祓除掉一个咒灵对五条悟来讲很容易。
而且自他踏进这片小区, 就已经肯定这是咒灵的手笔。
对面的有些警员对他们多是看不上,执着怀疑态度。
一是看他们年纪小,二是新进警视厅的一腔正义, 对这些神神怪怪的事情基本不相信。警视厅和政府高层知道的咒术界, 并不会在警校里教给这些警员。
除非他们真的看见, 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咒灵这种东西。
就算他们知晓这次的案件相当诡异,但在一些人心里,这些都是人为的,怎么可能有什么诅咒,现在他们这些做警察的, 不去破案抓坏人, 居然喊了几个高中生年纪的小孩,会心存猜忌、不甘很正常。当然也有信的人, 比如和他们打交道的几位,年纪比较大,对咒术界有过一定了解, 甚至亲眼目睹过那些诡异的事情。
……
走了没几步。
月城千夏就感觉有人跟着他们。
五条悟慢条斯理地扶了扶墨镜,搂着她的肩头也不回, 漫不经心地开口, “不用管他, 反正又不会出事。”
和警视厅打交道,总会遇见几个心高气傲的年轻警员不信这一套。
当然,在五条悟身边,他当然会护普通人安全。
只是这个跟着他们的人,是当初进案发现场时,遇见的一个警员,年纪不大, 对他们非常不信任,并对带他的师傅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以后破案难道都要找神棍吗?”
年纪小,心气高,非要看看他们这群“神棍”能搞出什么花样。
月城千夏颇为无语,又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普通人真的别太作死比较好。
沿着咒灵留下的痕迹,他们进入了一栋老旧的楼房,据说这片小区中唯一没有拆迁盖新楼的,它在所有小区的最后面,和前面高楼新墙的楼房相比,显得破旧低矮,远远看着就很有一种陈旧的诡异感。
五条悟拍了拍她的背,紧接着放下了账。
他说:“你咒力不稳定,不怎么会运用,跟在我身边就行。”
她点头,“我知道,我不会逞能。”
小林没有跟来,他非常有自知之明,不想当电灯泡,一早就决定留在那边等消息。
从天空蔓延下的账如黑泥一样包裹着这一片。
恰巧就把后面跟随的年轻警员一并纳入。
五条悟既然不怕有普通人跟着一起进来,自然就有十足的把握在保证他安全的情况下,让他开开眼界。
自然,五条悟也是有些脾气在的,他不理会就是不理会,对面亲自来人质疑,他话都懒得说,人也懒得看。跟过来是你自愿的,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楼洞被一层铁皮掩着,见他们走近,发出“吱呀”沉重的一声,竟然就打开了,里面是黑洞洞一片。
月城千夏咽了口口水,这玩意,说它是咒灵作祟,倒不如说它像灵异事件了。
五条悟乐了,含着笑的声音嚣张而散漫。
“呀,这看起来倒像是邀请我们进去。”
月城千夏和他贴近了点,深吸一口气。
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动的兴奋,像极了来鬼屋探险。
“那我们快进去。”
有的人就是这样,越是未知的东西,越会在恐惧和兴奋中徘徊。
比如月城千夏,她就是这样的人。
越害怕,越想靠近,浑身紧绷,心跳加快,但就会越来越兴奋。
坦白来讲,这样的性格容易死的快。
三次元她没遇见什么离奇事件,所以对一些未知的东西更容易产生这种好奇兴奋又害怕的心理。
以前是她没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
五条悟可以明显感受来自身边人的情绪变化。
是那种紧张中带着兴奋的情绪。
很意外,他低下头看了眼抱着她手臂的少女。
按理说咒术师对这种场景早就见惯了,以往她去祓除诅咒,更不能入眼的东西都见过,早就习以为常。没想到现在的千夏,居然也不会害怕,当然了,五条悟也不会就安心的放手让她一个人在楼里乱闯。
兴奋可能是因为没有见过。
等见到就不一样了,五条悟单手插兜,另一条手臂任由千夏贴着。
反正他一定会保护好她。如果千夏因为这次的事情有了心理阴影,以后可以做点简单的任务,如果她自己选不做咒术师了,也没关系,他会成为一位好老师,教会她咒术,让她有自保的能力。
五条悟在心里把算盘打的啪啪响。
然后……
五条悟目视前方,露出个不爽的表情,顺道保护一下那个胆大闯进来的年轻警员。
麻烦。
此刻,夜里十一点。
