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景晓燕一个典型的理科高材生，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保持着清醒的大脑罕见的乱了。她张了张嘴，没敢说话，怀疑是自己工作太繁忙出现了幻听，她思绪飘飘悠悠的又莫名想到跟那个怀孕离职的学姐的八卦——她们怀疑过季随云万年不变一丝不苟的总裁背头是生下来就自带的，或者是后来焊上去的。
车厢安静的落针可闻，季随云皱了皱眉，这是有点小情绪了。
“不乱不乱，季先生看起来特别精神，很帅气。”景晓燕忙大声道，寻思早死晚死都差不多，别死的不明不白就行。
季随云的表情柔和了下来，轻轻点头后继续专注向车窗外看去了。
景晓燕面上一派淡定，心里却波澜壮阔。她自交接那半年多时间就知道了许多外界不为人知的事，业界内幕就不说了，最大的八卦无非就是大老板的桃色花边儿。比如，季随云是个纯纯的同性恋，比如，长着那么一张性冷淡脸忙得脚不沾地的季随云有过的情人大概要两位数，开头数字应该也得是三、四打头。但景晓燕上任后还真没发现自己老板的私生活多精彩，反而是把身边的人清理了个干干净净。
景晓燕顺着后视镜瞥季随云藏不住紧张期待的脸，完全一副愣头青要见喜欢姑娘的神色。
难道是多年后再见初恋？如果不是心尖痣白月光类的人，景晓燕不觉得谁能让强势如斯的季随云把身边的位置完整的留出来，然后亲自来机场怯懦的等待。
宋白上飞机没多久就睡着了，一睡就睡了一路。各个专业都配了随行老师，西点专业的老师只用照顾好宋白这一个独苗苗就行。
才一下飞机同学们就各自跟随行老师走了，在接机口难掩喜悦地看着以往只能在综艺和花絮里见到的经纪人之流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宋白见他们一个个都被接走，他看着自己的老师，还没睡醒的脸上带着点懵，语气透着股可怜巴巴：“……我是被忘了吗？”
“怎么可能！？”那老师揩着汗，不知是热还是紧张：“你一个人当然跟那些系统学习不一样，有专门的方案给你。咱们也有人接，在外面呢。”
宋白傻乎乎地啊了声。乖乖的当条小尾巴跟着人走。
景晓燕是亲眼看着季随云以往兽一样漆黑冷漠的眼仁忽然亮起来的，人的眼睛是真的会发光，那样一簇小小的火苗，让这个男人瞬间就鲜活温柔了下来。季随云甚至紧张的把出了汗的手心在衣摆上蹭了蹭。
季随云没有心情注意到别人，他看着宋白走过来，小东西头发蹭的乱滚滚的，带着点茸茸的质感，他像是心情不太好，人看着蔫哒哒的，受了暑气的小狗似的。
季随云整个心都为他揪了起来。
很快人就近了：“去开门。”季随云轻声道。
司机立刻走下车打开后座门。
“宋同学，接下来的行程有专业的人全程跟你，我去酒店等活动结束。”老师解释：“把同学送到之后所有的随行老师都会离开，你不用紧张。”
宋白点点头，在老师的示意下向那辆车走去。
宋白还没坐进车里，一看到后座的人时，瞳孔骤然收缩，人竟是愣住了。
“我是有多吓人，怎么一副见鬼的样子？”季随云冲他笑了笑：“快上车，外面多热呀。”
“啊，不好意思，季先生。”宋白连忙坐上车关好门：“我只是……只是没想到您会来。”
季随云没解释自己怎么会出现，只是故作失落道：“这才多久没见，又生分了？”
宋白红着脸，声音轻如蚊蝇般：“没有，季哥……”
景晓燕脑袋里轰隆一声，心里骂季随云禽兽、老变态。这小少年剔透干净的像薄荷叶，怎么就被骗到季随云这里来了？
“去酒店。”
司机不用多问就向季随云以前长期包的七星级酒店去了。景晓燕在副驾直想报警。
“帮你把行李放好，你休息休息，晚上再去吃东西。”季随云看着宋白，眼神很专注：“累吗？”
宋白的觉早醒了：“不累不累。”
“最近学习还好吗？”
“挺好的。”
“老师对你好吗？跟同学相处怎么样？”
宋白莫名觉得自己被亲妈盘问了：“都挺好的……”
季随云垂着眼，想不出还能有什么话题了。
季随云忽然有些失落。他们之间话题的匮乏其实是源自于宋白的不想多说，季随云很清楚宋白在陆伏成面前是什么样子，爱说爱笑的，能细碎的一个人说半天，说好玩的事不开心的事有意思的事，说天太热热的人发慌，说一切在旁人看来没有营养的话题。
两个人相对无言的时候，也只是感情不到吧。季随云轻轻侧过脸，掩盖他的无计可施和难过。
忽然，衣摆被人轻轻勾了勾，季随云看过去，那纤细雪白的手指吓到般迅速收回去。
宋白耳朵尖尖都在冒通红的热气：“我，我给你带了礼物，本来是，是想托人给经纪人，问，问能不能给你带过去的。”
宋白在结巴，紧张的咬了好几下舌头。
季随云强忍着把人在怀里抱紧狠狠亲几口的冲动，绷紧浑身肌肉，努力平稳声音：“还给我带了礼物吗？什么呀？”
宋白把自己的背包放在腿上，拉开拉链，在隔层里掏出了一个看上去包装非常精细的礼盒：“只是支钢笔……”
季随云接过去，轻轻解开绸带，掀开盖子。他的手指算得上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光滑的笔身，这是支万宝龙钢笔，纯黑色的，最基础的款式。
“谢谢你给我买关东煮。”宋白红着脸笑了，小酒窝若隐若现。
季随云一咬唇，眼泪差点掉下来，他没想到，宋白其实是一个这么容易讨好的孩子。你对他好一点点，他会把能力范围内最珍贵的东西送上来。
季随云看着他，声音低缓：“买钢笔，攒了多久钱？”
“学校没有花钱的地方，只攒了两个月。”宋白说完，有些失落的低下头：“别嫌弃好不好？我挣了钱之后再给你买更好的。”
季随云只想把命都给他：“乖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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