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更后改)
下雨了。
北京的雨与辽东的寒意不同,带着点湿润,又有一些凉意,冰凉凉的,直直的往下落,丝毫不见停歇。
北京城难得恰逢这样的好天气,街头一时间竟有些狼狈不堪,湿衣的百姓不计其数。
但终究是好的,它冲刷了肮脏不堪的街道,将大量的粪水,垃圾的混合物,直接冲到了二条泄洪河,使得北京好似换了个面貌。
缺乏干道下水道的年代里,每到雨季,通过这两道南北走向的泄洪沟,排到外城南护城河,这两条泄洪河统称大明壕,如今改称东、西沟。
东、西沟虽然能泄雨水,但是遇到特大雨时,京城也难免一片汪洋。据《明实录》记载:万历三十五年闰六月,京师遭水灾,造成了“九衢平路成江”,长安街竟达到“水深五尺”。
但对于豪贵们来说,他们是不虞水患的,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感叹一番。
“唉,京中的雨,与辽东着实不同。”
吴三桂望着庭院之中,汇聚了雨水,不由得感慨万千。
他双臂有力而修长,对于弓箭极为擅长,双腿内八,呈现弯曲状,这是他自幼骑马射箭导致的。
一双虎目,炯炯有神,略显圆润的的脸上,胡须爬满了半张脸。
“平西王何须如何感怀?”
这时,一旁出现一儒生,身姿修长,长袍飘飘,一脸的自信。
“先生,这北京城宜居吗?”
吴三桂收回目光,从屋檐下接过雨滴,在其诧异的目光中,送入嘴里,旋即淡淡的说道:“还是辽东的雨水,更加甘甜。”
“北京有北京的好,辽东也有辽东的好。”
时傅见他一脸的凝重,不由得略带深意道:“各种的滋味,还得平西王自己尝尝。”
吴三桂闻言,眉头一皱。
这个平西王的爵位,是最近下来的。
满清入关后,平西伯,再到如今的平西郡王,满清的拉拢可见一斑。
但就算如此,吴三桂却颇为踌躇,更是心中不安。
无他,局势变了。
时到今日,他依旧不后悔开关,领清兵打败李自成。
毕竟崇祯皇帝被弑,作为臣子,怎么也得报仇,他光明正大,问心无愧。
果然,李自成一触即溃,如今只能盘踞在陕西,仿若冢中枯骨一般。
但,南京朝廷又立起来了,大明一瞬间又活了起来。
虽然只是半壁江山,但却气势惊人,斩了豫亲王多铎,败了数千八旗,江北三十万大军,俨然又是一个南北朝。
在建奴手下当王,还是在南明当个伯侯,这是个问题。
“大王是在担心摄政王?”
时傅望着吴三桂凝重的脸色,心中一动,突然道。
“没错!”
吴三桂一口应下,望着哗啦啦的雨水,沉声道:“我早就明白,归顺了大清,当为奴为婢,为其驱使。”
“但终究一切是为了辽东子弟,我不能让看着他们把血流尽了。”
时傅了然,显然又是这位摄政王給出的难题了,不外乎当先锋罢了,消磨辽东军。
如此一来兵力损耗太重,吴三桂的重要性,就会大大降低。
“摄政王决定的事,改变不得,大王何不如多要一些钱粮,到时候再做决定。”
“唉!”
吴三桂闻言,不为所动,叹了口气,他颇为忧虑道:“先生有所不知,此次将要南下,朝廷开始对付南明了。”
“南明?”
时傅一惊,旋即道:“不是打闯贼吗?怎么打南方?”
他醒悟过来,皱起眉头:“江南水乡,可不利于骑兵,如此岂不是难上加难?”
“可不是!”吴三桂厌烦道:“我的名声,怕是更差了。”
听到这,时傅差点笑出声来。
献关投清,让整个北京城以为太子归来,很是闹了一通笑话。
甚至有许多朝臣认为,吴三桂贻误战机,导致北京城失陷,罪不可赦。
在这种情况下,吴三桂谈何名声。
如今,又要转头南向,恐怕名声更不好了。
不过在时傅看来,臭香十里和臭香百里,没什么区别。
虽然内心里不想南京被陷,但到底是屁股决定脑袋,吃着吴三桂的饭,就得为他做事。
“大王,终大明一世,只有死人才会封异性王,南京那肯定不会松口。”
时傅委婉地说道:“您如今封为平西王,爵位只有升不曾有絳,一个公、侯,如今还能称您心意吗?”
“功名利禄,某如今并不在乎。”
吴三桂随口道:“在这乱世,保全自身为重。”
时傅一噎,立马转换思维:“那,在下听闻,南京皇帝沉浸于后宫,内阁之中党争不断,一旁的湖广,还有宗王盘踞,这样的朝廷,还有希望北伐?”
“大清,此时如初升之朝阳啊!”
这话,让吴三桂动容了。
攘外必先安内,内中不靖,十分力气只能使出三四分,南京朝廷显然并不是大清的对手。
“某已经彻底绑在大清的战车,停不下来了。”
吴三桂深深地叹了口气,打定了主意。
十月初一,摄政王多尔衮在勤政殿颁发谕旨,检兵十万南下,一举破灭南京的伪明朝廷。
当然,在范文程等文人的包装下,此次行动,被说是送太子朱慈烺南下登基。
具有极大的迷惑性。
十万大军中,有三万关宁铁骑,两万蒙八旗,一万汉八旗,以及四万满八旗。
这几乎是满清四成的精锐兵力,一旦有所闪失,对于满清来说就是元气大伤。
所以,在一番千辛万苦后,多尔衮只能捏着鼻子,让哥哥英亲王阿济格领军,封为安南大将军。
而肃亲王豪格,则封为平南大将军,为其副手。
吴三桂领着平西王的头衔,倒是并没有什么统军之权,就算是有,他也指挥不动那些八旗子弟。
大军浩浩荡荡,沿着运河一路南下,气势惊人。
而这时,南京朝廷终于醒悟过来,原来这场议和,真的是假的。
但,内阁上下慌了神,却不知从何是好。
甚至还有许多人真的以为是送太子登基,一个个惊喜不已,尤其是那些东林党人,复社,几社等,欢欣鼓舞。
马士英则彻底慌了。
无论是太子也好,满清也罢,他这个首辅,终究逃脱不了干系,没有什么好结果。
所以,他不得不开始与东林党缓和,要求齐心对外,抵抗建奴。
而东林党内部也为此争论不休,对于阉党马士英深恨痛觉,不肯轻易答应。
而且,即使是条件,也极为苛刻,第一个便是马士英辞下首辅之位。
这时,远在扬州的史可法,不得不发下书信,要求抵御外贼,不宜内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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