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你怎么敢杀我?
相隔不过一丈,三十余枝喂毒的弩箭速度恐怖,本身所附着的力量也是相当惊人,没有人可以想像,有人可以躲过如此密集而突然的袭击。
坐在桌边的那个人就算是神,也躲不过去。
所以他根本没有躲,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桌上箸筒里便少了一双筷子,这双筷子被他稳定地捉在手里,然后在空中很自在地舞着,就像是要于虚无之中捉几只美味来食。
柔弱的竹筷尖头,在空中呼啸作响,宛若那不是一双筷子,而是加持了无穷真气的上古神兵。
叮叮叮叮叮,如雨打芭蕉急。
笃笃一阵密密的响声起,所有的弩箭在快速射行的过程中,被那一双筷子轻拈轻拔,于不可能的状态下,全部被拔偏了几丝,与想像中的射行轨迹偏差了几丝,擦着桌边两人的身体,射入了抱月楼的木板之中,厢壁之上!
弩箭劲射入木,只射箭尾轻颤,三十枝弩箭,在一瞬间内让这楼层中长了些乱草般,却伤不得那人分毫。
监察院六处的剑手们看着眼前的这幕景象,感觉到一股寒意涌上了心头,占据了全身。
能在这么短的距离内,仅仅靠着一双筷子,拔开这么快速射出的弩箭,这种速度,这种眼光,这种力量,这种……
对方不是人。
对方一定不是人。
监察院是庆国朝廷最坚强的机构,监察院的官员是庆国心神最坚毅的那批人,但他们毕竟还是人,当他们发现今天面临的敌人似乎已经隐隐脱离了人……这个范畴,他们依然会一样感到害怕。感到一种无力。
三处的连发弩,只是三连发,此时要上弩已经来不及了,而且所有六处剑手的手都在颤抖着,不可思议望着那张桌子,望着桌旁地那个人,似乎忘了下一步的动作。
而随着那批弩箭洒过去的同时,七名虎卫也如七只猛虎下山。在弩箭的掩护下,手掣长刀,化作七道雪亮的光芒,向那桌上斩了过去!
刀光犹在空中,虎卫身后的范闲已经是厉喝道:“退!”
随着这声喝,他长身而起,整个人掠了起来!
一声退,除了高达之外的六名虎卫强行一逆真气。在空中极为别扭地一横刀于胸,在离那桌四尺地的空中,强行站住身形,脚尖一错,依命往后退去。
而高达地武功最强。反应最快,身为山字形之尖刃,已然杀到那桌之前,面对着那个戴着竹笠的神秘人物。心头微寒,却是无法再退,只得暴喝一声,将体内的真气运至顶端,双手虎口一错,迎空一刀斩下!
高达忽然觉得自己拖在后方的脚踝一紧,自己的身体被一道沛然莫御的庞大真气一拉,被拖向了后方。
然而那一刀已经斩下。
刀光在那桌前划过。因为被后面那人一拖,没有斩到竹笠客的身上,却是斩在了桌前的地板上。
嗤啦一声利响,厚实地实木地板就像是薄纸一般,被高达手中长刀划破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稍许灰尘起,木屑四溅,透过那个口子。可以看见抱月楼二楼的桌子!
就在高达出刀的那一瞬间。那名竹笠客正轻轻将手中那双筷子搁在了桌上。
众人直到那时,才注意到桌腿之侧有一柄剑。
一柄朴素至极。毫无厉光外透的剑,外面裹着厚厚地粗布。
然后那双竹筷落桌,那柄普通的剑骤然间大放光芒,锃的一声,剑柄无风而颤,向上一跳,雀跃着,撕破了缚在剑鞘外的粗布,强行挣出了半截雪亮地剑身。
一道冷漠地,不似人间能有的绝杀剑意,就这般凭借着那半截剑身透了出来!
剑意遁入楼板之中,便在高达长刀触及楼板的那一瞬间,便递了过去。当长刀破开楼板那条大口的同时,楼板之上沿着那道刀口又出现了无数条细微至极的纹路,快速地蔓透了过去。
那些纹路没有什么规律可行,却是显得那样的美丽,没有一丝生机的美丽。
纹路迅疾侵上高达的长刀,那柄虎卫长刀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锋利厚实的刀面之上,像被一双无形之手拿着一方金刚锐石雕刻般,出现了无数道深深地刻痕!
高达的双手也开始颤抖了起来,他惊骇着,无助着,撤刀。
长刀片片裂开,就像风化的石面一般。
那道可怕的剑意只是递至了刀柄处,然而余波往上一挑,高达闷哼一声,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同时右手手腕喀喇一声,竟是关节被震断了!
