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林妗特意起了个大早,爬起来简单吃完早餐后,开始对着衣柜里的衣服左挑右挑。
今天是去中谷实习的第一天,自然要向未来同事呈现出自己最完美的精神状态。
纠结考虑了许久,见和钟溢约定好的时间快要到了,林妗随手拿出一套中规中矩的雪纺连衣裙穿上,紧赶慢赶地出了家门。
刚出了单元楼还没走几步,就看到站在阴凉处似乎等候多时的钟溢。
林妗加快脚步,绽放出自认为很甜美的笑容走向他,“早呀!钟溢。”
钟溢淡淡瞥向她,缓缓吐出一句:“不早了。”
“……”
林妗半缩着肩膀,有些心虚地生硬转移了话题,“我们走吧,估计早高峰的地铁站不太好挤。”
“不用去地铁站,我开车了。”
林妗迟钝地微微颔首,跟在钟溢身后走向小区门口临时停放车辆的位置,找到熟悉的车子后,矮身钻进了副驾驶座。
“原来早上路况这么堵……”林妗定睛往窗外排出一条长龙的马路上看,一边感叹的同时,转头看向钟溢,“对了,你吃早餐了嘛?”
昨晚只睡了三个小时的钟溢伸手捏着发疼的眉心,“没,不太想吃。”
将手伸进包里准备拿出自己做好的三明治给他的林妗顿了顿,犹豫了几秒后,还是将三明治拿了出来,随手放到车载储物格上。
“我早上多做了几个三明治,你如果饿了的话晚点带到公司吃吧。”
钟溢面上没什么多余的神情,点头说了句“知道了”。
今日的钟溢虽然看不出喜怒,林妗还是察觉到了他周遭略微压抑的气息。张了张嘴原本想问缘由,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转头看着钟溢有些紧绷的唇边,林妗又将视线移到方向盘上,此刻的他正漫不经心地用指尖敲打着方向盘,眉宇间似乎多了抹倦怠和烦躁。
压抑住泛在心底的好奇,林妗收回视线开始闭眼假寐,脑海里却一遍遍在想他到底怎么了。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中谷大厦附近停下。
钟溢的神态早已恢复如常,出声将她叫醒,“我先去停车,你在门口等我一起进去。”
林妗佯装轻松地伸了伸懒腰,眉眼弯成月牙状,俏声称好。
五分钟后,两人一同迈进自动开合的玻璃门,在前台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了16层人事部。
原本负责接待的同事扫了一眼他们不久前填好的实习信息表,在看到上面‘钟溢’这个名字时,直接带他们去了最里侧人事部主管的办公室。
人事部主管许岩是个短发西装的干练女性,看起来十分不近人情。
不过令林妗意外的是,她对实习生倒很是客气,尤其是对钟溢,就差没亲自给他端茶倒水了。
“请坐。”许岩示意两人坐下,露出和善的笑,“眼下跟你们一批的实习生已经入职一周,培训期已经过了,所以你们暂时不需要进行培训考核,我直接安排你们入职进组,到时候会有人带你们熟悉公司的业务流程和环境氛围。”
“投资部和运营部分别在18楼和19楼,这是你们未来实习所在的部门。”
“我先简单跟你们说一下之前实习生的培训内容。第一,有什么需要可以去找你们部门的主管或者带你们的同事寻求帮助,严令禁止越级汇报工作。第二……”
简单迅速地交代了几句后,许岩亲自把他们送到了两个部门对应的楼层,又体贴入微地嘱咐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即使反应再慢半拍,林妗也感受到了人事部主管过于刻意的热情,脑子里不禁开始奇怪她做出这种举动的原因。
还来不及细想,林妗便被部门主管分配给了一个看起来二十五六岁、打扮相当潮流的男人。
男人简单做了自我介绍:“我叫陈闵然,是运营部a组的组长,你实习这段期间由我来带你和另外两个实习生,你可以和他们一起喊我然哥。”
林妗听闻,乖巧打了个招呼,脸颊上的梨涡若隐若现,看起来无害极了。
“周一是运营部最忙的时候,需要整理复盘周末的运营投放数据。”陈闵然友善一笑,补充道:“所以今天我没时间带你,你可以先和同组的实习生相互熟悉熟悉。”
“好的,谢谢然哥。”
又交流了几句,陈闵然安排好林妗的座位后,直接拿着笔记本电脑回到办公室忙去了。
林妗慢吞吞地在位置处坐下,视线环绕四周,见周围所有人都在忙碌,心头不免生出一股慌乱不安。
自顾自发了一会呆,见眼下实在无事可做,林妗拿出手机,准备给钟溢发条微信,询问他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林小妗?!”
