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半妖。”那个四手四眼、红头发,穿着有着宽大袖子的和服的少年从树上一跃而下,跳到了卯鹤面前。
卯鹤微微抬头,斜眼看着这个叫做宿傩的怪人的脸,稍稍提高了警惕性。
这几日他们都井水不犯河水地各过各的,这山那么大,总不能说碰巧遇上的吧?
“有事?”卯鹤皱着眉,摆着他的冰块脸,仿佛这样能把宿傩快点驱走。
这个家伙身上有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也是被杀生丸嫌弃的原因。那股味道的来源应该是人类的一种叫咒力的力量,不同于灵力或是妖力,是一种“糟糕”的力量。
狐狸没用他的那只“眼睛”就能察觉到,宿傩身上的力量很强大,虽然这份强大还没能被完全开发出来。
宿傩很危险,尽管那是在未来。
但卯鹤仍然不想接触他,因为他觉得他有病。
被摆臭脸的宿傩,不怒反笑,毫不掩盖自己的得意。
他之前和那只犬妖打了一架,但他对那只拦下他们的''半妖''更感兴趣。那个让他外放的咒力一瞬间消失的术式可真是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本来还以为这段时间会很无聊呢。
“我说啊,我最近在破地方的书房里翻了到了很多有意思书呢,虽然它们都旧得要烂掉了。”
“那个人和那个人的弟弟可真不知道珍惜啊,居然把宝物丢在这里变成破烂,自己到跑去京都舔那些蠢货的屁股。”
“所以呢?你是来和我汇报你的学习成果的吗?”卯鹤目不斜视,绕开他就要走,却又被他堵在身前。
卯鹤默默看了一眼他180+的身高,再和自己的身高一对比,狠狠嫉妒了。
“不要那么暴躁嘛,小小的''神明大人''。”
他举起手做出无奈的样子,笑得更深了。
“我啊,可是和那个笨蛋不一样呢,也算是咒术师……不,诅咒师吧。”
“我可是杀过很多的妖怪、咒灵。所以我对妖怪的''味道''很敏感,我可不会搞混,你身上可一点人类的''味道''都没有啊。”
宿傩四只眼睛一起盯着卯鹤,瞳孔激动得收缩诡异有着不可名状的恐怖,“所以,你根本不是半妖对吧?”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半妖。”
“没有事的话,请你让开。”
卯鹤威胁的爪子已经伸出来了,而宿傩只是看了一眼便慢悠悠把视线移回了卯鹤脸上。
“啊啊,这样就有趣了。”他双手抱胸,眼底是满满的恶意。
“我在那堆破烂里发现这座山原来有位神明大人呢。”
“像是故事书里写的那样,这位神明大人镇守着一只作恶的狐妖。”
“九尾三眼,遮天蔽日,最后被京都的术士们封印在此神山。”
“但是!这和山下那些村民们说的不一样呢。”他突然提高了一个音量。
“他们说,山上曾经有一位善良的神,祈求祂便能五谷丰登、进山平安。”
“这位神明大人长得像是狐狸,却有九条尾巴呢。”
“他们甚至还为祂建了小小的神龛呢。”
“啊呀,这到底是有一位还是两位神明大人呢,又或是……”
神明大人被妖邪篡了位呢。
——就像是他一样。
他突然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还不受控制地把藏起来的两只手伸出来乱拍。
就像是他一样!宿傩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笑得不能自已。
卯鹤烦躁地皱起眉。
真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但他是房东的“亲戚”,杀又不能杀,伤也不能伤。虽然他也懒得动弹干这些事。
大不了下次再去。
卯鹤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决定在努力一把就放弃。
“莫明其妙。”卯鹤一字一顿,被烦出了杀气的他,危险地瞪着宿傩。
宿傩却笑得更欢了,更加认同了自己的想法。
他好不容易停下来,忍不住地半笑半喘了几口气。
“…哈……就我所知,大妖或是神明都不屑于伪装成半妖的样子到处跑,丢人现眼。”
“明明有着这样的实力,看起来却像新生的稚童一样。”
宿傩略带挑剔地看着卯鹤。
“就连现在也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在他祓除过的妖怪和咒灵里,卯鹤真的可以说是“天真烂漫”了。
卯鹤沉下脸,整个人像是在放松又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很好奇——”宿傩拉长语调。
“曾经被那些愚民捧上神坛的传说中的大妖——九尾妖狐。”
“究竟被那位山神大人砍掉了多少条尾巴呢?”
