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俊聆刚下飞机，有些热，解开外衣扣子，比起锦城，双山已经开始下雪，天气冷上许多。取下墨镜，望向四周，在人群中一眼认出陈泊钰。
“小钰，”她喊着，招手，“妈妈回来了。”
陈泊钰撒开高广秀的手，扑向聂俊聆：“妈妈，我可想你了。”
聂俊聆抱起陈泊钰走向高广秀，“妈。”
高广秀点头：“泊寻今天上课没来，我们回家，我做了很多好吃的，就等着你回来了。”
她说着朝身后望去。
聂俊聆明白其意思，解释：“孩他爸没回来，生意那边不能没人。”
高广秀默然。
三人坐上出租车，陈泊钰握住聂俊聆的手不放，“妈妈，这次你回来准备住多久。”
她的话语从“不要走”变成“住多久”。
聂俊聆心疼地拂去陈泊钰额头上的碎发，“小钰乖，妈妈这次回来有事跟你姥姥说，要是可以，妈妈这次带你回双山，你爸这边生意…”
高广秀咳嗽一声示意人止住，“回家再说。”
——
陈泊寻写完试卷踩着点交卷离开。
吴东莱紧随其后，喊着：“寻哥，急什么。”
陈泊寻头也不回：“我妈今天回来，晚点再说，我先走了。”
关凌轩赶在最后一刻涂完答题卡，累的一直在抖手，出门见此场景，道：“聂阿姨回来了？”
“可不是嘛，”吴东莱说，“每年回来那么几天，不过也乐的潇洒。”
关凌轩搭上人肩膀：“走吧，今天咱哥俩儿吃点好的。”
陈泊寻进门脱鞋，喊着：“妈。”
聂俊聆在沙发上吃沙糖桔，起身笑着过来，“泊寻。”
“妈，你怎么比预期回来的早些，怎么，出什么事了？”他看眼高广秀，察觉不对劲问着，“有什么事瞒着我？”
聂俊聆道：“没有，能有什么事，我提前回来是因为生意上没什么事了，再者，我听你姥姥说，过几天你们学校举行成人礼，我想着提前赶回来参加。”
高广秀岔开话题：“别站在门口说话了，我火锅都准备好了，赶紧吃吧。”
餐桌上，聂俊聆不停给兄妹两人夹菜，“泊寻，是上学压力太大还是什么，怎么今年回来觉得你瘦了不少。”
陈泊寻笑笑：“没，我这不是抽条长个，吃的饭都长在骨头上了，去年体检我是一米八五，今年我感觉我又长了三厘米。”
“可别长了，”高广秀顽笑，“跟你姥爷一样高，到时候小心找不到媳妇儿。”
聂俊聆想起往事，不觉一笑：“妈，我记得当年你是对爸爸一见钟情，事后觉得傻大个也不错，憨厚。”
高广秀年纪虽大，却露出少女般笑容：“提这个做什么，都过去多少年了，吃饭吃饭，不够我再去切白菜。”
陈泊寻扒拉几口饭，问道：“妈，那你这次住的挺久的，至少半个月吧。”
聂俊聆想想，“差不多吧，我其实打算这次带你和小钰回连州。”
“嗯？”兄妹两人同时抬头，不解。
陈泊寻继续：“妈，怎么了？双山不回去了？”
聂俊聆说：“不是，是最近几年生意做的不错，我跟你爸在连州落户，想着把你、小钰和姥姥一起接过去住，户口这边好说，你可以在那边…”
“等等，”陈泊寻听清楚里面的话语，“这意思是我转学去连州读书，参加高考？”
陈泊钰虽不懂，见哥哥一副表情凝重，也知道这不是好事，忙道：“妈妈，怎么突然要我和哥哥去连州，在锦城不是挺好的吗？”
“是挺好的，”聂俊聆夹块牛肉放进陈泊钰碗里，“我和你爸觉得之前亏待你们兄妹两，本就打算趁着手头宽裕，弥补你们两人，所以…”
“妈，”陈泊寻看着碗里的米饭，因沾上汤汁显得狼藉，“这件事不是这么容易吧，连州跟锦城的教育方式不同，去了不一定能跟的上…”
聂俊聆沉思，来之前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迫于爱子心切，想让两人留在身边，沉默会儿，道：“这事不急，只是我跟你爸的打算，所以这不是先回来问问你们。”
说着看向陈泊钰，“你是马上要高考，挪不动，小钰呢？”
陈泊钰没说话，心里暗暗觉得这件事没有听起来那么好。
高广秀从一开始便没说话，到现在才开口：“俊聆，你刚回来，先到家休息两天再说这件事也不迟，突然跟两个孩子说这件事，一时半会儿我想他们也不好接受。”
聂俊聆点头，化解道：“也是，我这有些心急，先吃饭。”
饭后陈泊寻与母亲坐在沙发上。
聂俊聆细细打量自己的儿子，道：“感觉这一年你变化真大，长胡子了吧。”
陈泊寻笑着摸了摸下巴：“长了，刚开始还不会用剃须刀，又看说明又上网搜办法，现在好多了。”
