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良还是低估了查三儿的决心。
这师傅上徒弟家门来,一家人对于这位‘辈分’最大的人一定会抱有极高的敬意。李守良要是不在这吃饭,其实都会被人当做是看不起这一家人。
再加上李守良不算太抗拒在他们家吃饭,而且查三儿也是心思通透之人。在他的再三挽留下,一察觉到这李守良的态度有所松动,就直接动手了。
硬是拉着李守良的胳膊把这事儿给定了下来,才算是把李守良给放开。
随后,一直站在跟前,也不好上前说话,也不好不上前说话,尴尬的杵在原地。最后在其父亲的叫喊声中,上了前来。
接过了查三儿手中递过来的钱票。
“安平,快去,这个点儿了,酒馆都忙。你赶紧去盯着,就说是我买的,让他们先给加急做。你在那等着取了再回来。”
查安平也是立即点点头,他心里也是极想要师傅在这吃饭的。
随后向着李守良问道:“师傅,您有什么忌口的没有?我这就去定几个菜。”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李守良的徒弟,但是师徒这么长时间了,愣是不知道李守良的口味。
这其实也不能怪他,一个是因为他自小的时候家里日子还富裕。这吃什么,都会提前问有什么忌口喜好有没有。所以他也有这么个习惯。
现在呢,尽管被他败了家。但是他知道,父亲是有些底子的。不过现在他已经不赌了,所以到底有多少钱,他也不管。现在他的愿望,就是升级一级工。
这一个月三十三块钱,是真的好啊。自己花,根本花不完。现在尽管他一个月才二十块钱,但是现在也能攒下不少了。
另一个也是说来惭愧,他和李守良师徒时间也不短了。只因李守良是个恋家的性子,平常就喜欢回家。现在更是。
所以就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和李守良一块吃饭。君不见人家别的师徒,这徒弟三天两头的就得去请自己的师傅吃个饭。
这样一是增进感情,另一个是自己给自己创造条件。
毕竟这两人之间关系越亲密,这李守良能教给他的东西就越多啊。
结果到了现在了,他连李守良什么口味都不知道呢。
李守良笑了笑,先是对着查三儿说道:“那就让您破费了。我今儿就在这吃了。”
随后转过头来看着查安平说道:“咱们没少在食堂吃了饭,你平常见我挑剔过什么吗?哈哈,我都不忌口。味稍咸口,辣稍澹点就行。其他的什么辅料都可以加。”
这算是李守良告诉查安平怎么去点菜了。
这是李守良上一辈子时的口味,尽管现在体质什么的,连翻的增长,以前的味觉也和现在不大一样,主要是辣现在也能吃了。
不过李守良还是遵从以前的习惯,现在说出来不过是为了让人家有个数,别让人家瞎猜。李守良以前最不愿意干的事儿,就是‘被迫’瞎猜。
果然,得了李守良口味的查安平,果然刚才揣揣的神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稍显放松的感觉。
查安平先是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在看到对方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之后。
转过脸来对着李守良说道:“师傅,那我就先去点菜了。您和我父亲先聊着。”说着转身出去了。
这边,李守良随着查三儿来到桌子跟前坐下。查三儿稍微一坐,身子还没有坐稳。就欠身站了起来。
来了也有小十来分钟了,光拉拉扯扯了,连杯茶都没有冲呢。这事儿传出去了,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这老四九城人,最好面儿,也最守规矩了。
李守良心知这是到了人家的‘地盘’上,也没有做什么,阻止阻挡人家的动作。毕竟李守良确实是查安平的师傅。
只一杯茶李守良也受得起。
看着这查三儿一边喊着:“李师傅,您小心烫。”
一边慢慢的的递过来的茶杯,尤其是茶杯上,冒着蒸腾的热气。这查三儿却两只手抓着杯壁,没有去拿杯子把。
看的李守良心里直呼:这人确实是心思通透之人。不走‘造福百姓’之道,实在是可惜了。
不过李守良也不是那没有眼力见儿之人。李守良一只手去拿杯把,一只手去托举着杯底。微躬的身子虽然动作很小,但是也能让人看的出来。
以此表示自己同样对查三儿有着尊敬。李守良不知道查三儿,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人家把礼数给做足了,那李守良也得做足。
殊不知,李守良这样知礼的行为,让查三儿也格外的满意。
从第一回知道李守良,到托到了任工程师头上,去给找了李守良这么个路子。虽然自己也去过李守良的家里。
但是拢共也就去过两次。第一次带着礼物去,人家没要。只当自己儿子是个普通的学生。奶奶的,还有这样的人物?
查三儿活了大半辈子,太知道眼前这人,是不是擅长作秀还是图谋甚大。所以自己也没有强行的送给人家。以免引起人家的强烈冲动和不适。
第二次是不知道什么情况,自己的儿子入了人家的眼,让给收了门墙进去。
这让自己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随后又赶紧弄着东西去了人家‘老师’的家里。这次查三儿唯恐自己拿去的礼物给又送回来了。
所以先斩后奏。李守良等人回到家之后,知道了这事儿。因为嫌麻烦,李守良也没再往回送。
所以对于查三儿来说,这个甚至见面次数都不超过几次的老师,实在是一位‘大敌’。因为他面临的是一个未知的,陌生的人。
这对于搞情报的人来说,这就是自己的‘盲区’。自己有‘盲区’,就意味着失误。
结果让查三儿意想不到的是,这盲区竟然是意外的惊喜。
李守良一边端着杯子,一边笑道:“查三儿哥。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查三儿回过神来,先是一只手摩挲了几下,自己的大光头。
随后笑着道:“当然了,这有什么不行的。您愿意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其实叫我查三儿就行。都这么叫。”
李守良摇摇头笑道:“就是因为都这么叫,所以才不能这么叫啊。安平是我的徒弟。”
就这么一个称呼的问题,‘哥俩’都能来回拉扯两句。
随后就进入了拉家常的模式。
“李师傅,最近上班忙不忙啊?听安平说,您前不久就被调到新车间那边去了?怎么样,这新车间习不习惯啊?这新车间和咱们一车间相比,是不是咱们一车间更好一点儿啊。”
李守良听着这一连串的问题,嘴角有些抽搐,你以一个大老爷们,话这么秘吗?
