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好华服,便是首饰佩戴,一顶华丽又贵气的三龙三凤坠七彩宝石与福禄寿流苏翟冠,是宫内赏赐,日后略微改改就是国公世子夫人的诰命翟冠。
耳边一对金锁状玛瑙耳坠,项上一枚鎏金绞丝蝙蝠嵌红玉璎珞,腕上一对龙凤呈祥手镯,都是由经年行此行的簪娘和师傅细细打造了大半年才成的。
再就是那腰间团花香包,莲花鲤鱼玉佩长穿七色珍珠流苏禁步都是甘棠自己缝制,自己找金线穿的。
花了两个时辰收拾打扮好,甘棠又被全福诰命夫人,引到那被她的六个姐妹轮流睡过的福床,安安静静等待新郎官入房来接她上花轿。
期间诰命夫人给甘棠递了一把,以古字纹样绣出来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绣字,并成双鸳鸯图案的大红团扇,让她持于手中,遮在面前。
在甘棠还在穿礼服时,新郎官吕循在亲友长辈的簇拥下已经来到甘府中门,彼时中门紧闭,甘棠的一众堂表兄弟们绞尽脑汁的为难新郎官和新郎官的亲友团,愣让新郎官的亲友们又是抓耳又是挠腮的闹了好一阵,才开中门放他们进来。
新郎官家年长一辈得进甘家门后,就去正堂见甘家长辈,年轻一辈得进家门后,便相拥着新郎官去找新嫁娘。
这一路新郎官及亲友们,又是发红包又是给喜物,才从甘家小厮女侍们口中探听到甘棠闺阁所在之地。
甘氏嫡长女出嫁,整个甘府无一处未被喜气装点,新郎官一行人在甘府打了好半晌转,才行至甘棠的闺房绣绮堂。
屋内的甘棠和甘棠的姐妹们听到外头吵嚷,也不知是那个说,“棠儿姐姐,定要未来姐夫多做几首却扇诗,你才可以把团扇给姐夫啊。”
甘棠听到外头虽吵吵闹闹但都喜气洋洋的郎君们的交谈,紧张的不得了,她求助的看向自己表嫂们,低声问,“大表嫂,我应该等多久把扇子给究易哥哥才好。”
大表嫂呵呵笑甘棠的傻气,“外头那些郎君可不是好惹的,得让他们知道自己未来嫂嫂矜贵的很,很不好惹的很,日后莫想带你的夫郎出去鬼混,至少作个七八九十首吧。”
甘棠真的不懂,她讷讷点头,好商好量的说,“那究易哥哥作了七首我就把团扇给他。”
大表嫂笑的更大声了,“棠儿啊,表嫂骗你的,作个两三首就可以给他了,他们还要作催妆诗,催你出门,你到时候定要板着脸,你的姐妹们嫂嫂们会帮你说话的。”
时下,男女婚嫁,却扇诗有男方求娶心切的寓意,这代表男方很珍重女方,日后一定会全心全意爱护女方。
催妆诗则是相反的意思,女儿家成亲可是人生中最大的一件事,梳洗打扮自然也要细细的来,就是要等到天荒地老男方家也得等。
一般情况,男方那边作两三首催妆诗挑衅一下,女方这边笑骂两句,男方家送点红包和喜物给女方的姐妹们当做赔罪,然后就可进女方闺房,由新郎官作两三首却扇诗便可将自己的新娘带到正堂行礼。
吕循他是公侯家的儿郎,与他相交的也都是差不多身份,他们出将入相不须如平常人一般要参加科举考试中第后等待朝廷授官,故而不熟悉他们的人还真不知道他们的文采如何。
他们接连作了两首催妆诗。
第一首,“两心他自早相知,一过遮阂故作迟。更转只愁奔月兔,情来不要画娥眉。”
第二首,“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第一首诗刚作出来,甘棠的姐妹们在房内笑骂,“说的什么话,我姐姐妆还未成,怎可就出门来与你拜见祖宗长辈,新郎官是想让我姐姐出丑吗?另作,不然这门我们可不会开。”
外头的郎君们一阵哄闹,过了会儿又出第二首,甘棠的姐妹们颇为得意的说,“我姐姐自是天上仙女,勿需如何打扮便可赛过芙蓉,也罢,新郎官你拿些喜物来,我们便认你这个姐夫,给你开门。”
吕循这头的郎君们,忙把红包喜物从门缝里塞进去,甘棠的姐妹们也不在为难,打开闺门,让吕循进屋。
甘棠察觉到那些人声鼎沸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紧张的连该如何呼吸都忘了,本来也有了扇子遮挡,可她还是将头埋的低低的。
