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院外都安静了片刻, 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连跃看看吴有财, 又看了看其他参与了这次“战争”的吴姓人, 沉着嗓音道:“叶家就是我们知青点罩的,以后谁再敢欺负叶家的人,就是跟我们知青点过不去!想打仗, 随时奉陪!”
他这话说完, 其他人又把目光从苏瓷身上转到他身上。
经过刚才的那一仗,谁还敢出声叫板, 看热闹的屏着气, 吴姓的人只能硬忍气。
然后就在大家继续屏气沉默的时候, 院门外传进来两个人的声音。
大家都转头去看, 只见大队书记赵世满和民兵队长李勇强过来了, 李勇强手里还抱着枪。
进了院子, 赵世满快速扫一下眼前的场景。
吴大彪坐在堂屋门口,被打成了个狗熊,靠着墙哼哼喘气, 苏瓷旁边碎了一张木桌子, 灶房门口洒了几片白色的碎碗片, 赵秀菊坐在地上摆撒泼状, 其他人男人的脸上头上, 全部都挂了彩。
扫完一圈收回目光,他看向吴有财, “又搞什么呢?”
吴有财不管头上脸上的血, 忽反应过来一样, 忙对赵世满说:“赵书记,您可得给我们做主, 叶家不止打了我儿子大彪,还带着知青过来闹事,把我家吃饭的东西都砸了!”
赵世满当然是都看出来了。
他刚才在大队部听到两家又闹大了的消息,就立马带着李勇强赶过来了,来的路上两人还在谈说,这叶家不知怎么又炸雷了,也不怕闹起来损失惨重。
结果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是闹到了吴家。
以前这两家打仗也有闹到他那里的,但都是叶家吃亏,家里东西被砸的干干净净。
农村一般打起仗来,都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若有一方忍一忍,事情也就闹不起来,就怕两边谁都不让,最后越闹越大,谁家弱谁家损失就大。
闹到他这里,自然就是口头教育加调解了事。
因为起因都是小事,两家都有损失,两家也都有人被打破脑袋打破头,所以不好定出确切的对错来,只能两边安抚两边教育。
这种事和阶级斗争也没有关系,论起来就是人民内部矛盾,而且都是农村最常见的事情,没必要捅到公社上头去,他这个大队书记管不了本大队的事,那还当什么大队书记?
当然他能震得住大队里的人,也不是大队书记这个职位有什么了不得的权力。
村民们认书记的时候你是书记,全闹起来不认,大队书记算个球。
他能当大队书记,以及能管住事,都是因为他们赵姓一门在向阳大队势力最大,人口最多。
本身他又识字有见识能主事,村民们推举他来当这个书记,他也就当了这个书记。
叶家和吴家的矛盾结了不知道多少年,他有什么不清楚的。
听吴有财控诉完,他只淡定地看向吴有财,“好好的,人家就打你儿子?”
吴有财还没再开口说话,赵秀菊坐在地上刷一下指苏瓷,“是叶四丫她妈,是苏华荣先打死了我家的鸡,我让她赔鸡她不赔,还把我打了一顿。”
说着撸起自己的袖子,让赵世满看:“您看我的胳膊,都叫苏华荣给咬的。”
说完又去扒头发,“还有这头发,生生给我薅掉了一撮!”
听到这话,在院子外站着的苏华荣立马就进来了。
她站到赵世满面前说:“赵书记您评评理,先是她家的鸡到我家菜地里啄菜,拢共就种了那点菜,她家的鸡隔三岔五就来啄。我出去给撵了,碰也没碰到她家的鸡,怎么就是我打死的?她非赖我打死的,去我家抢鸡,我为了拦着她,才和她打起来的。”
说着把自己的头发撩开,让赵世满看她的脸和脖子,“她打我这个,不是伤吗?”
放下手来又说:“要不是吴大彪到我家砸了鸡窝,要不是他家太欺负人了,安国和安军怎么会打吴大彪?以前闹起来的时候,咱家的几个孩子,哪个没被他们吴家打过?安国和安军,没被打得鼻青脸肿过吗?欺负咱家小门小姓这么多年,被打死了也活该!”
苏华荣说到这里,赵秀菊上来就跟她吵。
她嗓子粗,指着苏华荣喊:“你说谁被打死活该?你说谁被打死活该!”
眼见着赵秀菊过来了,民兵队长李勇强抱着枪往她面前一站,呵斥她:“回去!”