不过面对这人的问题,李守良也不能什么都不答啊。那也太看不起人了。
李守良先是说道:“查三哥,别老是您,您的了。要是不嫌弃。就叫守良就行。我其实也还年轻。”
这话,查三儿一开始是不同意的,这算什么?这不乱套了吗?但是架不住,李守良以:再这样待下去,自己就走了。为由,就要走。
说什么:自己实在是臊得慌之类的话。
查三儿不得已,不再喊:李师傅。
而是喊了一句:“守良”。
李守良这才露出了一些眉眼笑。
说道:“就是这样,查三哥。这样才对吗。不然我是真的坐不住。”
李守良看着查三儿笑道:“咱们厂前段时间,也就是九十月份的时候,出了一些事儿。所以新车间正好有一些空闲出来。
再加上这新车间一直没有什么起色,也需要有些人过去压阵。我们就被抽调过去了。没想到这一待就是两三个月。
一直到现在了,想要回去,还没影的事儿呢。刚才您问习惯不习惯的。嗨,这有什么可不习惯的。这以前还不都是这样的。而且这新车间还有一件儿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好的事儿。
就是这新车间,不需要交每天的工作任务。而且即使是到了月底,也不需要交这些东西。这对于一些懒汉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对于李守良口中的‘天堂’,查三儿虽然没听懂,但是结合李守良前后说话的语气,也是能猜出来一二。忍不住笑出声来。
还未继续说什么呢,就听见李守良继续说道:“要说到那里更好一点儿。对我来说当然是一车间更好。不止是一车间这边,咱们拥有更庞大的车间,以及更熟练,技术更好的工人。
以及更多的单子。这是新车间根本比不上的。相比于一开始就分到了一车间。现在这里的更适合养老。而不适合学什么东西。”
查三儿点头应是。这解释很是浅显易懂。
两人先是说了近况,了解了下。随后就不自觉地,聊到了查安平身上。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可以理解。不过这话问到李守良的头上,他还真的说不上来。
李守良先是歉意的一笑,说道:“这。
查三儿哥。我说句实在话。这话要是从两三个月之前问我,我是二话不说就能给你说出来。
可现在不一样了,刚才不是说了吗。这段时间调到新车间去了。所以对于查安平最近是什么样偷懒还是没偷懒。我还真的不知道呢。
实在是抱歉了。”李守良罕见的脸上出了几分羞愧之气。
到人家家里来见客,人家问及自己儿子的进展,自己却说不上来。
查三儿一结合之前两人聊得,自然也没有过于的追问。
只是说道:“哎,守良。这也是正常的调动吗。你去了别的车间,也不能天天的出来闲逛,自然也就不能回一车间,所以不知道也正常。”
李守良呵呵一笑,倒是没再说什么。不过两人之前也不复刚才说话的气氛了。很是沉默了一会儿。
随后两人又不约而同的聊了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杯子里的水,已经被查三儿站起来续了三回。
外面响起了一阵喧哗的声音。脚步越来越近,外面还伴随着查安平和别人聊天的声音。
终于买了回来。李守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是松了一口气。怎么就这么难熬。可能是查三儿天性如此,还是职业病犯了。
刚才聊天,就一直引导着他,说出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或者说是想要了解别人,或者别的事儿的近况。李守良几次不察,差点儿就说出了一些不敢说的、不该说的。
“爸,师傅。我买回来了。”查安平推开门进来说道。
手里还端着一个食盒。说道:“爸,这一报你名字的话,真的就不用等着了,直接插队给咱们做。
而且知道我要带回来,他们做完之后,还给我们找了个食盒,让我们吃完再送回去就行。”
查三儿先是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随着李守良说道:“守良,要不,咱们边吃边聊。”
李守良自无不可,而且今而上门来,也是有事而来,是有求于人来的。
就这样,三人列坐。查三儿拿出一瓶没有包装的酒。就着饭菜,差点喝了起来。不过最后也没弄上这个。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人都有了醉意。其中以查安平最不能喝,不过今天也不能不喝。
李守良看着查三儿说道:“查三哥,咱们这一片的人,都知道你的消息最是灵通。我今天来,还真是有事儿求到你头上来了。
希望你能帮帮忙。”
这儿子的师傅第一次上门,还是来求助来。尽管这查三儿自己实在是大不如前,但是还是‘义薄云天’的拍着胸脯说道:“守良,你说。有什么事儿我能帮你的。
你尽管开口,我都给你办妥了。”
李守良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说道:“是这么回事儿。正阳门那边有一位关大爷,你应该听说过。这位关大爷,我和他最是相熟。
这次是他有点儿事儿。我想让你帮着照看一点儿。
情况呢,是我这位关大爷。前不久得了两件还不错的东西。让人惦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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