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一度的宗考,数百人聚集北京城,虽然赶不上会试但也是热闹的紧。杔
原本皇帝准备把宗考定在八月十五,取中秋团圆,亲亲之谊的意思,但后宫佳丽,再加女儿一起过中秋不舒服吗?
如此,自然就懒得顾及这些亲戚了。
所以就把时间定在了八月初一。
天南地北的宗室,但凡有个玉牒印信,就能登记报名,从而获得考试资格。
为了减少阻力,宗人府规定,宗室考取宗考,根本就不需要本支宗主同意,直接来到宗人府报名即可。
这也就进一步剥夺了藩王对底层宗室的控制权。
而早在数年前,皇帝就颁布诏令,但凡宗室子弟,袭爵的话,只需要来到宗人府登记即可,根本就无须藩王。杔
要知道在明末,不知道多少的宗室因为没有钱贿赂长史,或者被藩王特地照顾,一辈子都没有继承爵位,穷困潦倒。
例如,朱谋,朱猛两个皇帝的亲信大将就是如此。
不然的话,万历年间统计的二十万宗室,起码要翻个倍。
而在之前,宗室成员年满五岁,需通过亲王府属官长史代其奏请,经宗人府审核合格后,由礼部官员按照派语取名,最后以皇帝名义赐名。
请名成功后,再依次请封、请婚、请禄,可以得到相应的政治、经济待遇。
即,王府代奏、宗人府审核、礼臣拟名、皇帝赐名。
后世的满清八旗,同样也要花钱来袭爵,不然的话就很难获得钱粮果腹。杔
这般简略之后,宗室只要在宗人府报备,登记在某一支系下,然后自己取名即可。
袭爵的同时,朝廷还要求无爵的宗室,也要按十年一届,由带头人来京登记,免得遗失身份。
虽然他们没有爵位,但依旧可以考试参加宗考。
至于元素周期表的重名,皇帝也考虑到了,只要不是活人重名就成了。
而且,由于袭爵之人只有一个,旁支庶子都无爵位,故而朝廷也放宽了继承制度,允许过继、养子,从而避免爵位断绝。
反正只能承袭几代,减到奉国中尉就没了。
简化的袭爵制,直接让藩王对底层宗室的控制权降到了最低,甚至说只有礼节这个地步了。杔
这也是皇帝的削藩之策。
这就点小事,就让宗室们欢欣鼓舞。
而宗人府在袭爵上,对于异性功臣爵的承袭,则严格要求嫡长子继承制,不得有丝毫的差错。
如宠妾灭妻,庶子入嫡等,则大加惩戒。
过继,养子等,也是百般重视,必须得到皇帝的恩准。
固然有异性爵位部分能世袭的因素,但根本上还是皇权的因素作祟。
对勋贵的控制不就是如此吗?杔
至于像明初那样,所谓的爵卫继承,包括百户,千户等军职世袭,需要考核什么的,朱谊汐根本就不作考虑。
因为这些都是面子工程,哪怕在眼珠子里容不下一颗钉子的朱元璋,在这方面也从来没有追究过。
等到了宣德后,完全流于形式。
满清时期更是如此,八旗袭爵领职,完全就是走个过场,根本就没有人在意。
所以,卫所制崩溃,八旗制崩溃。
“我祖宗那辈把苦都吃了,我正儿八经的袭爵凭什么不成?”
这句话虽然粗俗,但确实在理。杔
主持宗考的,由礼部尚书担任主考官,太常司、大理寺等县九卿担任同考官,在格调上至比会试低一级。
毕竟前三名可是赐予同进士出身的,不严格不行。
即使是余者,也能当个八九品的小官。
皇帝逛了一圈,就直接走了。
待到数日后,三十份考卷就摆放在他面前。
由高到低。
皇帝略微一瞥,笑道:“不曾想,竟然是楚藩夺了魁首。”杔
二十来个亲王,就是二十个宗族,皇帝这一系直接封王就藩,自然就没人参与。
至于秦藩?
抱歉,皇帝自成一系,这些远亲们他都不认,当家做主的乃是皇长子,如今就藩的秦王。
文章都不错,题目也都正确,皇帝微微点头:“就这么着吧!”