赵秀菊被吓得再次噎住话,往后退两步,直接站灶房墙根边去了。
赵世满没接苏华荣的话,只看着赵秀菊又问:“鸡是怎么死的?说实话!”
赵秀菊贴着墙边站,被问到这话,闷着气不出声了。
赵世满耐着性子,“我再问你一遍,鸡是怎么死的?”
他虽然和赵秀菊都姓赵,但赵秀菊娘家不是向阳大队的,所以不存在什么不一样的关系。
赵秀菊站着吱唔片刻,终于低声说了句:“我不知道,我以为就是苏华荣打死的……”
其实她家的鸡是病死的,但她当然不能承认,一承认性质就变了。
她纯粹就是看苏华荣好欺负,想赖她家一只鸡,没成想苏华荣居然发疯了,跟她对打,更没想到,吴大彪去他家出气,他家两儿子又把吴大彪打了一顿。
她是没预料到会闹起来,原本想着苏华荣肯定忍气吞声让她抢一只鸡。
结果鸡没抢到,事情一步一步闹大,最后他家还被苏瓷给砸了。
赵世满看着赵秀菊,气得咬牙。
然后他又看向吴有财,“这是多大点事?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得这么闹?闹得两败俱伤,伤了邻里和气,心里舒坦了?”
吴有财微低着头,默声听书记训话。
赵世满训了他和赵秀菊一气,又转头看向苏瓷,问她:“这些东西,都是你砸的?”
苏瓷坦然承认道:“是我砸的,但他家先动的手,该的!”
赵世满现在对苏瓷,莫名有种护着的意思在,用手指指一下她说:“你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
说完他又看向头同样带伤的连跃,问他:“你跟这起什么哄?都还想不想招工回城了?”
连跃笑一下,“有人仗着家里人多欺负人,我们这可是学雷锋做好事,您得给我们一人记个先进才是,记过可就过分了啊。”
赵世满白他一眼,懒得理他。
因为一开始被为难过,他对这些知青印象可没那么好,当是孩子才不计较的。
赵世满站在院子里,把参与了这个“战争”的所有人全部批评教育了一通,最后说:“今天这事情到此为止,谁要再继续闹下去,决不轻饶,全都拉去劳教!”
劳教这话一说出来,那铁定没人会再带头继续往下闹了。
劳教是直接抓去工地上干活,自己自备干粮和被褥,干最重最苦的活,挨最难听的骂,还不给记工分。
其实赵世满这话,多有唬人的性质在。
因为发生这种大规模冲突,不可能把所有壮丁都拉去劳教。真都拉走不让挣口粮,那村子里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几个户族的人结起来再拿命拼,不是得拼到大队部去?
所以一般发生这种事,多是教育教育调解调解就算了。
以前叶家吃亏多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吴家吃亏多,也是这样的处理方式。
这更偏向于是村里权威人士过来劝架,劝好了就可以了。
而不是他真的在拿大队书记的身份压人,更没有所谓的硬性法律和律例可言,把事情压下去就行了。
这场“战争”在赵世满教育完所有人后宣告结束。
他先让看热闹的人散了,随后叫苏瓷把这些知青都给带走,然后再遣散吴姓人,这事也就算了结了。
那些看热闹的本庄人一走,都在背后畅快,说吴家被打被砸活该。
主要八队最后一排庄子上多是散姓,平时多多少少都在言语或者其他方面受过吴家的气,虽没有像叶老二家那样被欺负,但能看到吴家倒霉,大家都喜闻乐见。
把人都遣散以后,赵世满也就带着李勇强走了。
回去大队部的路上,赵世满对李勇强说:“叶苏瓷这丫头,本事不小啊。”
李勇强也是这么想的,背着枪接话道:“你说谁能想到,她能把知青动员来帮她家撑场?”
赵世满转头往李勇强看一眼,“就这一次,以后整个向阳大队,谁还敢欺负叶家?”
李勇强想一想,“也好,叶老二过得实在窝囊。”
赵世满看向前方轻笑一下,“这叶苏瓷,不像是叶老二的种。”
李勇强也笑,“话不能这么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赵世满叹口气,“我就在这想啊,咱们这小地方,到底能不能飞出一只金凤凰来。”
李勇强转头看向他,“叶四丫?”
