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于此事上一直都恪守时下礼教,便是连吕循想没事牵她,她都不许,可能是这段时间受到的做人新妇培训,也可能是今天经历的事太过震撼,加之又感受到吕循浓浓的维护之意,她便忘形了。
“你真是让我舍不得少一刻见面。”吕循自肺腑产生的愉悦掩盖了他听到甘棠转吴娘子话时的郁燥。
吕循现在只想把甘棠打包揣兜里带回家,从此不理世事。
甘棠一颗心儿扑通扑通好似就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呢,婚前见面不吉利,你……再忍忍。”
时人被道教佛教影响,多少都有些迷信,这些婚嫁习俗,吕循虽不觉得自己要是不照做,便会和甘棠无法白头偕老,可他也不敢拿自己和甘棠的未来赌。
不过现在两个心意相通的人儿都想不到第二次见面便是明日。
今朝在医庐闹起来的时候,帝都巡防司司长恰好经过,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哪来的宵小,不长眼在帝都闹事,待见到正僵持不下的吕循和金集邺及那还昏迷不醒的吴清韵时,也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就着御史告状了。
下午些时候,甘棠就被宣进皇后娘娘的椒房宫‘亲切’问候了一番。
那巡防司司长见到吕循和金集邺僵持时,甘棠已经回家了,不过她将自己的府兵都留给了吕循,一直到府兵回来,她才知道巡防司司长撞见了医庐的一幕。
她现在正在和自己外祖母大舅母大表嫂禀告昨夜计划未出效果的事。
外祖母她们听了都倍觉遗憾,明明已经谋划的这般细致,天衣无缝,可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而且,只怕甘二婶缓过来,就会晓得这是甘棠做的局。
这次事败,必然会让甘二婶心生防备,之后甘棠想在找证据就不容易了。
“棠儿,之后别去甘家了,若如今实在找不到线索,你就先忙出阁的事。”外祖母沉声吩咐。
外祖母害怕,要是甘二婶知道那是甘棠做的局,甘棠一个人在甘家,会被甘二叔和甘二婶使计迫害。
“好的,外祖母。”甘棠点头应是。
甘吕两家的婚嫁虽才走到纳吉,但亲迎之日,两家大人也已有默契,大约是明年的这个时候行亲迎礼。
对于一个新嫁娘来说,这一年里,绣嫁衣也够甘棠忙碌的。
既然甘二叔和土匪勾结一事还无有眉目,甘棠就专心把这件事做好,总之天理昭昭,一个人做了亏心事,总会有露出马脚的一天。
况且,甘棠还有一条路走,谭县钱家二月中旬时,使人传话,说愿意把谭县附近的他们知道的土匪名录给甘棠。
有了那份土匪名录,届时找外祖家和堰国公府帮忙,必然能找出当年谋杀她父母兄长的土匪来。
……
第二日。
甘棠刚从绣品堆里抬头准备休息一下,李嬷嬷突然急吼吼跑来,对甘棠说,“姑娘,老夫人让奴等替您梳妆更衣,进宫觐见皇后娘娘。”
甘棠莫名其妙,今年过年,皇帝陛下宴请了群臣,皇后娘娘则宴请群臣家眷。
西川卞氏的人,若是不在帝都便罢了,但只要在帝都,就一定会在邀请之列,故而甘棠在宴会那日也和外祖母进了一趟宫,不过那天,皇后待她们就跟待其她女眷一般。
到是皇帝陛下,在宴会结束后,特意召外祖母去了一趟他住的正德殿,和外祖母说了大概有两刻钟的话。
“李嬷嬷,外祖母可说了缘何要进宫。”
“还不知,但见那传话的宫令脸色不好。”李嬷嬷一脸严肃。
按理说,臣子家眷被皇族召见,是天大的荣幸,可伴君如伴虎,皇后娘娘也是手有生杀大权的。
而往往,这些贵人身边的宫令就是她们的脸谱。
贵人开心,他们开心,贵人生气,他们生气。
来传召的宫令脸色不好便是皇后娘娘心情不好,所以甘棠此遭进宫,不妙!