婚嫁一事,女方家女方本人一夜难得眠,男方家男方本人也是,从亲迎礼的前三日起,就要开始布置婚房搭建青庐,条件好的人家,男方本人屋内的一应物品都要换成新的,其中女方送去的衣柜桌椅等嫁妆,男方家准备的大拨步床和百子千孙被,花好月圆被等物品都要摆置出来,让观礼宾客好好看看男女两家娶妇嫁女的诚意。
之后便是亲迎礼的前一夜,新郎官寅时起便要筹备敬告天地祖宗,之后就要带上被一双与他和新嫁娘命格相合的龙凤娃娃压过轿的十六抬花轿来新嫁娘家,先受新嫁娘的兄弟们折腾,然后受新嫁娘的伯娘婶娘舅娘们折腾,最后受新嫁娘的姐妹们折腾,才能见到新嫁娘本人。
到现在,吕循困是不困,累却是有些累的,不过见到被打扮的人比花娇,欲语还休的甘棠时,便是她的脸还被团扇遮着,他也为之振奋。
这一刻他才切身感受到,他终于娶到自己心心念念许多年的人儿了。
从此他们就如那团扇上的诗一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新郎官,发什么愣啊,莫不是只会作催妆诗不会作却扇诗?这可不成,若无却扇诗,我姐姐的团扇可不会给你。”
吕循被打趣好几句才回神,他忙作却扇诗,“莫将画扇出帷来,遮掩春山滞上才。若道团圆似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
“好,新郎官有才气,嫂嫂,您快快却扇让我家哥哥瞧瞧您的花容月貌吧。”吕循才落下气音,他的亲友就为他助起阵来,不同于新娘姐妹至今都不肯叫吕循姐夫,他们还连新娘给的喜果都未得尝一口,就嫂嫂嫂嫂喊的亲热。
甘棠已经问过大表嫂了,心里打定主意要等吕循做了三首却扇诗才把团扇给他,但是那一声声嫂嫂,让她心如打鼓一般。
终于在吕循做了第三首却扇诗,吕循的亲友们对甘棠说起,“嫂嫂,嫂嫂,您快快却扇罢,我家哥哥为了迎娶您,已经三天三夜没睡好觉啦,您得心疼您自个儿的夫郎啊。”甘棠缓缓放下手中扇子。
甘棠放下团扇后,屋中一众人喝彩说吉祥话。
甘棠的姐妹们给吕循的亲友们分发甘棠早备好的喜果,给甘棠和吕循突然的对视上,便好似入了兵荒马乱之地的心一个平复时间。
甘棠觉得吕循今儿真精神俊秀,那眉那眼,无不精致。
吕循觉得甘棠今儿真秀美怡人,本来那精致的妆容,华丽的服饰,就是额间一抹花钿都该是修饰她,让她今日更美而存在的,但她已经美的无须外物修饰。
“新郎官别看新娘子了,迎回家去后,有的是时间看,现去前厅拜见亲长罢。”诰命夫人笑嘻嘻的打趣互相看痴了的一对儿壁人。
甘棠害羞的低下头,把团扇交给吕循,吕循也趁势将她从床榻上拉起。
两人,十指相扣,团扇在两人交握的手里,他们比肩而行,吕循的亲友和甘棠的姐妹们跟在后头,也待去凑前头的热闹。
新人行至正堂前时,甘棠又拿团扇遮面,和吕循在礼官和全福嬷嬷的引导下先去甘家宗祠拜甘家先祖,奉三书中的最后一书迎书,后又去堂前拜别甘棠的亲长。
因为甘棠父母已经双亡,故而坐正堂的分别是甘家的一位很德高望重的族老和外祖父,坐次位的是外祖母,而非甘家如今的族长夫人,吕循和甘棠给他们三人依次磕头的磕头,行全福礼的行全福礼。
三人分别对他们说寄语,外祖父和外祖母看着亭亭而立的甘棠,眼眶不由通红,甘棠隔着团扇心里也很不好过,跟着哭了。
诰命夫人大声道哭嫁的吉祥话,全福嬷嬷听后跟着往外传,一直传到十六抬花轿前,传到每一个前来观礼的宾客耳里。
辞别礼成后,外头放起鞭炮,然后吕家的全福嬷嬷在人声鼎沸和锣鼓喧天中,把吕家带来的长宽皆有三尺的大红喜帕轻轻搭到甘棠冠上,掩了她的容貌。
新嫁娘出娘家门由父兄送,进婆家门由丈夫带。
背甘棠上花轿的是甘大哥甘卫景,甘棠上轿后,哭声还未止住,送嫁队伍绕了半城,她才止住哭声,拿出帕子擦眼泪。
今日大婚,甘棠大体还是开心的,只是一见自己外祖父外祖母红了的眼,一想到今后她怕是要数年才能归西川一次,她就忍不住了。
甘吕两家缔结儿女亲家的婚仪队伍绵长不绝,一路上都有看热闹的百姓,吕家人也一路都在撒喜钱和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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