥中心不是什么秘密。
殷溯灰白的眸子眨了眨,轻笑的嗯了声说:“不过,比我想象中更有意思。”
“长官。”小哥蹭的站起来,又被殷溯按着肩膀压回去,他担忧的问:“那万一控制不住,您有想过吗?”
“没有万一,小乔,别忘了,有我。”殷溯目光再次凝望着闵黎,指腹在腕骨处缓缓摩擦,他问:“小乔,你有见过皎洁的月光吗?”
小哥摇了摇头,从他记事起,月光从来都是血色。
“我见过,很漂亮。”殷溯低垂着眸子似在沉思,他感叹道:“尤其洒落在山林间,铺在人身上,格外的漂亮。”
小哥随着殷溯的话语,脑海里浮现无数静谧美好却不可言说的画面,他问:“您是什么时候见到的,长官?”
“很久了,久到我都记不清了。”殷溯轻轻的笑着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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