甘棠一边梳洗更衣,一边仔细琢磨皇后召她干嘛。
突然她灵光乍现,想起昨日医庐的事。
甘棠高度紧张的心情略松了些,昨日的事她并未有逾矩之处,皇后就算不忿于她不给金集邺面子,不让他顺利把吴清韵带走,也断没有因为一外男来惩罚她一女眷的道理。
若是皇后敢大肆惩戒甘棠,就是伤甘棠清誉,要是甘棠回家来闹一闹,寻寻死,皇后自个儿也会被御史参勾结外戚,没法睡好了。
现如今,朝堂派系林立,甘棠除了是甘氏女,卞氏外孙女,还是堰国公府世子爷的未婚妻,要是皇后一个没处理好,被拿捏住,她背后的陈家金家于朝堂上,就会栽一个大跟斗。
甘棠料想的没错,皇后不敢惩戒她,但暗戳戳的折腾却是有的。
甘棠这次是和外祖母一道进宫来的,但是自进了外城宫门,就有内侍来跟她们说,接下来得步行。
外祖母和甘棠虽然因为远居西川多年,甚少进宫,但身边就有个不知那家的女眷得乘软轿入宫的例子,如何不知这是皇后在折腾人。
这毕竟不是什么大事,外祖母并未做声,领着甘棠步行进内宫。
进了内宫,到皇后的住处椒房宫时,又有宫人来说,皇后娘娘刚午睡醒,还在梳妆,让她们在廊下,其实是太阳底下等皇后娘娘梳妆。
皇后娘娘梳好妆后,好容易宣外祖母和甘棠进殿了,行礼时,皇后娘娘又作妖了,她不令人给外祖母和甘棠拿垫子,就让两人直直跪在坚硬的地板上行礼。
从外城宫门到内城宫门,甘棠和外祖母整整走了大半个时辰,然后又在廊下被太阳晒,紧跟着进来又跪在坚硬地板上,腿上有旧伤的外祖母扛不住了,在得平身令时,她起不来。
入宫见贵人,没有特许,入宫女眷是不得带自己的女侍进宫的,一切皆由宫中女侍伺候,而现在那些宫女都跟看不见似的,只有甘棠一人搀扶外祖母。
外祖母勉力起来,腿肚子却直发颤。
甘棠心疼,见殿中也有落座的女眷,且其年岁和自己差不多,甘棠忙请求皇后,“皇后娘娘,妾外祖母年纪大了,体力多有不支,还请您赐妾外祖母一座。”
“大胆,皇后娘娘允你说话了吗?”皇后没发话,那被皇后赐座的年轻女子就吼道。
甘棠认不得此人,可她实在愤怒,她外祖母是有诰命的,而那年轻女子虽做妇人打扮,但并未穿诰命服,可见就是一般臣子家眷,如今她却不跟外祖母行礼,实在傲慢。
甘棠郁郁不做声,只等皇后赐座。
那女子又狠狠瞪了甘棠一眼,才撇开目光。
居正位的皇后娘娘在室内安静的诡异后,终于开口,“给老夫人和甘小娘子搬个凳子来。”
凳子?
那女子都是坐铺软垫垫软枕的官帽椅!
皇后实在欺人太甚。
甘棠忍着气,把外祖母扶到矮凳上,自己却不坐,只立在外祖母身后。
“甘小娘子,你也坐罢。”
甘棠冲皇后行礼,“皇后娘娘,妾家中有不与长辈同坐一排的规矩。即妾的外婆都位居那位姐姐之下,妾更不敢坐了,多谢娘娘赐座。”
其实这个规矩不止甘棠家里有,凡文人世家簪缨世家,便是皇族都有这个规矩。
就是长辈站晚辈不坐,长辈坐,晚辈不与长辈坐同一水平线,而是要略退半步,除非长辈特地吩咐了,晚辈才可以和长辈坐同一水平线。
女子又要炸毛,她又不傻,怎么听不出甘棠是在说皇后娘娘怠慢卞老夫人以及自己不知礼数。
“阿珂,来给老夫人见礼。”皇后娘娘语音不祥。
女子憋闷的起身给外祖母行礼,之后也没在落座。
“甘小娘子,今日早朝,御史禀陛下你与吾娘家表侄儿昨日在医庐闹了些不快,你有何想说的?”
“回娘娘,妾没什么想说的。”甘棠态度谦卑,但语气不卑不亢。
“表姑母,昨日都是甘娘子处事不当才闹大的,这甘娘子竟私藏我金家逃妾,您可要秉公处置,莫因集邺是您的表侄,您怕有人说您偏心,就让集邺受委屈。”
甘棠现在知道这女子的身份了,金集邺的正妻,齐侯爷之女,齐珂。
“甘娘子,你哑巴了,赶紧把这事认下,不然要你好看。”齐珂威胁。
甘棠还是不接话,只看向皇后,“皇后娘娘,妾可以说话吗?”
皇后一噎,刚齐珂骂了甘棠一句不守规矩,皇后没让她说话她就说话,现在她就好好守着规矩,冷眼看着齐珂跟泼妇似的胡闹。
皇后不免多看了两眼甘棠,她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晓得甘棠是个还有几天才满十六的小娘子,年纪不大,人也看着温温柔柔的如小兔子一般,周身气质却出奇冷静淡然,到是个好的。
“阿珂,不许说话了。”皇后不悦道,她想,要是自己和自己前头那个儿子不闹翻,她是很愿意把甘棠给她前头那儿子纳入东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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