“你真是的，”聂俊聆说，“怎么不知道打电话问你爸。”
提起这件事，陈泊寻想到什么：“妈，我手机被老师收了，没办法，所以…能不能…”
“被收了？”聂俊聆表情奇怪，“那真是好，我还担心你玩物丧志，整天沉迷于网络，不知道哪天就陷在里面了。”
陈泊寻：“……”看来买手机计划泡汤。
“妈，”他不放弃，“你看我有个手机好歹联系你也方便，小钰有时候不也用我手机给你打电话吗…”
“你说点别的，”高广秀在旁剥着橘子，递给陈泊钰，“我看你没了手机后，每晚睡的都很早。”
陈泊寻无言以对，只好默默吃着橘子。
吴东莱下午刚来转身活动身体时发现陈泊寻一动不动趴在桌子上，“咋了，寻哥，咋还颓起来了？”
陈泊寻眼皮没抬，“不想动。”
关凌轩取下眼镜擦干净，又重新戴上，推了推：“据我的观察，寻哥应该是有烦心事。”
吴东莱冷哼一声，“轩仔，我说你最近是不是算命上头，整天神经兮兮的。”
陈泊寻没回，别过脑袋望向阮柯可，“同桌，你觉得我怎么样？”
突如其来，听到这句话的吴东莱敏锐的停止所有动作，一副看八卦的样子。
关凌轩则假装不在意，实则耳朵已经探向这边。
阮柯可：“？”
“我就想问问呗，”陈泊寻装作不在意，“要是我突然转学或者不在锦城上高中了，你会不会偶尔想起你之前还有一个这样的同座。”
事出突然，吴东莱和关凌轩率先抓住重点。
吴东莱不依不饶：“好家伙，寻哥，说好了一起参加高考，你这偷摸临阵脱逃，准备去哪儿？”
关凌轩则“揭竿而起”，不满：“寻哥，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说走就走，有没有把哥几个初中的情谊放在心里？”
陈泊寻安抚：“我也就问问，谁说我要我走了。”
还想再解释，却听见上课预备铃声，四人皆是沉默，准备这堂课的书本。
刚上课，阮柯可收到纸条。
——刚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我。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盯着纸条看了一会儿。
陈泊寻又递过来一张纸条。
——怎么了，是舍不得吗？
后面跟着一个笑脸。
阮柯可将两张纸条揉在一起，没回，抬头认真听课。
内心强制自己专心听讲，心里却在回味刚刚那些话。
她还没仔细想过，陈泊寻对于自己算什么，那句话问的太过暧昧，让人不得不想多，却又不敢想多。
“怎么不说话，”刚下课，陈泊寻忍不住问，因是大课间，不少人去操场活动身体，也有人去小卖部买东西，班上只余下三分之一的人，“是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阮柯可停顿，想了想，问道：“去哪里？”
陈泊寻回答：“我妈想让我回连州读书。”
阮柯可没再接话。
“我想听听你的意思。”陈泊寻过了会儿问。
“我？”阮柯可整理书桌上的书本，“不知道。”
她没说谎，或许因这个消息太突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只是这话刚脱口，心里猛地抽搐一下，她背过身别着脸，不想再多说话。
陈泊寻想了想，突兀道：“或许问这个问题有些晚了，但我还是想问问，你的目标大学是什么？”
他怕阮柯可不说，提前兜售自己的答案，“我想上望京大学。”
“嗯，”阮柯可小声回着。
在陈泊寻听来，不知是肯定还是认同。
“那我们一起考望京大学？”他试探性问着，如同水母伸出触角，“可以吗？”
桌上的书从数学整理到语文再到英语，每一本都整洁着，但每一本阮柯可都整理一遍，仿佛除了干这件事，没有别的能让她分心。
“嗯。”她回。
陈泊寻没继续，静静看着对方整理书本。
修剪整齐的指甲，手的肤色与脖颈一致，手腕上带着手表，白晃晃的在眼前晃动。
“阮柯可，”陈泊寻没忍住出声，“你的小名是可可吗？”
阮柯可愣住，停下手上的事，摇头：“我没有…小名。”
本以为对方会终止话题，谁知陈泊寻一笑，不是嘲讽，反而是同道中人的感觉，“好巧，我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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