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牛大角的同乡如何愤愤不平,觉得老板惩罚过重。
计安平迅速处理完此事,还有模有样地跑了一趟城守府,回来就说已给牛大尾在衙门挂了个档,她再敢来就直接进大牢。
古蚌儿倒也好处理,暂时跟叶婉儿安置在一块,他虽孤僻,但非不通人情,第一天过来的晚上就帮着叶婉儿打下手。
他的药早就断了,原本常年吃的药就是被亲姑和郎中忽悠的,这几个月没吃,加上心情舒畅,身体比之前在老家还康健一些。
老古虽然舍不得跟儿子分开,但是她也不傻,知道两个老板还是对她们枉开一面了,立马拍着胸口表示会好好干,她又不是真心想走。
林林总总,诸般事项处理完毕,扑买的结果也出来了。
不出两人所料,“安居坊”榜上无名,中标的是郭大通的“筑城队”,一时之间,通告栏前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金老板面沉似水,拂袖而去。
有城里其他工队到户房去领底钱,计安平没参与,通告上也提了下一个月还有一次扑买……
三月底的天气正午已有些许炎热,但早晚仍然寒凉,计安平早早换了薄被子,上辈子可能受不了,这辈子却觉得可以忍受。
关键是厚被子刚刚拆洗了,就不想再拿出来。
小古来了以后,叶婉儿事情就没那么多,抽了个空把老张和小计的被单杂物都拎去洗了。
这天卯时刚至(五点),计安平莫名其妙地醒了,看看天色也快到起床的时间了,就起床准备下楼。
刚穿好短打,突然院中传来两声惊叫——
“啊!”
“啊!”
一声低哑,一声清脆,是古蚌儿和叶婉儿的声音……
计安平赶紧奔下楼,打开后门,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了院子。
天刚蒙蒙亮。
院中扔着一个木盆,还在乱转,古蚌儿和叶婉儿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水井边两道身影正无言地看着这一切……
计安平见那两道身影颇有些熟悉,定晴一看,可不是熟人——消失了几个月的计悦和神人飞鹰。
计悦此刻还穿着厚厚的禙子,冲着计安平挥了挥手,“好久不见,计工头。”
飞鹰还是一身简便的装束,冲计安平点点头,弯腰继续把压水井从水井里提出来,原先封水井的木板泥浆已经被破坏扔在了一边。
“……你们这是?”计安平无语,对眼前的情况感觉莫名其妙。
“安居坊”原本的水井是个直径一米左右的深水井,计安平感觉井口敞开太不安全,所以用木料陶管竹杆搭配做了一个压水设备,原先的井口给封了起来。
现在水井已经被打开了,竹杆陶管木把手已经四分五裂地摆在院中……
“快来,快来,正要找你。”计悦一脸自然地招手,“快来跟我讲讲,你这个是怎么做的?我做的怎么水就上不来?”
吊车、风车、水车她几下就搞懂了,就是这个抽水的东西,她在“安居坊”看了几次,回家后怎么也搞不出来,描述给工部的人听,也没人搞得出来。
这不,一大早想起这事,他就带着侍卫赶了过来。
叶婉儿这才看清其中一个黑影是之前坊里的客人,放开了古蚌儿,对方还紧紧地抓着他。
古蚌儿抖得停不下来,他本来前几天有点被吓着,刚刚好一点,又来这一遭。
计安平额角跳动,小孩上房揭瓦是欠打。
考虑到这人神秘的背景,她现在还得罪不起,只得强忍怒火,“原来是计公子,你这一大早的就来我院中?吓人啊。”
计悦低着头研究地上四分五裂的东西,一点没听出主人的不快,“快点,快点,快来给我讲讲。”
飞鹰凝视了计安平几秒,蹲下、身整理地上的东西。
“等下,计公子。我们坊里员工马上要起床开工了。”计安平冲旁边两个惊魂未定的人示意,拿两个桶出来。
计安平在木桶上绑上长绳,从水井里提了几桶水出来,一桶放在角门外,一桶放在厨房门口。
这时候陆续有工匠从楼上下来,一进院子都被一地的狼藉吓了一跳,不过看计工头也在其中,也就不管了,解决内需,在角门外清理一下,赶紧到工作间开始干活,老板可是说过了,其他人罚的钱,会分给干得好的人。
计安平把飞鹰摆好的东西,细节重新理了一下。
最下方的竹杆泡了大半年,已经有些发软,最近也需要更换。
陶管中间的纱布积攒了不少淤泥,二层的活塞也有些移位……
计安平不再二话,正好去年做的时候找的材料都还有富余,又原样从院落里翻出来。
原样再做一份。
牛小角下来的时候看计安平在忙这个,也过来帮忙。
压水井其实就是利用水压把水抽上来,两层只能向上打开的活塞伐门可以让水一层一层地往上抽……
