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朱慈烺对于攻灭贾夫纳王国有了些许信心。
一部分原因在于葡萄牙人的支持,另一部分,则在于如今燕军的强大。
燕军虽然仅仅只有300人,但火枪的数量却超过一百杆,小小的马纳尔半岛完全不够用,控制的地盘已经达到了两百里。
所以这次派遣部分兵马出击,一是为了掠夺财富,二是为了扩大地盘,增加更多的部落贡赋,从而应对葡萄牙人的贸易。
利益,在逼迫着锡兰王国前进。
“大王,大王,葡萄牙人又过来了。”
就在朱慈烺感怀之时,远处突然传来了呼唤声。
他应目一瞧,海面上果然出现了一艘帆船。
“急什么?”朱慈烺呵斥了一番,小侄子委屈扒拉地低下头。
说着,他脚步轻快地走下城堡,来到了的码头处。
一艘约莫千料的帆船正在简陋的码头停靠。
“朱,我的国王陛下,不知道您还有什么好东西?我这次可带了让你满意的货物。”
大胡子船长走下来,都囔道:
“象牙这玩意,你应该是没存货了。”
“保证让您满载而归。”
朱慈烺朗声道,脸上写满了自信。
大胡子为之一怔,旋即亦步亦趋而去。
对于这个国民只有两千人的锡兰王国,大胡子约翰是看不过眼的,但他却不敢小瞧。
姑且不论其来源自那个强大的东方帝国,就说其拥有独立的文字,会使用火枪,就足以让人重视了。
两人走向远处。
经过一片盐田,数十人不断地熬煮海水,另一部分则砍柴拖运,井井有条。
对此,大胡子约翰是毫不在意的,海边的国家从来不缺盐,尤其是跑海贸的。
走了数百步,一行人来到了一处悬崖边,高十余丈,看上去极为陡峭。
海边到处都是礁石,海浪拍打的颇为激烈。
“您接着看。”
见到约翰不耐烦了,朱慈烺笑着说道。
果然,不到片刻的工夫,几个衣着简陋的‘美人鱼’,从海水中冒出头来,然后上岸。
她们手中依稀能见到一个渔网袋,里面装满了贝壳类的东西。
这时候,躲在悬崖底下的几个妇女,连忙将贝壳卸下。
随后,陆续有‘美人鱼’上岸,有男有女,男人占据多数,十七八人左右,无一例外,他们都带着渔网。
那些贝壳任由妇女们操劳,他们只管歇息。
“走,去看看。”朱慈烺随口笑道。
大胡子约翰越发湖涂了,这海底难道能捞金子不成?
下了悬崖,果然就见到一桶桶的镇珍珠,有大有小,按照颜色大小分别安置。
约翰这时候眼睛瞪得极大:“该死,我的上帝,这是珍珠?瞧瞧这个颜色,红得令人发指,比€还要漂亮。”
珍珠这玩意,无论是欧洲,还要印度,东亚,都是世面上的通货,非常畅销,尤其是大珍珠,更是稀有。
看了一圈后,约翰才遗憾道:“那么一堆贝壳,才有这点货,着实太少。”
“放心,约翰,我这里有存货呢。”
朱慈烺笑道。
这时候,两人的关系愈发的亲近起来,珍珠就是两人的粘合剂。
数十斤圆润的珍珠,让大胡子约翰极其满意:“我的陛下,我愿意一马克重的白银换取一阿罗瓦的珍珠。”
朱慈烺眉头一蹙。
长时间的贸易,他自然知道葡萄牙人的重量单位。
阿罗瓦,约等于十八斤(明斤),而一马克,则只有六两左右(明制),其中差距近五十倍。
“不可能。”
朱慈烺一口否决:“除非你拿黄金来换,一马克黄金兑换一马克珍珠。”
约翰这时候头晃成了风车:“不可能,我太亏了。”
两人互不相让,倒是吵了起来。
朱慈烺是太子出身,又在民间待了十几年,对于珍珠的价格再清楚不过。
三分半(一分为直径三毫米)的珍珠,一颗价值就超过了一两白银。
而达到了六分以上,又很圆润的一颗的价值,没有六七百两根本就拿不下来。
当然这是在京城,如果在海边则会便宜些。
而在印度这个盛爱黄金珠宝的地方,珍珠的价格还会更高一些。
约翰想以重量来忽略尺寸,直接忽悠他的行为,根本就不成功。
不得已,两人达成了条件:
三分半以下的珍珠,五马克(六两)兑一马克白银。
三分半至六分,一马克兑一马克。
