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下了雨,丝丝缕缕的湿润雨声透过没关严的飘窗传进卧室。季随云是个对环境非常敏感的人,气温稍降时他就忽地醒了,下意识给宋白又仔细掖好被角才起身。
宋白睡得不大安稳,蜷紧身子皱着眉,但不知道是吃药管用还是夜里季随云消耗了他所剩不多的体力,这会儿他睡得倒也算熟。
季随云轻手轻脚下床时宋白被惊扰般不悦地哼唧了几声,季随云只好又俯身过去拍着他轻轻哄了几句。
这会儿不过凌晨五点多,虽然是阴天,但天也隐隐亮了。南方的春雨又细又绵,缱绻悱恻到让看雨的人都变得奇怪。
宋白的眉毛也舒展开,他嘴里似乎是轻轻呢喃着:“唔……花香?……”
季随云轻轻笑了笑。
这几天花圃里陆陆续续有应季的花开花了,近郊的别墅绿化做到极致,下雨后空气里更有种好闻的味道。
季随云关好窗户后披上外套出了卧室。
宋白睡到快中午才醒。他醒来时还有点懵,总觉得好像有什么说不上来的事发生,他裹着被子盘坐着走了半天神,才猛地回过味来原来是自己脖子上空了。
不止是项圈被解开,缠绕在床柱上的锁链也消失无踪,光秃秃的床柱上只剩下细腻凹凸的花纹,干净的到仿佛那些东西全无出现过。
宋白慢慢下床,拢上外套打开卧室门出去。他不知道季随云又想做什么,是试探?抑或敲打?等着自己忘形露出“错处”,然后就能施以更残忍的手段吗?
“呀,我刚想上楼叫你呢。”季随云不在,方姨对宋白的态度亲昵自然许多:“院子里培育娇贵品种的花房好像是前几天翻修好的,季先生说让你去逛逛,玻璃房,下雨的时候在里面待着很舒服。”
宋白自从被带到这栋房子之后几乎连卧室门都没怎么出过,他要脸,哪怕知道季随云身边所有人都清楚自己是个脔宠的事实,宋白也不想被看到自己挂着狗链的样子。
方姨手脚麻利地去给宋白端饭,小砂锅里咕嘟着浓白的一锅汤。
宋白随便吃了点,对于方姨一直劝他去玻璃房逛逛的提议并不以为意。
“去看看吧,里面还打了个秋千,看书休息都很舒服呢。”
如果是季随云劝他去,宋白大可冷脸不说话逼季随云诺诺放弃,但是一个长辈,在耳边温声细语劝着,他总不好意思装作若无其事。
方姨还在说,宋白喝完碗里的汤,轻轻点了点头。
方姨一愣,随后便笑着风风火火去找来伞。
屋外的雨还在下,湿润的草木香气迎面扑来,宋白深深吸了口气。
玻璃房里花开的很好,一看就是专人培育照料出来的。台子上插了几束花,估计是室外花圃里开的应季花,都是些白晶菊、玉兰盒风信子之类的,用细窄的绸缎精致地绑着插在雪白的高嘴花瓶里,很漂亮。
“方姨,你弄的吗?你还会插花呀?”
方姨几句话含糊地带过,没说是季随云一早去花圃里摘好后亲自弄的。其实是季随云嘱咐了不让她说,季随云了解宋白,如果宋白知道是自己弄的,再喜欢都不会多看一眼。
宋白在玻璃房待了一整天,看得出他确实是很喜欢这种环境的,心情都放松了许多。
临下午宋白回屋时还问方姨:“那束三色堇可以让我带回卧室吗?”
方姨自然说可以的,只要他喜欢。
宋白便自己抱着花瓶走了。
晚上季随云回来,一眼就在卧室的床头柜上看到了那瓶花,他微愣后笑了,问宋白:“喜欢?”
