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楼,负责接引的婢女便落后在赵适身边,轻声询问着客人的要求,以便她好根据情况引荐。
“公子是订做袄裙还是文衫呢?”
“袄裙!”
“那便去天字五号房吧,何绣娘绣工栩栩如生,所做袄裙更是精美,由她为姑娘量作定然能让姑娘满意。”婢女偷偷瞄了眼跟在赵适身边的玉轮,含笑道。
“那就去吧!”赵适一点头,几人便在天子五号落了坐。
锦衣纺不愧是大梁第一布庄,每位绣娘都有单独的厢房,里面一应摆设也都是讲究。两进的门,外厅有供仆从休息的地方,内里有家眷歇息的隔间,最里便是女眷测量尺码挑选款式颜色的地方。
何绣娘手艺顶尖,城中女眷大多都爱在她这里订做衣裙,赵适一行人入内时,里面尚还有人在此。人数虽不多,却也让赵适微微皱起了眉。
他在苍州边境粗旷惯了倒不会太计较这事,只是他一直记得玉轮不喜嘈杂。引他们来的婢女见状,心底就是一跳,她记得何绣娘今日只有一位客人才对,现在已过晌午,怎的还有人在呢。
她心底疑惑,更是看出赵适的不满,连忙躬身赔礼。赵适不想听那些解释,只是问道:“可还有其他同等的绣娘?”
婢女面露难色说道:“公子赎罪,花灯节将至,最近几日订做衣裙的客人繁多,现下恐是没有那么合适的绣娘了。”
赵适眉头皱起,这事他倒是忘了,每年花灯节大聿城中三日无宵禁,皇城门开皇帝会上城门与民同乐,是大梁每年重要的节日,会出现这种情况也正常。
是他计划错误了!他想着下意识的朝玉轮偏了下身子;轻声询问道:“玉姑娘,这是适之过,并未想到这些,你可愿等候片刻!若是不愿也可回府,适在为你安排。”
玉轮看了看紧张的婢女,在看了看赵适,轻声说道:“就这里吧!”
“好!”
赵适轻笑着,便让婢女安排。几人刚在厢房落座便听里间传来了女子清脆的声音:“何绣娘,你看这所绣花色是否太暗了些,衬不出我家姑娘的肤色。”
“雪舞姑娘,此寒梅图已是依江小姐所想修改,您再看下若是花色还有需修改的请吩咐,在下可尽快为小姐调整。”妇人温和的说接到。
“绣娘别介意,雪舞在我身边随行惯了,唐突了。”又是一位温柔的声音响起,她似乎轻笑了下,接着说道:“这花色我很喜欢,我向来喜爱梅的傲骨,便以为过于艳丽会落了它的清绝,却是我短见薄识了。不知艳色下的梅才是真正的凛然不屈。”
“绣娘若是不恼,还请为我做最初的那身吧!我很喜欢绣娘所做的那套,栩栩如生很得我心意。”
“承蒙江姑娘喜欢,最迟三日衣裙就会送入府中,请江姑娘放心。”
“那多谢绣娘了。”
“分内之事,我做的衣服能得江姑娘喜欢,是在下的荣幸。”
“绣娘你可真幸运,我家姑娘可是大梁闻名的才女,若是有人知道我家姑娘的衣服是由你所做,后续来找你的人定然会翻好几倍。”
“如此便就先谢过江姑娘了。”妇人笑着寒暄道。
那道明亮的声音得意的说道:“那是自然。”
听着里面人自信的话,赵适不由得一挑眉,他倒是从未听说过什么大梁第一才女。赵适距离内里绣娘所在地其实还是有些距离只是习武之人耳目本就高于普通人,才无意间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赵适一贯对女色敬而远之,加上常年呆在边疆,从无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些,自然也就不知道名动京城的佳人。若是说贤良的才子他说不定还能知道的七七八八,听完烟竹的汇报赵适才恍然明白,原来是丞相长女啊!
赵适摇摇头,想着花灯节将至,女子为得一件称心如意的衣裙艳压群芳也真是煞费苦心。想着不由得将目光放到了身旁的玉轮身上,他是真的有些好奇,玉姑娘在那样的场合下是否也会生出几分比较之心。
但依着这位玉姑娘的性子,估计还未走近就掩鼻离开了。
想着那个画面,赵适没忍住咧嘴笑的灿烂,引得对面垂帘后的妇人多看了几眼。
她在赵适几人入内时就已是上下打量过他们了,赵适气度非凡一看就非凡人,不由得在心中思索是那家儿郎。可在看见玉轮时,心里又升起了几分不屑。那姑娘一看就不是受过良好家教的,身形瘦弱,肤色暗黄,隐约更能看到有几分粗糙,能对这样的人关怀备至。如此上不得台面,定然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儿郎。
见到赵适如此‘轻浮’的笑,妇人眼中不免露出了几分厌恶。心下对这锦衣纺也带上了几分不满,说是大梁第一衣铺,却什么阿猫阿狗都请入二楼。
真是
又是过了好一会,里面的人才姗姗走出。因为早有人向里面汇报过,江燕琬已经将兜帽带上,雪白的纱幔将美艳的脸与婀娜的身形一同遮住,只余下轻柔的裙摆与隐隐可见的绣花鞋。
江夫人见到自家宝贝女儿出来,连忙走出帘子。她身形丰盈,虽已为人妇面上却看不到一点岁月的痕迹,反而因年长的阅历给明艳的脸上带上了几分独属于女人的风韵。
她牵着自家女儿,满脸慈爱与自傲,眼角扫过对面坐着的几人,眼中的傲慢让她看起来莫名有几分刻薄,破坏了那美丽的脸。
何绣娘将丞相家眷送出厢房,深深呼出口气后才微微放松下来。她还记得厢房中还有客人,面上又带上了无懈可击的完美微笑。
后面这位客人定制衣裙的速度快的何绣娘有些迷茫,这位姑娘既无特别喜欢的花色,也没特别想要的款式,绣工,花色全都不在意。
一番询问下来,何绣娘的迷茫最终变为了头痛。
“姑娘,你可有喜好的花草、诗句、景色?”