“这两块木板还好,开合都还没问题,就是上面已经有一层淤泥。”计安平指给牛小角看,计悦在旁边伸着头。
等计安平放下,他也伸手去拔一拔木活塞,手指上一下就弄上了黝黑的泥灰,他把手伸给飞鹰。
飞鹰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块绣工精致的帕子给他擦拭……
“竹子不能用了,陶管要是没有碎也还可以继续用……”
计安平喊来一个工匠,挑了一根粗竹杆让她去打孔。这个工部的人都会,计悦见怪不怪。
把找出来的陶管、一上一下两个活塞都洗刷干净。
陶管呈漏斗状,简单的木板活塞卡到内里,四周有缝隙就用纱布塞紧,跟把手相连的活塞放在上方,两个活塞之间间隔了二三十公分……
计安平捧着陶管,牛小角压了几下把手,两人又调整了一下,才感觉没问题……
“看出什么来了?”计安平冲计悦抬抬下巴。
计悦提着裙角蹲在旁边,眼睛几乎贴到陶管上,“……”还是一脸的迷惑。
“不懂?”计安平笑起来,“不懂就对了,你只要知道这样能把水提起来就行。”
“……怎么提起来的?水为什么跑上来了?”计悦看了半天,还是没理解,一脸乖巧求问。
旁边牛小角也是眉头紧皱,她会做了,可是还是不知道原因。
计安平想了想,手在空中抓了一把,“我手上有什么?”
两个好奇宝宝看了看空空的手掌,计悦还把计工头的手掌拎过去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你俩把鼻子捏起来。”计安平示意。
牛小角马上捏住鼻子,计悦见她捏了,也伸出两根葱白的手指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等两人快要憋不住了,计安平才示意放下。
“我手上并不是什么都没有,有风、气、或者看不见的什么东西……”
“这个管子里也有,等这一头插进水里,我们压上面的把手,上面的单向伐门打开,两个伐门间的气就从伐门里出来了,这样等我们往上提的时候,下面的伐门就会打开,竹杆里的气就跑到两个伐门中间……”
老张不知什么时候也下来了,站在旁边听得一脸疑惑。
“几次下来,竹杆里的气就跑没了,但是这个气还是要往管子里跑,上面的伐门是单向的,相当于封死了,上方封死,下方接着水,水是流动的,气就带着水往管子里进……”计安平尽量用她们能理解的方式讲解。
其实就是简单的压强问题,但是要换成她们能理解的方式,颇费了计安平一番脑力。
飞鹰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了纸笔,只是从开始到结束也没落下一笔。
“懂了吗?”
静默,静默。
计悦看看随从,飞鹰脸色莫名有点红……
正好打好孔的竹杆送了过来,计安平和牛小角合力的把竹杆接到陶管的下方,再用纱布塞紧……
确定几个部件都牢牢地固定好,两人才把竹杆放到水井里,没于水下……
计安平托着陶管,叶婉儿端来一瓢水,牛小角将把手提起,叶婉儿顺手把水倒进陶管里……
只见牛小角上下提压几次,一股清水就出现在了管口……
“……你为什么要往里面倒水?”此刻的计悦就像一个做不出物理题的高中生,大大的眼里满满的疑惑……
“……”计安平一下子也想不出怎么解释,随口随沁,“嗯,井水比较害羞,不像你这么不客气,需要人去接一下……哎哟!”
手上重重地挨了一下,计悦搞不懂压强,但是听得懂暗示。
飞鹰拿着纸笔,在一旁奋笔疾书,也不知是不是真懂了。
几人合力把陶管安到井口一边的架子上,正准备把封口的木板抬上去,计安平一拍额头。
“等等,咱再做个土冰箱。”
计悦眼睛一亮,“土冰箱是什么?”装冰的箱子能懂,又装土又装冰的箱子做来干什么。
飞鹰刚把纸笔塞进怀里,又伸手掏出来。
夏天利用水井底部的寒气来保鲜冰镇自古有之。
计明之在天气炎热的时候就将卖不完的猪肉用水桶吊到井里。
她家的用水还是直接用绳子放水桶再提水上来的,“安居坊”的水井就不用那么麻烦,直接固定的压水井,竹杆在井里的位置也是固定的……
众人一番操作之下,水井上方装上了一架滑轮,井里安上了一块圆形木质网格。
转动滑轮,就可以把网格板提上来,放上各种需要保鲜冰镇的东西,再转动滑轮放下去,固定好绳索……
哈哈哈,夏天冰冰凉凉的瓜果饮品不远矣。
计安平抹掉嘴角的口水,忍不住期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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