不过是三息之间的事情,弩箭外加七把虎卫长刀,对于那位竹笠客来说,只是举起一双筷子,放下一双筷子那么简单。
甫一照面,监察院惨败。
至此时,保护着范闲的众人,自然知道对方先前说的不是虚话,以这样超凡入圣地绝妙境界,竹笠客如果要杀钦差大人,自己这些人就算全死了,也拦不住对方。
超凡入圣!
人间除了四位大宗师,还有谁有这样地境界?
高达唇角溢着鲜血,眼中满是惊骇,半跪于地盯着不远处的竹笠客,一字一句说道:“四顾剑!”
身为庆国皇廷内侍地虎卫何曾惧过人,但高达的这三个字说的是如此虚弱,如此绝望。
四大宗师在世人的心中,早已不再是一般人类的范畴。所有地传说已经快要变成神话故事,人们的心中对于那四位大宗师的感情,只有敬畏。
敬且畏之,除此之外,别无一物。
没有人敢对四大宗师动手,就算是想自杀的人,也没有人会选择这条道路。
高达双眼欲裂地盯着那个竹笠客,想不明白。为什么应该远在东夷城的四顾剑,竟然会来到了江南!
而直到此时,他才感觉到自己的脚踝处被人轻轻松开。
先前如果不是那人用强大的力量抓着自己的脚踝把自己拉了回来,高达一刀斩下,竹笠客剑意荡出,此时碎成布片一般地就不止是那把长刀,也会包括自己的身体。
高达此时才感到无穷的后怕,下意识里回头望去。只见范闲的右手颤抖着,轻轻在长衫之上擦了擦。
范闲的手上全部是冷汗,湿的一塌糊涂,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见机的快,喊的快。今天这七名虎卫,全部都要断送在那名竹笠客地手上。
但他的脸色依然平静着,虽然瞳子微微缩了起来,藏在身后的右手缓缓颤抖着。但他依然平静,面对着这样超凡入圣的绝世强者,他必须冷静。
对方是大宗师。
范闲不是一般的世人,他自幼便跟随着一名不列宗师之列地大宗师生活,他是五竹叔手把手教出来的,所以面对着对面那名竹笠客,并不像此时楼中所有人那般,惊骇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但他依然惊骇。甚至开始感觉到嘴里有些发苦,发涩。
五竹曾经讲过实势二字,没有一丝真气的五竹具有非凡绝顶之势,但他毕竟是范闲最亲地亲人。当今天范闲第一次正面对上一名大宗师之后,才发现在对方的实势压迫之下,自己……竟是连一丝还手的可能性都没有。
范闲是一个知己知人的缜密人物,他清楚,以自己如今九品的实力。十个自己。也打不过五竹叔。
同理可证,十个自己。也打不过对面那个戴着竹笠的老家伙。
尤其是先前所见所感,让范闲更相信五竹叔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一品可以杀死九品,只要运气够好,可如果是面对那几个家伙……你不要谈论运气这种事情。”
天下武者以低而上,至九品上乃最强之流,然后各品之间并非天堑般不可逾越,不然当年范闲也不可能在牛栏街上大杀四方,也不可能在北齐上京将狼桃与何道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是一旦冲越九品,晋入天人之境,就像苦荷那个光头,就像眼前这个老家伙……就已然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境界,这种实力上地天地之别,就如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沟壑,根本不可能是任何机谋可以弥补填满的。
抱月楼顶楼一片安静,然后下方早已闹将开来,高达的那一刀虽然斩在空中,却是惊煞了无数人们,嘈闹不堪,不过稍一停歇便安静了下来,应该是守在楼下的护卫与史桑二人正在处理。
桌旁的竹笠客依然安静着,似乎是在等范闲下决定。
他的身上没有光芒,但此时在众人的眼中,他那件单薄地布衣身上,似乎镀着天上地光彩,令人不敢直视。
与之相较,范闲一直想抓的周先生,畏懦坐在竹笠客地身边,所有人都不会注意到他。
一个简单的人,却遮掩了天地间所有的光彩。
范闲左手还拿着那把扇子,握的紧紧的,他看着桌边的那名竹笠客,半晌没有说话。
抱月楼顶楼一片安静,一片死寂,气氛十分压抑。
竹笠客看着面色平静的范闲,微笑说道:“你的反应,你的实力……比传言当中,似乎要更加强一些。”
这说的是刚才高达一刀斩下之时,范闲见机极快,喊回六人,自己却于电光火石之际暴身而起。在空中短暂的一瞬间,用大劈棺暴涨右臂,又用小手段强掐高达脚踝,将高达死死拖了回来,救了高达一命。
在那样短的瞬间内,范闲能做到这一切,已经算是极为完美了,以至于那名竹笠客都流露出了一丝欣赏之意。
范闲却没有回答这句话。反而出乎所有人地预料,缓缓走到了栏杆边,不再看那个竹笠客一眼。
包括高达在内的所有护卫都惊呆了,提司大人好胆!面对着一位万人敬畏的大宗师,竟然能够如此自然,竟敢不看着对方。
范闲走到栏边,面对着繁华的苏州城,苏州城上空寥落的空气与空气中残存的鞭炮余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面色微一变幻,马上回复如常,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满脸震惊的史阐立与张着那张大嘴,温婉之中流露着担心的桑文姑娘。看了一眼被监察院众人围着地那张桌子,马上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栏边的范闲。
“所有的人都下去。”
范闲倚于栏边,并未回头,冷声吩咐道。手里握着那柄扇子越来越紧,扇纸都有些变形了,大概是下了决心。
先前虎卫们突击之时,范闲一声喊,就能让所有人不顾生死地退回来,由此可见,对于他的命令,所有的护卫们都是绝无异议。执行的非常彻底,但今时今日,当他发号施令,让所有人都下楼的时候,包括虎卫在内地所有人,都用沉默表示了反对。
有位大宗师要杀人,这种时候,没有人敢把范闲一个人留在楼中。
范闲转过身来。望着高达微笑说道:“莫非我的命令如今不管用了?”
