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和睦相处呢……人类写的那些故事话本中,大多都是将精灵视为盟友的。但实际上为什么会报以恶意呢……”
温蒂尔芙叹着气表示不理解。
“因为话本都是穷书生写的……但掌控权力的,却从来都不是穷书生。再说,你以为那些乌木护手骑士真的就那么仇视诺多吗?”
领主大人摇头笑了笑:“温蒂,为了维护诺多森林的物种平衡,你们族内会控制森林里的动物数量,所以会让你们射杀兔子野鹿……但你们真的喜欢射兔子吗?”
温蒂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旁边的森林:“大人,如果您成为了掌控大陆的人,您会怎么做呢?您也会用这种方式保持物种平衡吗?”
“哈哈……温蒂,维护生态平衡最好的方式,是将缺失的那些动物引入森林,让生态变得完整。残杀无辜的食草动物可不是什么值得提倡的办法……几位精灵王大概也只是在没有别的办法之下无奈而为。”
领主大人笑着说道。
“引入缺失的动物……我懂了。我们的森林里缺少猛兽,所以兔子太多,但猛兽没地方找,所以没办法只能杀掉多余的兔子。那潘德大陆……大人,您应该算是最稀缺的那种猛兽吧?”
温蒂尔芙看着领主大人,眼里充满了期待。
“不,温蒂,我是培育猛兽的人。”
领主大人看着温蒂尔芙,很认真的说道。
“大人,也许确实应该由您来掌控大陆……”
温蒂尔芙似乎在开玩笑一般,半是调笑半是认真的说道。
在李昂回到白鹿堡的同时,长河镇最新的变故也刚好传回了白鹿堡——埃里克也在此时回来了。
长河镇被狮湖城旗卫队掌旗官格朗隆控制了,而且是以手持烈狮王国国王金印的方式……
虽然每个人都觉得这太离谱了,但埃里克表示,戈德里克大人能够确定那金印是货真价实的。所以大家虽然不安,却也只能先观望情况。
但戈德里克并没有回白鹿堡。
他是国王任命的东部军务总长,现在长河镇出了这种状况,他当然要去烈狮城问个清楚,这是他的职责。
只有长河速运的运转完全没有受到影响——格朗隆可能并不知道长河速运其实是一支部队。
所以,没过多久,长河速运的车队便为白鹿堡带来了完整的消息。
福瑟特杀了他所有的亲兄弟姐妹之后,带着狮湖城叛国了!
杀亲之罪是瞒不住的,阿尔玛就曾经是因为同样的事而失去了领地,福瑟特如果不做点什么,肯定只会落到更悲惨的下场。
所以,在烈狮城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福瑟特就以“国王无法保护贵族的生命与利益”为由,单方面解除了对乌尔里克国王的效忠,公开宣称不再服从烈狮王国的任何号令。
这个理由其实是有道理的,因为之前艾尔夫万公爵的死就很蹊跷,但乌尔里克完全没管,反而谋夺了艾尔夫万的封地。
在福瑟特代管狮湖城的那段时间,国王也没有帮助他,反而一直在用他牵制阿尔玛。
长河镇之前被三先知围困的时候,国王也没有出兵讨伐,反倒是一切都结束之后才象征性的‘关押’了三先知——连个惩罚都没有。
而阿尔玛的死,国王也完全没管——当然,这确实是因为发生得太突然,还没来得及管。
但无论如何,北部地区的很多贵族都觉得福瑟特的做法其实是可以理解的,并且确实有不少跟霍顿家族关系紧密的贵族响应了此事。
而另一部分不愿投靠福瑟特的贵族则被迫离开领地迁居——福瑟特要求他们自行离开北部湾,要不然就全家流放。
不过,福瑟特叛离乌尔里克国王之后,并没有傻里吧唧的自立为王。
他开始公开拥戴凛鸦境的厄休拉夫人,并宣布要帮助厄休拉女王复国!
