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随云怕宋白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带上浴室门时还顺手开了花洒,在外面便也听不到什么人声。
宋白向来是对季随云的事没多少好奇心的,季随云挂断电话冲好澡出来时宋白正侧躺着看iPad,亮度过高的显示屏在他脸上打出一片暖光。
季随云掀开被子躺过去,一条胳膊揽过宋白的腰,一手摘了宋白一只耳机:“看什么呢?大晚上还开这么亮,不怕伤眼睛?”
季随云凑过去瞧了一眼,屏幕上赫然是季随安录给意大利外教的一段演讲,估计是家庭作业,短短的五六分钟而已,不知道宋白看了几遍。他是真喜欢小孩子。
季随云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似刀尖一点糖,痛又藏着戳心的甜。他和宋白咬耳朵:“喜欢她的话我帮你把监护权从她外公那儿要过来,以后她就是咱俩的孩子。”
宋白摁了下iPad按钮,屏幕瞬间暗下去。他把耳机摘下来塞给季随云,是让他放到床头柜上的意思:“算了吧。”宋白摇着头,脸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因为那并非是全然的冷漠和兴致缺缺,而是种下意识的面对人生未知改变的惶恐和排斥。
季随云把东西放好后摸了摸宋白的头发:“早点睡,不用想太多。”
季随云向来也不是睡眠质量好的人,他和宋白半斤八两,时常关灯后两人都是在黑暗中带着双方都心知肚明的沉默熬到深夜。他们没有夜话,也不是寻常情侣的冷战,除去以前抵死缠绵的短暂欢爱,冷冰冰的各自都是摊燃过了的灰烬。听起来既残忍,又似乎有些可悲的浪漫。
季随云一早就走了,习惯性地留下张字条:这几天我都不在家,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咱们家。
第二天早上宋白看着这张纸条发了很久呆。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似乎是嗅到了些依稀的血腥味。宋白有了些猜测,季随云像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季随云走了,家里一切如常,包括方姨在内,大家都觉得这只是季随云的短暂出差而已。宋白每日都无精打采的陪着季随安上课,中午去玻璃房睡上一会,晚上睁着眼脑袋空空的熬着夜。
天气越来越暖,宋白已经穿单衣了,仿佛从初冬到暖春只是几个夜晚而已。但宋白心上莫名的寒意在这个春天却冷到结了冰。
别墅再次来人时是季随云走后第七天,那个人并非宋白见过的季随云从前身边的任何一个朋友。
李泽坤很贴心的让保镖全都留在屋外,自己一个人走进屋子。他简单把来意说清后方姨去楼上请宋白。
宋白过了很久才下来,态度并不怎么热络:“季随云这几天不在家,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李泽坤觉得他态度有些奇怪,似乎半点都不在意情人的行程和安危,却还是说:“我叫李泽坤,季先生那边情况不太好,我答应帮他先照顾你和孩子一阵。”
宋白眼皮一跳,莫名有些难以呼吸。
“详细的到了合适的地方我再跟你解释,季家这边已经在找你了。”
宋白没多问什么,李泽坤展示了和季随云约定的东西后宋白便去找季随安然后收拾好孩子要带的东西。
李泽坤没多少把目光专注在人妻身上的兴趣,只是觉得这人有些奇怪,看着冷漠的过了头,要说他对季随云没什么真心,偏偏对季随云的妹妹又挺真心爱护的,着实让人想不通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简单收拾一下就行,我那边儿东西就算不全也能叫人随时给你买回来。”
宋白轻轻点点头,把季随安抱起来跟着李泽坤走了。
一路上宋白都没有主动开口,李泽坤肯帮季随云就已经算是破天荒且中情谊了,自然也不会苍蝇似的上赶着围着季随云家里人讲七讲八。
把人带到地方后李泽坤叫保镖搬东西上去,宋白将季随安哄好让她待在房间里自己玩。他出来后才走到李泽坤面前,话出口就是冰棱子般。
“季随云出事了?快死了?那我能走了吗?”
这三个问句下来,饶是李泽坤也愣了愣。他甚至很蠢的,本能的发出了一声:“啊?”
