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当第一道曙光亮起时，烈狮城依然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
难以计数的亡灵依然围着烈狮城，甚至在像蚂蚁一样攀附城墙。
这些原本行动迟缓的行尸走肉，在那道金光亮起之后全都变得生龙活虎，不仅力大无穷，而且似乎比活人还灵活。
但好在，它们没有攻城器械，没有高明的身手，也没有像样的武器——这些亡灵生前原本只是埋在地里的普通平民而已，它们并不是战士。
这些乱糟糟的行尸走肉发起的进攻没什么章法，烈狮城肯定是守得住的。
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亡灵能成功的爬上城墙，城里的战士们毕竟都是整个大陆有数的精锐。
城墙下基本已经被残肢断臂铺满。
但亡灵数量太多，城里的战士们也没法冲出去。
而此时，烈狮城西门外，来了一支不同寻常的部队。
这支部队数量不多，大概只有两百来人，全都戴着统一的半遮头盔，只露出一个个雪白的下巴。
看起来全都是女人。
她们都穿着青色的战甲，战甲看起来都很旧，但仍能看出明显的拜蛇教纹理和精致的浮刻印记。
那印记，是一条在云纹中伸展躯体的毒蛇。
“恐惧军团……那是马尔蒂斯和角蝰先锋……”
见多识广的拉蒙低声说了一句。
这家伙眼神挺好，隔着三百米都能看清。
所有人都愣了愣，然后齐齐的皱起了眉头。
他们都没见过马尔蒂斯，但都听说过恐惧军团——在这种时候遇上恐惧军团，那肯定不是什么好现象……
“李昂！李昂在她马背上！”
温蒂突然激动的叫了起来。
她的关注点永远只是李昂。
而马尔蒂斯，此刻也正在仔细的打量着温蒂，半遮盔下，她的双眼与温蒂尔芙一样，是浓郁的紫色。
在看了一阵之后，马尔蒂斯突然无声的笑了。
她举起了手里的剑，指向了烈狮城。
城墙上一阵慌乱，各个骑士团的领军者都开始紧张的调兵遣将。
恐惧军团威名赫赫，据说每个角蝰先锋都具备暮光骑士的战斗力，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们大概是不会死的，并且一定有可怕的力量——所有人都能意识到，她们肯定是亡灵。
因为城外那些乱糟糟的亡灵并没有攻击她们……
那些没武器的杂牌亡灵并不可怕，数量再多也造不成太大威胁，但如果其中混进去了两百个暮光骑士级别的超级高手，那可就完全不同了啊……
文达蒂尔在克温村展现出来的可怕程度还历历在目，想象一下两百个文达蒂尔同时出现在战场……
所有人都心里发毛。
“怎么会……她们在杀那些亡灵？！”
温蒂突然惊喜的叫了起来。
有里萨迪兰在，温蒂不需要安排部队，她一直盯着马尔蒂斯——准确的说是一直盯着李昂。
但她却看到，马尔蒂斯本人径直向烈狮城缓缓走来，而所有角蝰先锋却冲入了亡灵群中，并且开始大肆砍杀……
“恐怕只是为了砍死那些挡着她路的行尸走肉而已吧……”
里萨迪兰转头看了一眼。
果然，那些亡灵并没有攻击马尔蒂斯，它们没有神智，一直围着烈狮城，挤得水泄不通。
而那些角蝰先锋也只是列成了两行，看起来只是为了给马尔蒂斯砍出一条靠近烈狮城的通道而已。
马尔蒂斯正在缓缓靠近烈狮城，离城墙已经不到两百米了。
她一直盯着温蒂，眼里似乎没有其他人。
温蒂也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这个距离已经在温蒂的射程范围以内了。
温蒂拿起了弓，却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该不该放箭。
她意识到了，那个马尔蒂斯一直盯着自己，但看起来却好像没有敌意？
她是城墙上所有弓手的先导，她没动，诺多卫队和银雾游侠们也没动。
“我是卫戍将军马尔蒂斯……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此时，马尔蒂斯突然说话了，而且很明显是冲着温蒂说话的。
声音沙哑，但听起来满是和气，而且像是有一丝喜悦。
“我……我叫温蒂尔芙……你能把李昂放回来吗？他现在怎么样了？”
温蒂有点慌，但她能感觉到马尔蒂斯好像并没有恶意，于是赶紧尝试看能不能救回李昂。
“温蒂……你说的李昂，就是这个人吗？”
马尔蒂斯指了指横放在马背上的李昂：“他应该算是死了……”
“什么？！”
城墙上所有人同时愣了一愣。
虽然所有人都有这个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结果，仍然难以接受。
一行泪从温蒂眼里流下，她不再说话，举起了手里的弓，瞄准了马尔蒂斯。
“孩子，伱不该用弓箭对着我……身为辛达瑞，不应该为渺小的人类而悲伤，你应该跟我走……”
马尔蒂斯完全无视了温蒂的弓箭，依旧温和的对温蒂说着。
温蒂没有回应，直接一箭射了出去。
诺多箭直奔马尔蒂斯的头。
但马尔蒂斯只是很随意的抬起了手，这居高临下的一箭，竟然被马尔蒂斯直接用手接住了……
这是一个比阿尔达利安更强大的家伙……
温蒂扔下了弓，从腰间摸出来一颗手榴弹。
但她刚把手榴弹引火索点燃，便突然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