一旁的宦官,连忙请来了印章,直接盖下。
就这么着,第一届的宗考就正式结束了。
“爷,要不要弄个游街?”杔
刘阿福笑着道。
“不用了——”
朱谊汐哑然失笑:“就属你最机灵。”
“咱们朱家人自个玩的,要是被那些人知道去了,可不得笑死。”
“读书人可是自尊的很,心高气傲,一不小心要是做个歪诗,算是臭了名声。”
“罢了,就让宗人府派人,去各王府禀报吧,记住,只要报三鼎甲就成了,余者就别管了。”
“是!”刘阿福笑着应下。杔
他挥了挥手,一旁有眼色的宦官连忙下去办了。
皇帝则又看了看剩余的考卷,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咱们朱家这些年,总算是出了一些人才。”
“如果还在绍武朝混吃等死,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一番。”
“爷,咱们这是第一届,好多考生都没有入宗谱呢,咱们天家的人才来不及冒出来,如今这些,不过是顶上的浮萍……”
刘阿福奉承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
朱谊汐哈哈大笑:“这天底下姓朱的数以万计,宗室隐姓埋名的不少,指不定有许多贤才。”杔
“只是人家都喜欢参加科举而已,宗考,不过是多给他们一条路罢了。”
参加了科举,宗室就会摇身一变成为功名体系中的一员,维护的自然是读书人的利益。
同样,参加宗考,自然是站在皇帝这一边,毕竟升官与否,全看皇帝。
简单来说,这群人才算是真正的天子门生。
那群进士们可是自夸,全凭才华努力的结果。
毕竟科举创建千余年,往昔的感恩戴德成了习惯,甚至是理所当然,人家感恩的是孔夫子和朱熹。
一场热闹自不必提。杔
最为高兴的,还是楚王,头名魁首是楚藩出身,大大涨了他的面子。
要知道在京城混,最要紧的就是面子了。
故而,他直接让人送去一百块的银票,以作奖赏。
这在宗室之中中闹出了不少风波。
翌日,礼部收到来自于数千里外的滇国的消息:
滇使求见,请求朝贡。
对此,礼部上下是乐见其成的。杔
毕竟就连闯贼都有一个康国,何况是西贼余孽的孙可望?
内阁上下不置可否。
归根结底,这一切还得看皇帝的意思。
如果看孙可望不顺眼,自然就不认。
皇帝一如既往地是利益至上主义,能得实惠的,必然是要占据的。
缅甸那鬼地方既然都被孙可望占据了,那就不再封藩国了。
既然准备册封,国号自然就是重中之重。杔
孙可望也识趣,知晓投降就投降到底,他年岁大了,经不起折腾。
故而,在国号上,他让人送来了两个:
滇,缅甸。
滇是其本就自称的国号,而缅甸则是旧称,早在元朝时就称之为缅甸了。
朝臣们认为,滇是云南的简称,古滇国所在,让孙可望称之,怕是对云南有野心。
缅甸则不然,自古则是外土。
朱谊汐想了再想,想要给孙可望取个好名字,但世间哪有那么两全其美的称呼?杔
故而,他只能叹道:“论及国号,缅甸尤美,还是为缅甸吧!”
使臣无奈,只能领旨谢恩。
自然,其王爵只能是郡王衔,但考虑到拉拢孙可望的现实,皇帝恩准其用亲王礼节。
即,如朝鲜这般,郡王级别享亲王待遇。
对这门面工程,皇帝是极其大方的。
只不过,朝贡的东西由于距离太远,粮食就算了,但其他玩意则不能少。
毕竟缅甸崇山峻岭虽多,但物产丰富,金银铜铁富裕,不然的法国、葡萄牙怎么会接连不断要求通商呢?杔
礼部紧急磋商后,以每年黄金千两,白银两千两的标准作为朝贡礼。
不多不少,是缅甸的接受范围。
同时,通商自是不必提,这是对属国们的基本要求。
不过孙可望也是识趣,第一次上门送上了大量的黄金,宝石,象牙等稀罕玩意,诚意倒是满满。
朝廷也很满意,故而龙袍、官袍,印绶也是制定的较为齐全,从这论的话倒是略显亏本。
皇帝离开后,使臣与礼部磋商时,提出了要求:
“能不能请几个会阉割的师傅去缅甸?”杔
听这话,礼部的郎中差点把口中的茶水吐了。
他强忍住笑:“贵国还缺这?”