玉轮摇头,她面目平静,心下却已生出了几分不耐。见对方还想问,她便指着其中一块颜色的布料说道:“这个颜色,其余的你觉得可以的都行。”
何绣娘还想挣扎一下,就见坐在对面的姑娘用那双古井无波的目光静静的看着自己。何绣娘张了张嘴,那些想要说出的话瞬间烟消云散。她看出来了,这位姑娘对这些并不在意。
“好的,那姑娘最迟什么时候要呢?”何绣娘无奈的问着最后的话。
“都可以。”
“好的,姑娘烦请您留下地址,衣裙做好之后店中会差人送入府中,若是姑娘不满意可来锦衣纺修改。”
“好。”玉轮点头。
烟竹见状,连忙将订金与地址一同教给何绣娘,并叮嘱绣娘尽快赶出衣裙。走的时候,赵适在玉轮十分不解的目光中,还是从成衣中为她挑了两件衣裙,这才算是心满意足。
赵适与玉轮呆在一起简直说得上聒噪,他似乎在与玉轮逛街的途中感觉到了乐趣,仗着玉轮与他的约定,便拉着她穿梭在大聿城中的大街小巷,为玉轮那间空荡荡的客房里添上了不少物件。
引得身后的两侍卫看着玉轮的目光越来越诡异,他们想不明白,自家英明神武的殿下,怎么会看上这个毫无颜色的干煸豆芽菜呢!
长明在府中呆了三日,大兄才缓缓苏醒过来,他收到消息时,廉医师刚放下诊脉的手。长明缓下步伐,走到宁为身边,看到廉医师脸上浮现的笑意,心底才算是完全放下了心。
“廉医师,先生的病情如何?”福伯见廉医师将诊脉的脉枕收入医箱后才出声询问道。
“福主管,先生身体已无大碍,我等下去药房为先生煎上调养的药,喝个四五回便可大好了。”
医师的话让在场几人全都心下一松,又见廉医师面上含笑的说着:“先生此次真可谓因祸得福,三日前那次事故将一直存于先生心脏处隐含的淤血一同咳出,更是消弭了存于胸中的抑郁之气,只要后续调养得当,身体只会一日好过一日。”
豫念睁开半闭的眼,手微微一抬,福伯立即将他扶起半靠在床榻之上。他面色依旧长白,但比起前几日整个人看起来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廉医师简单交代了几句之后就背着医箱气势汹汹的跑去药房了,豫念身体的转好让他有些兴奋。豫念身体很是虚弱,就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呼吸沉重了几分。简单与福伯交代了几句府中之事,豫念便看着站在一旁的长明。
简单的寒暄之后,豫念看着长明,轻叹一声才问道:“三殿下是你选择的明主?”
“是!”长明听见大兄的文化,背脊不知觉的挺得笔直,果断的应道。
“去苍州是早有预谋?”
“不是,兄长三年前我与你说想要外出游历是真的,与你的信件中所说与我经历绝无二至。”长明直视豫念的眼睛,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的抓紧,锦缎被抓的皱起。他接着说道:“我南下到过淮南,东进过冀州,我看到了民生所艰,看到了行商之难,看到了强权之霸道,看到了依附在我大梁的附骨之蛆,也看到了埋藏在泥泞之中的傲杰。兄长我想改变这些!北狄游牧长扰我边境,他们畏威不威德,若我大梁有骁勇善战的铁骑,便可跨过若那多,横扫胡族,还我边境军民和平。”
“西魏矗立东面,常年觊觎青要山以北肥沃的良田,夏国变法后更是屡屡试探,只要边军稍有懈怠,只要我梁国稍有懈怠,便就会迎来一场浩劫。”
“而在如此危机四伏的时候,我梁国却依旧不思变,依旧默守着早已不合适的律法;世家把控朝堂,却只知家族利益,视百姓为鱼肉,肆意欺压。百姓含冤而上报无门,一场小旱便能死掉近半成百姓。而不过一个地方小吏便能贪墨千两白银,衲五房小妾。”
长明说着眼眶渐红,他唤了口气才接着说道:“若不是十年我梁国更改了选拔人才之法,选出了一批有志之士我大梁早已大乱。”
“兄长,我跟在三殿下已有一年,他是位真正心怀天下的人,我所看到的这些全在他心中。”长明看着病床上的豫念,眼中明亮无比。
“他为人机警,胸有谋略,最主要的事他心中装着百姓。”
长明看着豫念的目光带着几分灼热,任谁都能看出他想要得到豫念的认同。
“他会是位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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