高达心里咯登一声。看着提司大人脸上那熟悉的温和笑容与笑容里的鼓励之意,一时间脑子都有些乱了。他是了解范闲的,每当范闲露出那张迷死人不偿命地笑容时,往往就是他动了真怒的时候,也是他胸有成竹的时候。
范闲继续说道:“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准踏上这楼一步,另外,马上疏散邻近地街坊,免得误伤了。”
高达吐了一口浊气,擦去唇边的鲜血,闷哼一声,领着所有的人都下了楼,顺道还把站在楼口不肯下去的史阐立推了下去。
而在范闲的贴身护卫们下楼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一个令他们后来一直记忆深刻的画面,一个令他们当时无比惊恐的画面。
范闲一步,一步,一步地朝着那张桌子缓缓走了过去。
他地脸上带着那股子古怪的笑容,手里捏的变形的扇子复又打开,一面扇着,一面往那个桌子走去。
走的极其稳定,极其潇洒自如。
其实从那边的桌走到这边的桌,只不过是十来步的距离,但这十来步,却让范闲感觉有如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道。
可很奇妙地是,离竹笠客所在地桌子越近,范闲的心里就越来越平静,一片清明。
走到桌旁,范闲盯着那名竹笠客地双眼,十分无礼地直视着对方,似乎一点都不害怕,对方只要随便一抬手就可以把自己杀死。
竹笠客似乎也觉得这位江南路的钦差大人有些胆大的有趣,微笑回望着他。
高达下了楼,马上重新布置了一应看防,同时依照提司大人的命令,疏散邻近的市民,又吩咐手下赶紧去总督府调兵,虽然知道这些手段,对于楼中那位绝世强者没有丝毫作用,但总算是聊尽人事。
然后他上了抱月楼邻近的一处楼子顶楼,翻上屋檐,小心翼翼地隐藏住自己的身形,注视着街对面抱月楼里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将自己这条命赌进去。
高达伏在瓦兽之后,双眼看着抱月楼顶楼,听不见里面的人们在说什么,但光看着的内容,就足够他震惊了。
楼中人空,只余范闲与那名竹笠客相对。一人在桌畔坐着,一人在桌旁站着。
至于那位周先生,虽然在范闲的眼中算不得人,但也有些碍眼,所以他挥挥手,示意周先生滚到一边去。
其实已经吓的不浅的君山会帐房周先生一愣,马上乖乖地离了座位,蹲到了一边栏杆地角落里。
空出了一张椅子。
于是范闲一掀前襟。漫不在乎,大刀金马地坐了下去。
此时,他离竹笠客不过半个身子的距离,亲蜜的,危险的,恐怖的无以复加。
远处注视着的高达快要吓死了,然后楼中的范闲依然带着浅浅的微笑。
他收起了左手执着地变形纸扇,缓缓拾起竹笠客拍在桌上的筷子。重新插入箸筒之中,这三个动作他做的很仔细,很缓慢,很小心。等筷子插入之后,他才开心地叹了口气。拍了拍手,似乎完成了一件很伟大的事业。
竹笠客没有动手杀自己,这说明一切都有的谈。
“有胆色。”竹笠客微笑望着范闲说道:“年轻一代之中,当属你为翘楚。”
宗师一言。若传将出去,必然会奠定范闲牢不可破的地位,然而范闲并不因此言而稍感欣慰,温和笑着说道:“那又如何?您要杀我,还不是分分种的事情。”
竹笠客平静说道:“先前说的话依然有效,你撤回黑骑,我不杀你。”
范闲霍然抬首,那双眸子里流露出一丝讥讽。一丝轻蔑。
这世上,敢用这种目光去看那个竹笠客地人,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了。所以纵使那名竹笠客乃是人间顶级人物,依然不免感到了一丝微怒。
“这就是你的要求?”