六分(直径两厘米)以上,一颗价值半阿瓦罗白银。
八分(直径64)以上,则一颗兑一阿瓦罗。
换句话说,一颗六分左右的珍珠,售价为一百四十两白银;八分左右的则售两百八十两。
与市价相比,朱慈烺简直了打了两三折在卖。
而约翰只要在果阿转一圈,跑几天路程,就能得两三倍的利润,可谓是暴利。
几个月的积累,朱慈烺换了纸面上的万两白银。
心满意足后,约翰挺着肚子:“我的国王,这是我给你带来了一个礼物,保证你喜欢。”
言罢,两人又回到了码头。
这时候,一门火炮就出现在他眼前。
“这是一门三磅炮,看你我关系,我只收你一千两白银,算是便宜你了。”
约翰大言不惭道。
朱慈烺对其颇为喜爱,但对这价格则无比难受。
好家伙,在大明一门三千斤的红衣火炮,只要三五百两,你这火炮撑起几百斤,一百两都嫌贵。
他自然不肯当冤大头,接下来的时间还长着呢,可不能任其摆布。
最后朱慈烺以八百两的价格买下。
旋即,利用那一万两的额度,朱慈烺买了二十两的火绳枪一百杆,一两一斤的火药两千斤。
其余的铁器、布匹、鞋袜等……
到最后,还剩下两千两。
约翰不住地催促着。
朱慈烺不为所动,他昂首道:“我需要工匠,约翰先生。”
“铁匠、木匠,陶匠,乃至于船匠。”
“好说。”约翰眯起眼睛:“一百两白银一人,我下次给你带来。”
“不,十两。”
“陛下,这生意没法做了……”
“是你太奸诈了。”
最后,每人三十两成交。
“那就十位铁匠,十位木匠,以及十位造船匠。”
“剩余的呢?我的国王。”约翰迫不及待道。
“我需要汉人。”
朱慈烺盯着约翰的眼睛,仔细一看道:“会说汉话的汉人。”
“这里可是印度,我的陛下。”
约翰苦笑道,他摊开手,满脸无奈。
“去东印度。”
朱慈烺依稀记得路上船队路过东印度群岛,那座爪哇岛极其繁荣,应该什么都有。
“我记得那里有不少的汉人。”
“一百两白银。”
约翰狮子大开口。
“五十两,青壮年男女;小孩老人只有二十两。”
“如果有工匠或者读书人,我给你一百两。”
“成交。”约翰点头应下。
东印度群岛与印度相隔不远,去一趟也无法。
况且这些珍珠在印度卖不起价格,也能去东印度看看。
如此昂贵的价格,朱慈烺也是有意为之。
价格低了,或许人家就不在意了,路上死一些也不心疼,但对于锡兰王国来说,汉民是最稀有的。
一名汉人,娶两三个本土女子,就能直接拉拢三个泰米尔家庭,二十来人。
如果有一千青壮汉人,朱慈烺才敢去攻打贾夫纳王国。
这并非是兵力不够,而是刚打下,整个燕堡的汉人,以及朱家人,将会全部融入土着中。
这是他难以接受的。
几日后,一应的工匠才算是到齐。
这时候,锡兰王国才开始造纸,打造修缮武器,制造织布机,陶器,各种手工业开始发展。
手工业和农业的发展,才让一个小王国初具雏形。
……
松江府。
郑森坐着铁轨,从苏州抵达了这座繁华之城。
随着海关在松江府开设,整个江苏省的货物都在此地集中出口。
安徽的茶叶,江西的瓷器,也顺着长江而下,来到了松江府。
其地可谓是人烟稠密,摩肩擦踵,不胜繁华。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踏入松江,郑森就忍不住吟起词来。
此时的松江府,已然是整个大明数一数二的大郡。
别的不提,就说其赋税与苏州相当并且隐隐超出,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据松江府自己估算,如果算是外来人口,松江城已经容纳了近六十万人。
其外城不在外扩,索性就不再建了,直接让百姓临城而建屋舍。
郑森被松江府文武一通宴请,喝的酩酊大醉而罢休。
翌日,他带着随从来到码头。
“咦,松江府竟然有夷人。”郑森颇有几分吃惊。