使臣尴尬道:“虽然我国也有阉割牛羊的,但到底人是不同,要求挺高的。”
“如今我王的后廷中多是女官,寥寥几个宦官,还是从云南带过去的……”
此时,明朝的阉割技术很是精湛,基本切割丸子为主,精巧的很,但后果则是流血较多,很容易死去。
而到了清朝,则是全割,香肠和丸子一刀切,简单方便,还容易止血,只要熟能生巧,就能活下来。
故而,明朝的这种阉割技术要求高,一个不好就要人性命,死亡率极高。杔
没有一点的文明水平的国家,很难掌握这门技术。
宦官这种群体,只会出现在中央集权的国家,霸道且专权的君主,才能使用。
中国直到西周初年,周公征讨奄国,将其男人斩杀,孩童阉割,才算是诞生了宦官这个群体。
而其技术基础,无外乎农耕发达,导致牲畜繁荣,阉割技术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简单粗暴来说,文明水平不到西周的国家,很难拥有这项技术。
很不巧,缅甸就没有,或者说不成熟。
“此事易也。”郎中无奈道:“只有有钱,足以请上几位去缅甸了。”杔
“对了,待过上一个月后,再一起回去吧,陛下准备了不少礼物。”
使臣不解,待仔细了解后,才恍然大悟。
其计有,四书五经,诸子注解,杂书史书等一万余册;和尚、道士三十余人;工匠,大夫、阴阳师、儒师百人。
这不禁让其大喜过望。
要知道当年,离开云南,孙可望带走的可多是士卒和官吏,工匠缺乏不提,最为缺少的就是诗书典籍了。
这些人和书籍的到来,对于孙可望建立缅甸王朝来说是极为有利的。
如,王宫内遵循的制度,祭天礼仪等内在制度文化,都是此时的滇国极其缺乏的。杔
此时的缅甸,文明程度才刚摸到封建社会门槛,就差这临门一脚了。
历史上助推这一脚的,则是印度的莫卧儿王朝,或者说是缅甸主动派人去莫卧儿吸收文化,从而塑造了缅甸的黄金时期。
那为何不让大明来推这一把?
“陛下为何这般大方?”
走在长廊中,朱谋落后半步,亦步亦趋地跟着皇帝。
多年的君臣生涯,关系紧密,朱谋倒是略显得开放些。
“大方吗?”皇帝找个长凳坐下,如同公园一般,肆意地撒下大量的馒头碎渣。杔
湖中大量的锦鲤,五颜六色,极其好看,争先恐后地吃着馒头渣,胖乎乎的份量极大。
朱谋瞥了一眼皇帝手中的馒头,又大又白又嫩又圆,比人拳头大。
这让他想起当年在西安,好不容易从孙传廷手中借来的粮食,那馒头黄白色,吃在嘴里也糙,不如这个馒头太多。
在民间,这个一个白嫩大馒头,起码得三五文钱吧!
而如今只能是变成鱼料,成为鱼的伙食。
“我倒是不见得如此。”
皇帝翻了个身,不再侧坐,背靠柱子,另一半大腿在湖上晃悠,很是揪心。杔
“微臣不解。”
“缅甸此时,就像是刚懵懂的孩童,什么都不懂,急需好人引路,让他识文断字,学习孔孟之道——”
“您是想让孔孟之道弱化缅甸?防止其图谋云南?”朱谋恍然大悟:
“这个法子实乃上策,不战而屈人之兵。”
“没办法,缅甸无法化为亲藩,那就把他变成咱们熟悉的模样。”
皇帝叹道:“倒是可惜,缅甸确实是个好地方,孙可望眼光不错。”
“陛下——”杔
这时,忽有一宦官急促而来,刘阿福忙道:“锦衣卫指挥使求见,面色严峻,似乎是极为要紧。”
“哦?”朱谊汐眉头一皱,太平盛世的,还有什么要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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