“堂堂大宗师,居然沦落到了这种田地?”
“您不要这张老脸了,咱大庆朝还是要脸的。”
范闲忽然开了口,一张嘴便是无数句尖酸的话语喷薄而出,就像面前并不是一位深不可测的大宗师。而是自己在监察院顺随拎着耳朵教训地下属一般。
竹笠客愣了。很明显没有人这样教训过他,于是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范闲猛地一拍桌子,盯着竹笠客那张古奇面容,一字一句说道:“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这是君山会的事情,我调黑骑杀人关你屁事……难道那庄子里有你的孝子贤孙?你就这么冲上来,拿把刀搁我脖子上,我就要听你的?就算我真听了你地,以后怎么办?难道你那些孝子贤孙就不会死?只怕……死的更快!”
范闲的声音尖锐了起来,夹杂着无穷的鄙视与奚落,指着竹笠客的鼻子骂道:“我拜托你清醒一点,现在是什么年月?早就不是拿把剑就可以横行无阻的年代了,你以为你谁啊?你以为你剑仙啊,还不是死路一条!”
竹笠客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范闲,忽而觉得自己也是个傻子,自己行于天下,受万民敬仰,即便是一国之君看着自己也是客客气气,想要找个对自己不敬的人都找不出来,更遑论像面前这个漂亮年轻人一样……指着自己鼻子骂!
但毕竟是位大宗师,稍一愕然,便回复了平静,反而是望着范闲呵呵笑了起来,笑地是如此快活。
“倒是多少年没有人敢这么对老夫说话了。”
说话间,竹笠客语调一沉,冷漠说道:“我数三声,不发令撤兵,我只好杀了你。”
那双稳定的手缓缓扶上了桌子。
范闲的目光微垂,看着那双本应苍老,却没有一丝多余皱纹的手。
桌下之剑受强大的气机牵引,作龙吟之啸,嗡嗡作响中,剑柄缓缓升起,那半截雪亮的剑身,交耀的楼内一片光明。
“三。”
竹笠客冷漠地开始倒数。
范闲双眼微眯,看了他一眼,直接说道:“一。”
说完这句话,他一拳头就往身边砸了下去。
这一拳夹杂着他这近二十年的日夜冥想苦修,夹杂着无名功诀里地霸道真气,夹杂着习自叶家地大劈棺运气法门,夹杂着自海棠处学来的天一道无上心法,气随意走,瞬息意破万关,杀伐出脉,运至拳身,狠狠砸下!
拳头砸在了剑柄之上!
楼间空气无由一荡,栏外地空气似乎都震动了,让外围的景致都有些变形。
锃的一声,那柄普通长剑被范闲一拳砸了回去,龙吟顿消!
栏边的周先生早已被这惊天的一震震的晕了过去,惨惨然倒在栏旁。
范闲咽回胸腹中逆冲而起的那口鲜血,狞然倔然地望着竹笠客的双眼,忽然开口喝道:“邓子越听令!”
这一声喊夹着真气传了出去,瞬间传遍了整条长街,街对面潜伏着的高达一惊,下意识里站了起来,而一直守在街中的邓子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颤抖着声音应道:“属下在。”
范闲依然盯着竹笠客的双眼,恶狠狠说道:“传烟火令,黑骑进园,遇反抗则……杀无赦!”
杀无赦!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静的抱月楼顶楼才响起竹笠客一声感情复杂的叹息:“你说的对,我本不应再入人世,只是你要杀的人,你要抓的人,有我在意的人,这可如何?”
竹笠客轻轻握住桌旁的剑柄,反手倒提,轻声吟道:“便提长剑出东山……”
剑势渐弥。
要说范闲不害怕是假的,不紧张更是假的,但他用强悍的心神控制住脸上每一丝肌肉的颤抖,死死盯着竹笠客的脸,说了一句话。
“你不敢杀我。”
一阵沉默。
“我为何不敢杀你?”
“因为你不是四顾剑那个白痴。”
范闲重又紧紧攥住桌上那把破扇,说道:“四大宗师,只要不是四顾剑那个绝情绝性的白痴,就没有人敢杀我。”
竹笠客的手依然稳定地握着剑柄。
范闲相信,对方只要抽出这把剑,自己绝对会尸首异处。
所以他强压着内心深处的那丝恐惧,一字一句说道:“所以我很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在我的心中,您应该是那位乘着半艘破船,轻歌于天下,潇洒自在,衣袖不沾流云的高贤。”
“而不是一个因事乱心,做出如此愚蠢举措的武夫。”
竹笠客目有异色,范闲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竟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欣赏。
“浪花只开一时,但比千年石,并无甚不同……先生亦如此。”范闲狠狠盯着对方说道:“你如果是叶流云,你又怎么敢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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