赵世满点一点头,“等着看吧,我总觉得她能有不一样的大出息,就看我这眼光准不准了。”
李勇强没什么很大的感觉。
他在心里想,再怎么能耐也是个女娃娃,顶天了又能有多大的出息?
不过他没说出来。
这话再聊两句也就翻过去了。
“战争”结束后,连跃他们没在叶家多留,直接就回了知青点。
苏瓷一家回到自家院子里坐下,默声小片刻,然后便互相看着彼此忍不住笑了起来。
憋在心里憋得那么多年的一口气,今天总算是给出了,嘴角的笑意根本忍不住。
以后他们家在八队,甚至整个向阳大队,也不会再是谁想欺负一把就欺负一把的存在了,这事值得开心上几年。
苏华荣看叶安国和叶安军灰头土脸的,脸上身上都有伤,还是忍不住心疼。
她起身进灶房里去,兑了温水拿了毛巾出来,让叶安国和叶安军洗脸。
看他们都扬眉吐气般地开心,苏瓷自然也跟着开心。
她坐在一边看着叶安国和叶安军洗脸洗手洗头,目光随意转一下,就看到了坐在堂屋门口正在布烟袋子里挖烟草的叶老二。
等叶老二点上了烟砸一口,苏瓷便看着他好奇问了句:“老叶同志,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有你身上的伤……又是哪里来的?”
因为一直在关注战况,家里根本没任何人注意到叶老二。
听苏瓷这么说,大家都转头去看叶老二。
叶老二叼着烟锅子,翻个白眼,直接没理苏瓷。
苏瓷没忍住闷笑出来,没再说他什么。
这边苏华荣等叶安国和叶安军洗干净了,她又去兑温水,端去给叶老二:“洗洗。”
吴巧艳今天晚上没有住学校。
有人跑去公社中学,告诉了她家里发生的事情,所以她放学后就赶忙跑回来了。
回到家奔进院子一看,只见家里满地狼藉。
她妈赵秀菊坐在灶房墙根下抹眼泪,她哥吴大彪鼻青脸肿地靠在堂屋门外,她爸吴有财在一口一口地抽旱烟。
看到她回来,也没人开口说话。
她往里走,走到灶房门口,只见她家灶房里的东西全被砸了,竹篮子被拆了竹条摔在地上,里面的黑馒头黄窝窝头也都滚了出来。
灶房的地上全是碗片,家里一个完整的碗都没剩。
捏着手指走进去,只见灶台上的两口铁锅,也全部被捅了个大窟窿,全废了。
锅没了碗没了,装馒头的竹篮子散了,鸡窝全塌了,就连吃饭的小桌子也被砸碎了。
以前只会发生在叶家的事情,现在全部报都应在了她家。
她捏着手指站在灶房里,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这种被人欺负到脸上,欺负到家里的滋味,哪是那么容易咽下去的。
可连整个吴姓的人都拿叶家没办法,那她现在又能做什么?
她片刻转身冲出去,冲到堂屋门边的吴大彪面前,怨怪他道:“说了不叫你惹到叶四丫,不叫你惹到叶四丫,你就是不听!”
吴大彪眨眨他那被揍肿了的眼,没说话。
那边赵秀菊抹了鼻子护短道:“死丫头你胳膊肘往外拐,是我被苏华荣欺负了,你大哥是替我出气去的,你骂你大哥干什么?”
吴巧艳还想再说话,话没出口。
吴有财沉声怒斥:“都他妈给我闭嘴!”
他话音刚落,又有个男娃进了他家院子。
男娃绷着表情,对吴有财说:“大伯,我爸叫你带着伯母和大哥大姐,去我家吃饭。”
吴有财也确实不想看这满地狼藉憋一肚子气。
他不管赵秀菊和俩孩子,起身就跟这男娃上他弟弟家去了。
赵秀菊没有去,吴巧艳和吴大彪也没去。
哪还有那心情吃什么晚饭,赵秀菊哭了一会站起身,拿起扫帚开始收拾家里,一边收拾一边低声骂,把叶家全家人以及祖宗十八代又颠来倒去地骂了许多遍。
苏华荣嫁给叶老二二十多年,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舒心。
春天的气息走哪都能扑到脸上,头上的天空蓝得漂亮,西斜的太阳红得像花,就连墙头上长出来的杂草开出来的小花,都是最美丽的样子。
叶老二抽完一锅烟也后没闲着。
利用天黑前的这点时间,挑了好些晒干的玉米杆,在叶安国和叶安军的帮忙下,把被吴大彪砸塌的鸡窝顶给修了起来。
他修好鸡窝顶,苏华荣和家里的丫头们,也喂完了猪烧好了晚饭。
一家人坐下来吃饭,饭桌上的气氛也比平时好了许多倍,简直比不久前过年还要开心数倍。
叶苏红率先开口说话:“看以后谁还敢欺负咱家!”