宋白低着头,他把嘴唇咬的发白,过长的刘海挡住眼睛,李泽坤没有看见宋白眼里的红。
宋白声音轻轻的,像喃喃自语:“没必要他都快死了,还要我一个人等他吧……”
李泽坤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朋友大都去找他了,应该不会轻易有事的,你……”李泽坤说不出什么更多了,他本就不算太有耐心,也不会想了解除自己爱人外旁人的心思,所以很快也就告辞了。
但李泽坤还是长了点心眼,离开后找人查了查季随云和宋白一点过往。这两人一些事情根本不是秘密,从前只是李泽坤懒得了解而已,如今表现出一丝好奇的意思,便有许多人给他传消息。
李泽坤听完倒是默默了许久,思绪里纷纷杂杂的什么都有。他到底是特权阶级,胡思乱想一阵后推己及人,想要是自己的爱人并非两情相悦,他也会做出什么极端的行为把人牢牢的掐在手里。哪怕互相折磨。想到最后,也想不出季随云和宋白哪个更可怜一点。
李泽坤知道的东西比宋白多得多,在和乔铭的斗争中季随云可谓大获全胜,原因主要有二,一是李泽坤的加入,二就是楚江远的作用。乔铭确实触感敏锐,当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就连过多的求证都无,当机立断放弃大部分人和产业打算转移。心腹护送乔铭离开时,乔铭依然把楚江远带在了身边,当乔铭卸了楚江远随身的配枪后那些心腹的怒火几乎像是马嵬坡众将要求处死杨贵妃,他们都知道乔铭根本不信任楚江远,但这个时候还要一意孤行的带着这个人。
乔铭态度强硬至极,他甚至毫不犹豫的直接拔枪毙了两个说话最难听的人。乔铭揽着楚江远用自己的后背挡去心腹们对楚江远愤恨的目光两人一起走上私人飞机。舱门关闭的一瞬间,乔铭搂住楚江远无声地哭了起来。
他嘶声说:“我什么都没有了,你别再离开了……”那话里全是哀求,和浓的化都化不开的疼。楚江远明白,楚江远什么都明白。乔铭最大一次跟头就载在楚江远手里,那时候乔铭丢失了乔家的继承权和认可。前年乔铭的亲弟弟死于家族内部倾轧,乔铭恨乔家入骨才会不顾危险带着剩余的权利辗转内陆。乔铭对楚江远说过很多次,他说:“我只要一点点资本,让我给乔野报了仇,然后咱们找个陌生的全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乔铭心狠手辣,乔铭罪无可恕,可他到最后竟然全是为了生平最爱的两个人而活。何其悲哀。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乔铭死在了他给自己安排的最后退路上。奢华的私人飞机机舱里迸溅出足以晃花人眼的血迹。
楚江远那把明显陌生的配枪扔在地上,乔铭捂着胸口,眼睛里满是对自己的嘲讽和平静。
乔铭开口似乎想说什么,可他才只是一张嘴,就有大量的鲜血打着咕噜从他喉管里喷溢出来。乔铭嘴唇蠕动着,手指还徒劳的往外做出一副努力想捉住什么的样子。
楚江远冷漠地看着他,只是看着,不谩骂,不表现出一丝不舍,他冷冰冰的样子竟然渐渐和乔铭藏在钱夹里看了无数次的,楚江远刚入警校时笑着冲镜头敬礼时重合在了一起。
真漂亮,漂亮的让乔铭花了眼睛迷了心。
乔铭的瞳孔涣散灰败,到死他都没闭上眼睛,到死都舍不得楚江远。
飞机依然在航行,楚江远慢慢的跪在了地上,颤抖着手指慢慢擦干净了乔铭脸上的血迹。最后他把乔铭抱进怀里,轻轻的,温柔的对他说:“我早就说过,坏事做多了要有报应的……”
“你问过我最爱最宝贵的是什么,一直没变的,最爱的是国家,最宝贵的是信仰。”楚江远轻轻吻了吻乔铭的头发,他把枪捡起来,毫不畏惧地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你那么坏,问多少次你都不是我最爱最宝贵的人呀。”
砰——!
这一声,所有执着的不甘的怨怼的全就散了。
有人说死亡的感觉就像全麻,只是一场无梦的安稳的沉睡,被人叫醒后是会发起床气的。乔铭和楚江远两个人谁都不对谁设防,安安稳稳的能睡很久,不用再受打扰了。
很好,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当飞机停稳舱门打开时季随云看到两个人的尸体,竟有种果然如此的想法。
接下来处理乔铭群龙无首的下属就显得容易了许多,季随云带着人在靠近台湾的丛林里类似狩猎般留了三日。当他想坐飞机回去时才发现不对。
这里除了乔铭的散兵游勇之外,明显还有更有组织性目的是季随云的一伙人。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回去的飞机被破坏,机长被杀,副机长被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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