据说厄休拉夫人承诺,如果福瑟特能够帮她复国,她将把整个狮湖内海封给福瑟特这位第一公爵。
事实上,福瑟特现在已经被厄休拉夫人封任为‘狮湖境大公’——不是狮湖城,而是‘狮湖境’,指整个狮湖内海沿岸所有城市。
这是横跨凛鸦与烈狮两国大部分富庶城镇的巨大区域,差不多等同于一个国家的面积。
福瑟特这一连串的操作反而坚定了霍顿家族对福瑟特的信心——这个年轻的纨绔子弟,在经历了很多事情以后,终于成长为与阿尔玛一样的真正的公爵了。
他现在的行事方式,看起来就像是阿尔玛本人。
当然了,厄休拉夫人给出来的承诺,并不算是真正的封赏。
厄休拉其实只是凛鸦王国的叛军,就和达利昂一样,是王位宣称者,不是什么正牌国王。
只不过,她宣称的是凛鸦王国的王位——厄休拉女士是现任凛鸦境国王格雷戈里四世的姐姐,亲姐姐。
事实上她所提出的法理宣称确实还算靠谱,因为如果按照潘德大陆的继承顺位,厄休拉作为嫡长女确实有权继承王位,而且按理来说确实算是第一继承人。
再加上厄休拉夫人是猎鹰骑士团的首席骑士,虽然这个‘首席’肯定仅仅只是出于她的出身,但至少可以证明她并不是那种什么都不会的贵族女人,起码也算得上文武全才,至少也应该得到与格雷戈里四世同等的继承权与统治权。
但是,凛鸦境是个相对比较‘传统’的地方。
凛鸦境的男人们都自称‘勇敢的北地守护者’,是的,就连农夫也这么自称——因为一百五十年前,凛鸦境的战士们确实靠着自己的力量击退了迷雾山的大举入侵。
这些自诩为勇敢者的凛鸦境战士崇尚武力,所以对于服从于一个女人多少有那么点心理障碍,使坠湾的高地战士尤其如此。
说来奇怪,那些所谓的‘蛮人’不会歧视女性,真正的文明人也不会,反倒是那种介乎于蛮人与文明人之间的半调子会特别明显的歧视这样歧视那样……
大概是因为自卑吧。
六年前,格雷戈里四世与厄休拉夫人争夺王位的时候,格雷戈里四世招揽支持者的原话就是:“我的姊姊,那个王位觊觎者兼私封的骑士,不管怎样她都是个女人。任何有自尊的北地男儿都不会去追随一个女人的!”
结果这样的话确实挑起了凛鸦境男人们的所谓‘尊严’心态,厄休拉夫人就出于这样的原因而在王位争夺中落败,甚至连猎鹰骑士团都被格雷戈里四世宣布为非法骑士团了……
这种结果导致凛鸦境的内战一直持续到了现在,厄休拉夫人发起的‘复国之战’,在这六年中一刻都没有停息过。
但不管厄休拉夫人和凛鸦之间是个什么情况,至少宣称效忠于厄休拉夫人的福瑟特肯定是叛国无疑了。
而长河镇的格朗隆,是另一种情况……
按照长河速运的镖师们所说,格朗隆占据长河镇之后并没有取下烈狮王国的金狮旗,他甚至还将阿尔玛公爵的旗帜重新挂上了长河镇的城头。
并且,他没有限制长河镇的出入,甚至都没有骚扰长河镇的居民,他只是一直在增强军力。
狮湖城旗卫队有五百重骑兵,此外格朗隆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几百人的杂牌军,但这些杂牌军似乎战斗力挺强的。
除了不断增强军力之外,格朗隆在长河镇只做了一件事——为阿尔玛公爵重新办了一场大规模的葬礼。
或者说,应该叫追悼会……
毕竟阿尔玛公爵的尸骨早就已经被安葬在了狮湖城附近。
但奈尔达为阿尔玛办的那场葬礼简直草率得难以想象——曾经的王国第一公爵,下葬的时候竟然只有家族里的几十个亲属在场,寒酸得还不如一些人缘比较好的平民……
格朗隆按照一位公爵该有的礼仪,正式的为阿尔玛重新操办了一场应有的仪式。
长河镇确实有很多人自愿参与了这场葬礼,大部分是一些上了岁数的中老年人。
阿尔玛治理长河镇的时候其实干得不错,他或许一生都在逐揽权势,在阴谋中崛起,也在阴谋中死去,但他确实从来都没有坑害过长河镇的平民。
阿尔玛曾以代领主或行政官的身份,断断续续治理长河镇多年,对于长河镇的老人们而言,他其实是一位不错的领主。
所以,这场追悼会足有两千人参与其中,居民们为这场仪式带来了初秋刚开的雏菊,花瓣铺满了长河镇广场。
阿尔玛的一生到这时才算真正的谢幕。
他在死之前其实完成了他的大多数心愿,在死后又有两千人真心愿意为他献上花束,这对阿尔玛而言,也许是一个满意的结果。
当然,格朗隆在长河镇办这次丧礼,也许并不是出于对阿尔玛公爵的忠诚。
也许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人们,他依然是阿尔玛的女婿!