叶苏梅笑着接话道:“应该是没有了。”
苏瓷只笑着听他们说话,自己没开口说什么。
吃完饭别人都出去了,她把自己的作业拿出来做,叶安国和叶安家在旁边陪她一起。
叶安家是今年刚上的小学一年级,他觉得学习挺好玩的,每晚都会和苏瓷一起写作业学习。
他一直记着苏瓷对他说过的话,在学校把最主要的心思都放在学知识上面。
叶安国也是听了苏瓷的话,现在每天都会把以前学过的东西拿出来再巩固巩固。
有苏瓷和叶安家陪着他一起,倒也能沉得下心来,不觉得浮躁。
这一日是叶家的胜利日,和吴家的这场大战,很快就在大队传遍了。
苏华荣晚饭后出门去,和蒋云霞几个妇人在一起说话,听她们把苏瓷夸了不知道多少遍,只说她比男娃还有本事。
除了夸苏瓷,她们也小声骂吴家活该。
比如像蒋云霞,虽说她家和吴家没有明显矛盾,平时还能串个门互相借个东西,但心里对吴家都有意见,所以都畅快他家。
畅快完了,苏华荣心里郁结了二十多年的憋闷气,也差不多消散干净了。
晚上回到家洗漱睡觉,躺在床上的时候,都觉得通体舒泰。
往常她都是憋屈得睡不着,或者是愁得睡不着,今天却是高兴和痛快得睡不着。
脑子里一遍一遍回想下午发生的事,只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就是做梦也没想过,他家有一天能把吴家给治住。
他家一家人受过的所有委屈和窝囊气,都能如数还给吴家。
想得家里人差不多都睡着了,她还精神抖擞的。
然后在翻个身准备睡觉的时候,忽听到有脚步声进了灶房的门。
她登时心里一紧,下意识就觉得是不是吴家的人夜里摸来报仇了。
结果下一秒,就听到了苏瓷的声音,压着嗓子问她:“妈,你睡着了没有?”
苏华荣放了心,掀开被子起身,“怎么了?”
苏瓷没往房里去,就站在房间门口,“年前家里交生猪,不是得了三斤肉票嘛,过年用了一斤,招待金叔用了一斤,是不是还剩下一斤在手里?”
苏华荣在房里点了灯,端着油灯过来,借光看着苏瓷的脸,“是还有一斤。”
苏瓷也跟她多没绕弯子,直接道:“我今天叫那些知青过来帮忙,一个个都是负伤回去的,咱不能白叫他们辛苦这一回啊。我想买一斤猪肉,明天给送知青点去,您看行吗?”
苏华荣想都不想,“我给你找去。”
说完立马回了屋里,一会出来,不止拿了肉票,还拿了一块钱,送到苏瓷手里说:“替咱们家人,好好跟那些小伙子说声谢谢。”
苏瓷笑笑,只把肉票接下了。
她把一块钱还给苏华荣,继续压着声音道:“钱我自己有,你收回去吧。”
说完把钱塞回苏华荣手里,她转身便要走。
苏花荣伸手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看着她认真说:“大队虽然帮你出了学费,可到底还要生活费,你要是需要钱,一定要跟妈说,你爸现在不会不给钱的。”
苏瓷知道,也不想多推让,便点点头应了声:“好的。”
苏华荣却还是没放开她的手,看着她又吱唔着说了句:“你说,吴家会不会再找咱报仇?”
苏瓷拍拍她的手背,让她放稳了心,“不会的,再闹还是他家吃亏,你就想想,咱家以前被欺负成那样,为什么只能忍着?不就是因为闹不过嘛,只好忍着了。吴大彪今天被打成那样,我不信他这么不长记性,以后还敢来咱家撒野。”
苏华荣慢慢点头,真的就把心放下了。
她笑了笑,松开苏瓷的手,叫她:“快点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苏瓷拿完肉票,回屋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样起得早,洗漱完吃点东西,到小树林边和李秋玲碰头。
今天刚碰上面,李秋玲就问苏瓷:“听说你家和吴巧艳家打仗了,吴巧艳他爸带了那么多姓吴的,都没打过你家,你还把她家吃饭的东西全给砸了?”