——才到如今这个维持不了完整的人形,只能变成变成“残缺”的半妖之身,很可能连记忆都丢失了一部分的地步。
卯鹤抬眼看他,眼里却没有宿傩想象中的疯狂或歇斯揭底。
放弃了。他心累了。
不过是——一个想要激怒他的小鬼罢了。
他平静地说道:“你该让开了。”
不知宿傩是笑累了还是怎么了不笑了,眼里的轻狂转变为了不该有的怜悯和……讥笑。
他注视着卯鹤又仿佛在透过卯鹤看着别人。
“我们都一样。”他轻轻吐出几个字,又像是在诅咒着谁。
“才不。”
卯鹤抬起下巴,挑起狭长的狐眼打量着他:
“宿傩,我是卯鹤。”
“至于你说的神明和妖怪。”
他轻笑一声:“都和我无关,更与你无关。过于强烈的好奇心,可是会害死你的哦。”
宿傩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哈,在被杀掉之前,我会先把''他''杀掉的。”
真是“充满朝气”的青春期人类啊。卯鹤叹了口气,无所谓地卷卷尾尖。
“总之,我可不是你的同类。”卯鹤又变回了平日的死鱼眼。
“我可是超——讨厌打架的。”卯鹤说着,厌恶地皱起鼻子。
毕竟他可是普通人……不,已经不算是了吧。
宿傩一脸不相信,哪有妖怪不是在尸山血海中长大的。
更何况这位九尾狐君的“逸文”可是超恐怖级的。
但他没再阻拦卯鹤绕开他的行为。
因为——
他又低低地笑起来,哪怕卯鹤不承认,他去的目的地明明就是那些愚民们为他建的神社嘛。
他早就去探查过一遍了,那里已经成了废墟,有些痕迹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更多的断痕却很新,新到和卯鹤出现在稔良面前时间差不多呢。
“和我一起下地狱吧……”宿傩用仅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卯鹤终于在他感觉不到宿傩灼热的视线之后松了口气。
他隐隐约约查觉到宿傩说的可能是真的,或者起码有一部分是真的。
他和那座神社,确实有着联系,尤其是那座奇形怪状的石像。
他醒来没几天的时候,不知不觉便被那石像吸引了过去,在那个石像睡了一觉之后,虽然当时被阿丰“打”起来没注意,但他确实长出来了一条新的尾巴,还化形成了半妖的样子。
虽然这个联系在石像被阿丰毁掉后淡了很多。
卯鹤又叹了口气,怎么什么都和阿丰有关啊。
照宿傩说的推测,他是童话书里的恶龙,阿丰是封印恶龙的宝剑,稔良的家族很可能是打败恶龙的勇者之一。
很久以后,直到大家都忘记了山里的恶龙。
被封印的恶龙欺骗了山下的百姓,让他们信奉自己,积蓄力量,然后和失去勇者的宝剑一战,丢失了一部分力量但也获得了自由,而宝剑却因此陷入沉睡……
这样电影三部曲的两部曲就完成了,下一部则是召集勇者再次打败恶龙了吧。
不不不,这是什么狗血三流剧情啊。卯鹤用力摇着头,把它甩出脑海。
很多地方也说不通啊。
阿丰不像是要对他不利的样子,难不成宝剑和恶龙还是亦敌亦友的复杂关系?
而且阿丰说他讨厌人类。
那宝剑和勇者的组合又说不通了呢。
卯鹤遮住眼睛,靠坐在一根倒塌的柱子上。
不想了,信息不够。反正他是那种过一天赚一天的狐狸,就算有什么阴谋,他在阴谋开始之前就清爽明朗地挂了也说不一定。
这种事、那种事,都无所谓的。
他移开手指,指缝中露出他那金色无机质的瞳孔。
卯鹤眼神没有落在实处,虚虚看着被风吹动的那条摇曳的树枝。
层层叠叠的树叶粘连着枝丫,有些树叶长在外围,阳光把它们照得翠绿,它们也如愿长得很好;有些树叶长在里层,因为不用获取阳光,也有没有人对他们有什么期望,所以落下去也无所谓。
一片叶子摇摇晃晃地落下来,被卯鹤接在手心。
啊,该干活了。
卯鹤眨眨眼,直起身,看向了石像破碎后残留的那堆碎石。
他睡觉时通常都在脑海里消化那些各种各样的知识,但他这次难得做了一个梦。
梦到什么记不清了,只记得里面似乎有很多人在来来回回地走动,只有他坐在桌子前,制作着一种叫御守的东西,虽然他最后好像搞砸了。
因为梦的最后好像有个是老师的人在锤他,把他锤的满头包,受不了的他到处乱窜,那些来来回回走动的人都在笑他。
怎么说呢,是个既羞耻又安心的梦。
虽然这个梦很离谱,卯鹤很怀疑他的真实性,但在这模糊的梦里,唯独御守的做法他却记得很清晰。
尽管不知道御守的具体用途,但直觉告诉他大概有着保护作用。
反正也没事做,他打算一试。
之后他还要活着下地狱什么的,有个防护也好。
做御守最重要的便是有灵性的材料和灵力。
灵力他是有了的,所以他来这找材料了。
破碎的神像也算是有灵性的材料吧?
他不确定地捡起一块碎片,将食指的指甲变尖变长,学着梦里的图案刻画着。
他的动作像是画过千百遍那样熟练。
灵力顺着指尖在石块上印成弯弯绕绕的线条,在图案画成的时候外浮的灵气猛地收敛回石片。
应该成功了吧?狐狸歪着头,翻来转去地把玩着那块平平无奇的石头。
他将它高高抛起又接住。
也许那振刀会知道?
他细细嗅了几口空气,从中找到了熟悉的味道。
这个方向吗?他锁定了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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