宋白本不想和他说话,但季随云面对面磨他,近的都要鼻尖对鼻尖,宋白不出声他就一直耍混,宋白只好含糊地应了一声。
季随云抿了抿唇:“以后每天都叫人插花给你摆在卧室。”
宋白推着季随云肩膀扭过头让他离自己远一点,也不说好还是不好,别别扭扭的样子让季随云心软的要滴水。
“明晚有个不大的宴会,陪我去吧。”季随云洗好澡之后坐在床边温声和宋白说话:“人不算很多,你就当散散心。”
“不去。”简单明了。
“明晚司机来接你,我在会所门口等你,你穿件厚点外套,省的着凉。”
“我不去。”
“没得商量。”季随云凑过去亲了亲宋白的脸:“你不去可要出事了。”
宋白跟他讲不清,他反抗不了,被季随云弄的烦躁,抬手就去挡季随云的脸,结果力气大了一点,啪地一声响,像是给了季随云一耳光。
屋内的气氛有一时的凝滞,宋白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沉默着垂着眼,睫毛颤的厉害。
“没事。”季随云摸了摸他的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季随云知道他在害怕,怕自己又伤害他。季随云心头发紧,他不被宋白信任了,宋白不相信季随云舍不得。
“就算你是故意的也没事。”季随云没说后半句话,只要不是因为陆伏成,宋白做尽所有任性妄为无理取闹的事他都可以纵着,满心欢喜地纵着。
接下来季随云也没再提明晚的事,他铁了心要宋白去,只是告知而已。季随云温了水看宋白吃药,确认宋白咽下去之后才放心。
“乖。”季随云拆了颗糖喂给宋白。
宋白食不知味地把糖球在舌尖上转来转去。他不想吃糖,他想吸烟。
可他只是想想,陆伏成用左手指尖不知疼痛地碾碾灭他烟头那一幕太过触目惊心,宋白便又控制不住地想起陆伏成的右手。瞬间所有欲望都消失了,宋白只觉得掏心掏肺地难受。
夜里药效上来,宋白全身都难受,他脸上水肿虚胖了一圈,自己垂着眼似乎都能看到鼻梁旁高高隆起的肉。一定很难看,难看的令人作呕。
“我真的不想见人。”宋白在黑暗里轻轻开口,季随云在他背后搂着他并不怎么纤细的腰,还像抱着什么宝贝。
“你找别人陪你吧,我很丑。”
身后的人松开手,很快夜灯就亮起来。季随云翻过宋白的身子,径直看向他:“胡说什么呢?你怎么会丑?”
“身上肿了许多……可能鞋码都不合适了。”
季随云的语气很轻,像疼惜,像喟叹:“你只是生了点小病,不难看的。”
季随云整个钻进薄杯里,一点点亲宋白的小腹和腰肢,他后来甚至捧了宋白的脚握在手里,在脚背上在脚趾上亲了又亲:“多可爱,肉乎乎的,小馒头似的。”
宋白痒了,又羞耻的过分,在季随云手里扭来扭去。
“我看你哪哪都是最好看的,没人比你好看。”季随云道:“别胡思乱想,好好吃药,等以后减药了你就瘦回来了。”
“当然不瘦也可以,但要健健康康的胖,好吗?”
宋白闭上眼睛,良久之后下巴才轻轻点了点。
第二天宋白又去玻璃房,这次花瓶里零零丁丁插了几支金盏菊和酢浆草,搭配的很好看。宋白也喜欢。
方姨很上心地帮宋白搭衣服,季随云出门时刻意嘱咐了,不用图好看,穿着舒服最重要。
方姨之前并不觉得季随云对宋白有多少认真,但到现在她觉得季随云确实是有真心,季随云的爱很扭曲且病态,季随云的爱生涩且幼稚,可那确实是真的,比任何寻常的男欢女爱都来的浓烈仔细。
宋白的衣服又送了一批过来,更宽松舒适,鞋子也大了半个码。
第二天也下了一天雨,宋白到的时候季随云确实就在门口等他,而且不知道等了多久,黑伞下的季随云浑身都透着股潮湿的梅雨气息。
有几个人一直在季随云身边搭话,季随云时不时回应几句,冷淡且疏离的,面部线条都没有丝毫的放松。可当一辆迈巴赫缓缓驶过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看到季随云柔软了眉眼,脸上瞬间有了笑意。
季随云在侍者手里拿过伞,没有多说一句便冲那辆车迎了过去。
在所有人惊讶狐疑的目光中,季随云亲手接出了一个男孩子。
季随云像一个泊车的服务员,他替那个男孩子打开车门,把大半伞面都遮到那个人身上,甚至因为没有注意而湿了熨烫的笔挺的裤脚。
而让人更不解的是,他们都觉得那个男孩子算不上好看。大家都是跟娱乐圈牵扯的人,俊男美女看的太多,审美自然都是天花板。他们猜测那人的身份,也只想到他是季随云的远方亲戚抑或朋友。
“累不累?我送你进去,你先自己吃点东西休息休息,等我接待好客人就去领你。”季随云对宋白说:“不用拘束……你,是主人。”
宋白本就不太清晰的思维更加迷惑。
“季先生,这位小少爷是哪家的公子?”有老总问出了许多人的疑惑。
季随云握着宋白的手,丝毫不含糊:“这是我的爱人。”
季随云露出了一个堪称少年气的坏笑:“给面子的话你们可以叫声季夫人。”
所有听到的人无不哗然,宋白不知道,可他们知道,这场宴会,完全是季老爷子给季随云弄的相亲宴。女主角还在季家人的陪同下招待宾客,季随云直接带了个“季夫人”?
疯了。(4201314jtd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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