夜深人静,楼房里更是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唯一一点亮光来自五条悟的手机。
手机发出微弱的光。
她和五条悟挤在一起,脑子似乎已经从祓除咒灵变成了鬼屋探险。
有一点点离谱。
这栋楼房平时住户七八人,有年纪大的老人,也有买不起房子在这里因为低价凑合落脚的打工人。更多的时候,没人愿意住进这栋采光不好被遮挡住的楼,临来前,小林就和他们说了这边的事情,说最后面这栋没有拆的楼,看着就不吉利,哪怕低价出售都不一定有人敢住。
这次的灵异事件,很多居民统一口径认为是这楼的缘故。
说事情解决后,说什么都要拆了它。
借着浑身轻松的五条悟手机里发出的那点光。
她可以清晰的看到每户紧闭的门。
门的样式也很老旧,在踏上第六层的时候,原本的楼道变成一片看不见尽头的黑洞,月光照不进来,左右两侧没有任何住户的门。
她听见一声浅浅的倒吸口气声。
来自他们身后,是那个警员,依旧跟在她们后面。
他依旧以为他们没发现他。
五条悟的情绪毫无波动,对这种咒灵搞出的小把戏,丝毫没放心里。
他趁机观察了一下千夏,见她没有丝毫害怕,不如说……更兴奋了。
黑暗中,他的视线丝毫没有受阻。
这点黑暗怎么可能困住六眼,他甚至饶有兴致的吹了一声口哨,“哇,是特级呢。”
月城千夏抬起脸,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亮晶晶的光,她的声音带着撞了大奖的惊喜,“什么,是特级,小林都没说呢。”
五条悟笑了一声,自信道:“别忘了,我可是最强。”
那股子嚣张肆意的劲头淋漓尽致,听了就叫人很有安全感。
因为是最强,所以有嚣张的资本。
她和五条悟你一句我一句闲聊着往里走,在后面跟着的年轻警员皱紧眉头,自靠近这栋楼他就浑身不适,但还是硬着头皮跟了进来。他的脚步放的很轻,又受过专业训练,这一路跟的都很轻松,唯一不适的是这里面太阴森诡异。
前面两个人说笑聊天,一派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这走廊走不到尽头,拿在五条悟手里的手机充当着照明器,在这里左右照照。
突然月城千夏戳了戳五条悟手臂,“你看,那边有个镜子。”
五条悟竖起耳朵,没有在她冷静下来的语气里听见什么惧怕,更多是发现什么的好奇。
月城千夏完全把这里当成了鬼屋。
有五条悟在身边护着她,有什么可怕的。
不如当探险,而且如果让那个偷跟进来的警员发现她居然会害怕,真的就太丢咒术界的脸了。
五条悟用手机照了照,尽头处的镜子反射出来光。
他应了一声,紧接着就从右手边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婴儿在小声抽泣。
这声音十分飘忽,在这栋楼里回荡,合着过道里浓厚的黑暗,立刻就能让人竖起一身寒毛来。
月城千夏也是这样,她的头皮有些发麻,但却不害怕。
五条悟没所谓的看了看,把手机揣回兜里,这下子真的伸手不见五指了。
他把月城千夏搂的更紧,甜点的香味和她身上淡淡的昙花味道融合在一起,安心与信赖的感觉从头到脚包裹住她。
“走吧,早点解决完出去。”
月城千夏持相同意见。
镜子在走廊尽头,可走廊是走不到头的。
窸窸窣窣的哭声断断续续。
他们在一片黑暗里。
五条悟也不急,甚至是不再和她交流。
好像是有意吓吓跟着进来的那人。
月城千夏可能听见他的脚步声不如一开始轻巧。
环顾四周,只有断断续续的哭声,以及能勉强看清的只有脚下的地面,和最尽头那面镜子。
五条悟知道咒灵在哪,想要祓除非常容易,但他就是不急,在这里的环境下,和千夏贴在一起,被她需要的感觉真的太爽了。
最好那个咒灵识趣一点,别出来打扰他们。
月城千夏的紧张感早就消磨干净。
这回,她拿出手机,充当照明用的道具,在前后左右都照了照。
然后她发现,他们的时间停留在刚进来的十一点六分,而且这里的黑暗是穿不透的,就好像是一个匣子,不止是光线还有人,都无法穿透这片黑暗。
她想了一想,“咒灵如果一直不出来怎么办。”
五条悟夸张了一下声线,好像是终于察觉到有些厌倦了,他用着轻快的声线,“诶,千夏不想继续玩了吗,那我们现在祓除掉它就是了。”
话音刚落,周围一直阴魂不散的哭声突然停止了。
空气一下子静怡起来。
五条悟漫不经心地啧了声,诅咒的气息在接近,月城千夏难得生出一丝紧迫感。
她说:“它是不是来了。”
五条悟:“是,长的很丑,不想看就闭上眼睛。”
话虽如此,月城千夏不想闭眼。