正低头对着手机屏幕敲敲打打,头顶突然传来一阵意外又兴奋的声音,林妗瞬间愣住,缓缓抬起了头。
苏诺凡顶着一张白皙的娃娃脸,双眼紧紧锁住她,期间还使劲眨了几下眼睛,试图确定她存在的真实性。
林妗杏眸也跟着染上一抹意外,紧接着起身含笑打起招呼,“苏诺凡,好巧呀。”
“还真是你啊。”苏诺凡跟着笑,“你也来中谷实习吗?”
“是的是的,今天第一天入职,你呢?”
“我都进来一周了,刚通过培训考核,现在是然哥在带我。”
林妗惊呆之余,心底悄然松下一口气,想着自己未来坎坷的实习之路在同部门总算有了一个伴。
想到此,林妗开心地说:“还真是无巧不成书,我也是然哥带的欸。”
身边有了苏诺凡的陪伴,初入职场实习的菜鸟林妗倒也没觉得有多度日如年,在他的帮衬下开始熟悉基础的业务流程,一个上午就这样匆匆溜过。
午休时间,林妗婉拒了苏诺凡共进午餐的邀请,拿出手机删掉不久前输入一半还没发送出去的微信,重新给钟溢发了条一起去吃饭的消息。
几分钟后,手机提示音响起。
钟溢:[我临时有点事,你先吃,食堂在二楼。]
林妗有些沮丧地收起手机,伸手抚摸着正咕咕乱叫的胃部,带上员工卡准备去食堂补充一点能量。
这头,钟溢将手机随意揣进口袋,转身进了通往30层总裁办公室的专用电梯。
从电梯出来后,长腿微抬穿过安静的长廊,最终在一道门前停下。
象征性地敲了几下门,还没等到屋内男人的回应声,钟溢直接推开了房门,大喇喇地走向正在餐桌上悠闲用餐的男人。
钟亦行寻声抬头,拿着刀叉的双手微顿,布满褶皱的脸上扯出微笑,“阿溢,吃饭了吗?”
那抹笑意藏着刀子,眼神透露出深沉算计和历经千帆的阅历,倒平添了几分杀人无形的紧迫感。
钟溢没回应,直接靠坐在沙发上,姿态懒散地揉着太阳穴,“二叔,要不是老头子威逼恐吓,我不会过来跟你抢食吃。”
两个聪明人对话向来不需要点破,稍稍提点一二,彼此就已经心知肚明。
钟亦行闻言,放下手里的用餐工具,抬头看他,“虽然中谷是钟家的祖业,可说到底,你爷爷当年是把你父亲当成继承人来培养的,我一向对管理企业无意,当年倒也乐得清闲自在。”
“可你父亲意外离世,你又迟迟不肯回家,我这个半吊子也只能临时上阵,过来接替你父亲的班。”
“我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钟溢冷然打断,“老头子住院这段期间我会每天过去陪床,如果二叔有心的话,还请抽空去医院看望,起码要在人前立一个孝子人设不是?”
说完便支起身子作势离开,却被钟亦行叫住:“阿溢,你能过来帮二叔一把,我还是很高兴的。”
钟溢勾唇,笑意却并没达到眼底,一字一顿:“希望二叔表里如一。”
从总裁办公室出来时,钟溢走到阴暗的楼梯角落处,有些烦躁地扯了扯黑色外套的衣领。
出院那日,老头子不知从哪处得知他得了急性肠胃炎这件事,连忙把电话打了过来,让他赶紧搬回老宅方便照顾起居。
他自然是不愿意。
可这次老头子是铁了心的逼他回家,甚至和家庭医生联手装病,又提出想让他暑期去中谷提前接班的命令。
被他拒绝后,老头子撒泼打滚,痛骂了他和他父亲整整两个小时。
钟溢无奈,只得随口答应了下来,却没同意过去接班,只是敷衍似的说要从基层干起。又想起林妗正好有实习的想法,就决定带着她一起去中谷实习。
世事无常,向来健壮的老头子竟会真的突然发病,昨天连夜住进了医院。
钟溢得知后,迅速赶到医院照料,却没想到自己看似孝顺实际两幅面孔的二叔会抛下老爷子不管。
从陪伴老爷子几十年的秘书口中得知,钟亦行自从上任中谷集团执行总裁后,狐狸尾巴瞬间暴露,与老头子明着彻底决裂。
对于钟家乱七八糟的家事他原本不想插手,又不忍老头子孤苦无依,心底的矛盾感瞬间袭来,倒令他没由来地开始烦躁。
说到底,他还是和他的父亲一样心软。
想到自己的父亲,钟溢敛起眉梢,细眸深处泛起冷冽。
沉默良久后,钟溢有些紧绷的面容稍作缓和,神色如常地消失在了拐角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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