并且,他用这种方式达成了他最主要的目的——福瑟特只带了百余人的卫队来到了长河镇,吊唁自己的父亲!
这场丧礼被长河速运的镖师们全程围观,镖师们亲眼看到了福瑟特只身出现在了广场,并且被格朗隆带人团团围住。
双方争执了很久。
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当然无从得知,但最终,福瑟特被格朗隆带到了广场,跪倒在阿尔玛的遗像前送了父亲最后一程。
再怎么父子相争,终究也还是亲父子啊……
葬礼结束之后,福瑟特带来的卫队离开了长河镇,但福瑟特本人却没能离开。
他被格朗隆扣押了。
在得知这一切之后,领主大人罕见的有了点犹豫。
他开始反复的计算自己手中的实力,似乎决心做点什么,但却又有点下不定决心。
李昂其实是很少犹豫的,他在大多数时候都会快速做决定——就算是判断错了,快速决断再快速改正就行,都比犹豫不前要好。
但这次,他却陷入了长时间的思考,甚至都没有组织大家一起商量。
事实上,这次他心里的念头,除了不在这里的戈德里克之外,也没有人能和他商量……
他想举起讨逆者的旗帜,讨伐长河镇与狮湖城的叛军!
烈狮王国如今遍地都是乱臣贼子……多好的机会啊!
但是,讨叛就得出尽全力,很多事情就必须停下来,而且一旦出兵就没法回头,有很多的后遗症……
领主大人的犹豫,其实就是因为很难衡量性价比——是出兵讨叛更划算,还是埋头发展更划算?
如果现在举兵讨叛,赶在福瑟特还被控制在长河镇的时候,利用长河速运的镖师们里应外合攻陷长河镇,成功的几率应该不小。
在这时候拿下了长河镇,就能控制住福瑟特——这几乎等于同时拿下了狮湖城!