而说这话的五条悟只是把她护在身侧,并无其他动作。
就比如,五条悟也很好奇,他想看看千夏会不会怕。私心里,他还是希望千夏可以适应咒术界。
月城千夏搓了搓胳膊,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
五条悟的手机铃声响起。
在黑暗里异常突兀,他拿起看了一眼,按下接通键。
“杰,做什么。”
“哦你在啊。”
五条悟语气有些不耐,目光随着千夏过去。
“我当然在,你什么事情,我正在祓除咒灵呢。”
月城千夏被他拉着手,在周围走走看看。
有什么东西散发着腥臭,湿哒哒的落在她的肩上,月城千夏本能一怔,一股潮湿阴暗的感觉从上面传来。
她下意识在心里爆了声国粹。
她和五条悟拉着手,她此时是背对着五条悟,眼睛与一面窗子对上。
窗子的倒影上,出现一张被头发遮盖住的脸,它向下倒着,满头头发湿哒哒垂下来。
就在月城千夏上方。
她和窗子里的倒影直视着,时间的流失似乎被无限拉长,月城千夏内心平静,甚至看到了从头发缝隙里露出的咒灵翻白的眼睛,和嘴里烂掉的黑色牙齿。
很奇怪,她一点不紧张,不害怕,还相当冷静,只觉得它太恶心太难看了。
与其说这是个咒灵,月城千夏更愿意称呼她为“鬼”。
五条悟在电话这头和夏油杰扯着,好像没察觉有什么异常。
直到她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和连发几枪的枪声。
月城千夏猛地回神,刚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幻觉。
事实是,确实是幻觉。
在她以为那是一段持续了几分钟的事情。对五条悟来说,从咒灵现身到他祓除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一直跟着他们的警员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看见了诅咒。
“有鬼!有鬼!!”
他惊慌失措的开枪,枪声在黑暗散去的楼房中异常明显。
五条悟单手护住她。
这样的变故下,他竟然忘记打开无下限。
五条悟的不爽已经达到顶峰,他怒吼道:“够了没有!再发疯的话滚出去!”
枪声停止,月城千夏心脏跳的很快,她敢肯定,这不是来自咒灵,是完全被突如其来的枪响吓着。但是她也没空去管其他什么,她一把抓过五条悟的手,金色的瞳仁升腾里怒火,表情变得又心疼又生气。
“你的无下限呢!”
五条悟愣住,小墨镜滑下鼻梁,他眨着苍蓝色的眼睛看向生气的千夏。
这才注意到他的手背被子弹擦出血了。
“最强?你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啊!”
五条悟那颗暴躁生气的心立刻又落回原点,甚至颇为高兴的翘起了嘴角。
“千夏担心我呀。”他好心情的,笑嘻嘻的凑近月城千夏,根本没把手背擦伤当成一回事,相反,他开心的反握住她的手,眼里像是有星星,一边哄她一边撒娇,“可你也说了呀,我是最强,有什么事情能难到最强呢。”
说罢,五条悟像展示魔术一样,手背上的伤口愈合,除了血迹外,一切完好如初。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五条悟哼笑。
月城千夏却愣住了,她抓过五条悟的手反复查看,确定真的没有伤口后,才怔怔抬头。
“反转术式。”
五条悟以为她是惊坏了,对她的反应没有多想。
他自得又肆意的声音回趟在空荡荡的楼层,就像是响在她耳边。
“反转术式很难吗,也不是只有硝子一个人会。”
“你、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啊。”她像佯装的像没事人一样,可是惊喜的表情总有些僵硬,故而五条悟看出了破绽,怎么他没察觉到千夏的开心,反倒在疑惑?
五条悟认真看向她,“之前和硝子聊过,然后我就悟出来了。”
月城千夏惊愕,“就怎么简单!”
五条悟理所当然,“就这么简单!”
……
年轻的警员瘫倒在地,缓了许久才看清周围一切。
账解除后,早收到消息的小林和警视厅的负责人员一同冲上了楼。
咒灵祓除,楼里一切无恙,除了六楼多出来的枪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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