苏瓷笑笑,“有知青来帮忙。”
李秋玲还是觉得厉害,“真是太解气了,早就应该把他家收拾一顿了!看以后赵秀菊,还有吴大彪和吴巧艳,还敢不敢在大队里横着走。”
苏瓷不知道赵秀菊和她那俩败类儿女还敢不敢在大队横着走,但肯定是不敢再在她家人面前耀武扬威了。被人毒打的滋味,以及眼睁睁看着家里东西被砸没办法的滋味,都不是好受的。
吴巧艳家也不是特富裕的家庭。
他家也就吴有财平时稳定上工挣工分,吴大彪成天就是混,吴巧艳还读书花钱,不过就是家里孩子少,所以过得相对轻松那么一些。
苏瓷砸了他家那么多东西,够他家费时间攒的。
这年代的锅碗瓢盆就是家产,和后来家里的电视冰箱空调洗衣机是一个性质,不是砸了随随便便就能再置办起来的东西。
谁家都不是只想闹事不想过日子的人,被打过一次砸过一次他们就知道了,有些人惹起来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以后自然就不敢再犯贱乱招惹了。
因为这一仗,苏华荣在八队妇人圈子里扬眉吐气,叶老二也同样把腰杆子直起来了。
早上吃完饭按点去上工,精神状态看起来比平时好上一百倍。
以前他走哪都勾着头,唯唯诺诺的。
上回的收音机让他直了些腰,这回打仗的事,算是让他把腰彻底挺直了。
当然他本性懦弱不爱惹事,上工的时候当然也不会去招惹吴家人。
他就和平时相处那些散姓汉子一起,还和往常一样,要么埋头干活别的不管,要么累了就去休息抽烟并吹吹小牛。
在他埋头干活的时候,几个姓吴的没事就往他看两眼。
两个姓吴的手搭农具站着休息,一直盯着叶老二,盯一会,其中一个说:“现在就他一个姓叶的,要不要上去弄他?”
另一个姓吴的收回目光看他,无语地掀他一眼。
觉得不痛快,又抬手在他脑袋上乎一巴掌,“弄谁?你脑子叫驴踢过?”
现在整个向阳大队,谁还敢弄叶老二家的人?
昨天那事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了,谁想倒吴有财家那样的霉,锅碗瓢盆连带吃饭桌子都被砸了稀碎,那就去弄他好了!
脑袋挨打了那姓吴的说:“欸?你怎么知道我脑子被驴踢过?”
另个姓吴的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他:“……”
他继续说:“我小时候在驴屁股后面玩,叫他一脚蹬脑门子上了,把我疼的啊,眼泪花花掉。”
另个姓吴的拧起眉眨了眨眼:“……”
那个以为他不信,继续说:“真的啊,就踢在了正脑门上。”
另个姓吴的忍无可忍,抄起镢头就要往他脑袋上虚晃,“再废话我刨了你!”
他被吓得撒腿跑开几步,再次强调:“是真的呢!”
另个姓吴的深呼吸几口气,翻几下白眼,让自己镇定加冷静。
苏瓷利用学校中午午休的时间,去肉站买了一斤猪肉。
晚上放学她拎着猪肉回家,先去了一趟知青点,在知青点的院子大门外,把一斤猪肉和一小袋的白面送给了连跃。
连跃一边说着“这么客气”,一边就把猪肉和白面全接下去了。
苏瓷笑笑,没说他什么,只问:“你们都没事吧,身上的伤都怎么样?”
连跃无所谓道:“没伤到骨头,都是小伤,习惯了。”
苏瓷点点头,认认真真说:“这次,真的非常谢谢你们出手帮忙。”
连跃啧一下嘴,“还是这么见外。”
苏瓷不跟他见外了,也不想搞得更煽情,所以让他把肉和面拿回去,自己就不进去了。
连跃抬抬手里的肉和面,“不留下来一起吃?”
苏瓷摇摇头,“不了,给你们多留一口,我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连跃知道她从来不会假客气,也就没有多留她。
看着苏瓷走到小竹林边,他便拎着肉和面回了屋里,进门把东西往饭盆里一扔,说了句:“犒赏三军!”
知青们扑过来看,眼睛瞬间亮起来。
怎么说,这一仗打的,值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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