但拿下长河镇是有后遗症的,就像戈德里克不愿意抵挡格朗隆一样,进攻手持国王金印的格朗隆,这事儿可能会被秋后算账。
同时,李昂的兵力不足,长河镇有狮湖城旗卫队,还有数百名战力很强的未知军队——如果能让长河速运的镖师们认为战力很强,那肯定是超过了一般驻军的水平。
而且他不了解格朗隆,也不了解那支未知的部队,那就只能出尽全力。
这就意味着,要打仗可能就要借助诺多精灵的力量。
但是,在诺多精灵们还没有被人们接受的时候,出现在李昂的队伍里配合作战……这可能会使得李昂成为众矢之的,对将来的发展不利。
同时,如今正是躲在白鹿堡快速发展的好机会,之前做了那么多布置,还让那些诺多游侠住进了白鹿堡。只要猥琐发育一段时间,跟伊思兰迪尔那边达成长期合作,再按照预定计划用粮食和物流控制东部地区,几个月后成为东部大佬是必然的,而且比较稳妥。
一旦打一场大战,这些稳妥的发展计划可就中断了,很多事会前功尽弃。
所以,领主大人犹豫了一晚上都没有下定决心。
……
长河镇。
格朗隆正在把玩那枚国王金印。
他也在犹豫,同样犹豫了一晚上。
他犹豫的,是杀掉福瑟特,还是用福瑟特换取狮湖城。
之前从凛鸦境迎回福瑟特,并重新掌管狮湖城旗卫队之后,格朗隆最先发现了狮湖城领主大厅里的国王金印——这印鉴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
这当然是伊戈尔的手下偷偷放到领主大厅的抽屉里的。
福瑟特几乎从不会待在狮湖城的领主大厅里,他回到狮湖城之后一直住在驻军营地——他在领主大厅杀了自己的亲姐姐,当然不愿意待在那里。
因此,福瑟特并不知道有这么个突然出现的国王印鉴。
格朗隆也没打算告诉福瑟特……
事实上,格朗隆很想干掉福瑟特。
一方面,奈尔达毕竟是格朗隆的妻子!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感情破裂离了婚,好歹还是有羁绊的……
但福瑟特刚回来就把奈尔达给杀了!
另一方面,格朗隆迎回福瑟特,原本打的主意是借着福瑟特和米尔甘打擂台,而他自己控制军权渔翁得利。
要不是有这个想法,他是不会支持福瑟特的,他可是记得福瑟特当初控制狮湖城第一旗卫队的手段的——控制每个人的妻儿老小!
而且格朗隆在阿尔玛公爵和福瑟特之间反复横跳,这本来就是不忠的表现,福瑟特早晚也容不下他……
但谁知道,福瑟特用一系列狠辣的表现快速的掌控了狮湖城的权力,米尔甘根本就连发挥的空间都没有,格朗隆的心思也落了空。
所以格朗隆觉得自己的命只怕是也很危险,全家都很危险。
于是,格朗隆带着狮湖城旗卫队以追捕米尔甘为由离开了狮湖城,同时带走了那枚国王金印。
然后,他到长河镇去尝试了一下骗城,没想到居然轻而易举的用国王印鉴拿下了长河镇!
格朗隆觉得机会来了——他觉得完全可以把福瑟特引到长河镇来干掉。
如果福瑟特死了,狮湖城肯定会再次大乱,格朗隆完全可以靠着自己在狮湖城的人脉,带着本就是狮湖城市民代表的旗卫队占据狮湖城!
甚至到时候还能以‘忍辱负重为国除叛’之类的说法重新投奔烈狮王国……
格朗隆觉得,自己说不定能因此坐上公爵的位置!
就算自己是以谎言占据了长河镇也无所谓……
阿尔玛公爵在不久前回到狮湖城后的一系列操作,已经让格朗隆明白了一个根本的道理——只要手里有兵马,自然会有人帮着自己编织谎言!
于是,格朗隆搞了一次追悼会。
福瑟特果然来了,而且孤身进了追悼会现场,落到了格朗隆手里。
但格朗隆却没敢杀他……
因为福瑟特声称已经扣押了格朗隆在狮湖城的所有家属,如果他出了事,他的手下就会杀了格朗隆全家。
并且,福瑟特还提出了一个让格朗隆很动心的方案——两边现在算是相互挟持,那么福瑟特愿意用狮湖城换长河镇,让格朗隆成为狮湖城的主人,换福瑟特来入驻长河镇!
从内心出发的话,格朗隆是愿意换城的,但问题是他现在身份尴尬,在福瑟特还活着的情况下,格朗隆想要完全控制狮湖城是比较麻烦的。
只有福瑟特死了,狮湖城才会真正听格朗隆的号令。
但如果杀了福瑟特,他全家很可能也会死,他不想用全家人的命去赌福瑟特的手下会怎么做。
所以,格朗隆犹豫了,犹豫了整整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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