一旁的管家则道:“少爷,凡是海关所在地,才会让西夷走动居住,松江府海关庞大,这也是正常的。”
郑森微微颔首。
松江府的发展,太出乎意料了,朝廷也同样猝不及防。
在码头处,几艘战舰已经停靠多时,而另一艘大船,则位于其中,显得很是瘦小。
管家陪笑道:“少爷,这船是老爷特地给您挑的,又宽敞又明亮,关键还跑得快,一般的船只都追不上。”
郑森轻笑道:“侯爷算是有心了。”
此番南下,他自然不是游玩,而是去往吕宋就职,担任吕宋总督一职。
绍武元年的进士,至今已近十九年,他的年岁也跨过了四十,朝着五十迈入。
直到此时,他已经从地方、中央来回折腾数回,今日方得外放为封疆大吏。
从刑部左侍郎外放至吕宋总督,都是正三品官。
但可以预料到,一旦回京,他会进一步为八部尚书,甚者会直接入阁。
以四十三岁年纪,担任总督一职,道一句年轻有为也不为过。
志德圆满下,郑森对于出海远赴吕宋也没那么多怨言了。
妻小们对于宽敞舒适的船只很是满意,经过特别改装的房间不仅宽敞,而且各种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可谓是极其方便。
仅仅是藏书,就不下两百本。
郑家的豪奢,在这方面体现的淋漓尽致。
本来能够容纳五六百人的船只,如今只装有百来人,水手就有三四十人罢了,余者都是丫鬟仆人。
在水师的护卫下,一行人无惊无险地抵达吕宋的首府:镇海城。
咸咸的海浪吹拂,但却怎么吹不走吕宋的繁华。
仅仅是吕宋岛上的珍贵木材,黄花梨、紫檀木、红木等,就足以养活数千人,以及一批庞大的木材商。
更别提制糖业,制船业,烟草、棉花、金鸡纳霜等方面,也是颇有建树。
当然了,菲律宾此时还充任中转站的作用,是欧洲人来到亚洲时的第三个落脚扩建。
第一站、第二站分别是印度的果阿,东印度的巴达维亚。
吕宋总督金堡等一众文武,在码头处迎接。
而令郑森新奇的是,一众队伍中,竟然有几个碧眼的西夷,这倒是稀奇了。
不过他也是了然,吕宋毕竟是海外,任用西夷是正常举措。
一场宴席自不必提,金堡在吕宋待了几日交代事务后,就迫不及待地离去回京了。
在吕宋近十年,金堡劳苦功高,故而皇帝酬功,其高升为财部尚书,掌管大明的征税,可谓是位高权重。
余下的布政使、学政等官,有的回京述职升迁,有的依次递补,基本上还是吕宋的老人,保证了吕宋的安稳。
新任布政使是由按察使递补而来,他神情振奋地给新任总督郑森作起汇报:
“吕宋总督府辖下,共有府治镇海,共计十九县,大小乡镇两百来个,治下百姓近五十万。”
“其中土民三十五万,汉民十万,西夷五万,总体算是安稳。”
郑森轻声道:“仅步卒就有五千人,还有三千水师,安能不稳?”
将桉牍摊开,郑森揉了揉太阳穴,吕宋的情况不容乐观。
偌大的吕宋总督府,看起来霸气,实际上却只占据吕宋岛不到三成之地,余下的都被土民盘踞。
所以吕宋是一边发展,一边打仗,可谓是忙得很。
布政使不以为意:“吕宋本就是蛮夷之地,畏威不畏德。”
说着,他眼眸中颇为骄傲。
去年一年,吕宋赋税三百万,上缴朝廷一百万,所以说今年的依次升官。
郑森自然明白其骄傲的本钱,谁知他摇摇头道:“教化也是根本,今科吕宋,可是一名进士也无阿!”
布政使瞬间哑然,低下了头。
吕宋总督府与漠北一样,在民间的存在感极低,故而民间的顺口熘中的两京两蒙两将二十二省,并没有两者的身影。
同时,科举上,吕宋和漠北,都直隶于北京,其只能在本地考出秀才,乡试是在北京考,参加的是顺天府乡试。
漠北也就罢了,文风接近于无,但吕宋就倒了血霉,竞争压力太大了,颗粒无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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