“特么的……头好晕啊……”
李昂的声音？
温蒂抬眼看去。
李昂正捂着头，从马尔蒂斯的马背上翻滚下来。
他滚落在地，很勉强的坐起身来，甩了甩头，左右看了看，一幅刚睡醒的样子。
“李昂！”
温蒂欣喜的大叫起来。
“温蒂！快扔掉！”
他身旁的里萨迪兰也惊恐的大叫起来……
温蒂手里还拿着点燃的手榴弹，导火索基本上已经烧没了……
温蒂忙不迭的把手里的玩意扔下城墙。
刚刚出手仅一秒，手榴弹还没来得及落地便凌空爆开。
倒是刚好把正在爬墙的几个亡灵给炸了下去……
“觉醒的魔法师？哈哈哈，辛达瑞果然没有灭亡！”
马尔蒂斯的声音更惊喜了：“温蒂尔芙，孩子……跟我走！”
“很明显温蒂出不来啊，这么多亡灵堵着，她怎么跟你走……”
地上坐着的李昂似乎在手榴弹的爆炸声下理解了目前的状况，及时的吐了个槽。
“你居然这么快就清醒了？……你到底是谁？”
马尔蒂斯看着李昂，有些惊讶的样子。
“赶紧灭了这些行尸走肉再说吧……”
李昂捂着头站起身来。
他并不怎么慌乱，因为在刚醒来的那一刻，在从马尔蒂斯的马背上滚落的时候，他从马尔蒂斯的半遮盔下面，看到了头盔下沿的水珠。
那是口鼻呼出的气在头盔里凝结的水珠。
李昂自己也经常用覆面盔或半遮盔，太熟悉这种情况了。
而这种情况，意味着一个很明显的事实——马尔蒂斯既不是亡灵也不是堕落者之类的非人类，她还活着，还需要呼吸！
只要是活人，就算她是辛达瑞精灵，也没什么好怕的。
同时，他还觉得，马尔蒂斯可能完全不受卡瓦拉的控制——她刚才表现出的可完全不像是被人驱使的样子。
马尔蒂斯看了看李昂，又看了看城墙上的温蒂，再次举起了剑，向城下的亡灵冲去。
而这次，原本排成两列纵队的角蝰先锋们也向两侧分散，开始了真正的杀戮。
当然，或许这算不上杀戮——城外的亡灵本就是早已死去的尸体，这只能算是清理掉这些不干净的东西。
就像割草一样，一排排的亡灵被砍掉头颅，倒在地上。
烈狮城外，被迅速的开辟出了一片空地。
这些亡灵并不会攻击马尔蒂斯和角蝰先锋，压根就没有还手，甚至被马尔蒂斯砍掉脑袋时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是马尔蒂斯的部队对它们而言完全不存在一样。
同样的，它们也没有攻击李昂，就好像李昂也是它们的同类一样……
李昂现在没什么战斗力，没有上去参战——也没必要参战，马尔蒂斯在他正前方，两队角蝰先锋在他左右两侧，都在疯狂砍杀，被护在中间的李昂反倒像是恐惧军团的老大。
马尔蒂斯在砍杀城外的亡灵，这看起来有点不可思议，原本还以为的强敌，没想到现在变成了友军？
城内的战士们集体懵逼了一会儿，直到马尔蒂斯将城门附近砍出了一块空地，罗兰爵士喊出了“突围”之后，大伙才作出反应。
城门被打开，大部队出城，配合着马尔蒂斯的角蝰先锋开始清理这些行尸走肉。
此时，烈狮城北边，十余里外，穿着一身黄金甲的‘乌尔里克’正在不紧不慢的向烈狮城行动。
……
有了不会被亡灵攻击的恐惧军团的‘帮助’，烈狮城西门外的亡灵很快被清理掉，攀附城墙的也全都被捅了下来。
“李昂，你没事吧？”
温蒂带着诺多卫队走到城外，但依然谨慎的与马尔蒂斯保持着距离。
但马尔蒂斯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敌意，她只是不愿与人类接触而已——大概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将人类视为低等生物。
不过，对李昂，她倒是保持着一些友好态度。
“我也不知道……但我能确定，至少我活着。”
李昂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事，他本来以为必死无疑的，但在昏迷了一晚上之后，却又神奇的活了过来。
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状况有点不正常——也可以说是恢复了正常……
这很矛盾，但确实如此。
他失去了诺多精灵那种缓慢的心跳，重新恢复到了最初的状态……没有被温蒂救过的时候，身为纯粹的人类时的状态。
而且，他失去了从虚空中得到的强大感知力。
他感受不到两里外的动静了……
就好像一切又恢复到了他刚离开雾笼城时的样子。
“你曾经死过一次，然后被人复活，被人控制……就和我一样……”
马尔蒂斯看着李昂说道：“阿兹·达哈卡的圣光普照能让生者死去，也能让死者复活……而我和你，我们本就是死过一次的，所以你和我一样，回到原来的样子……”
“你知道自己曾经被卡瓦拉控制？”
李昂看了看马尔蒂斯，此时的马尔蒂斯已经摘下了头盔，露出了白皙的脸。
面孔很精致，很漂亮，但看起来有一种锐利感。
她应该是个军人，而且长得很像文达蒂尔——战斗力和性格大概也很像。
“我知道。当初就是他找到了我，并且胁迫我签下了灵魂协议。他想彻底控制我，他需要我的魔法……或者说，他需要一个能够施法的人。”
马尔蒂斯点头回答：“我被他控制了三百年，现在总算是解脱了……所以我得感谢你，人类，我知道是你把阿兹·达哈卡带到了我附近——虽然你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你的确在事实上拯救了我……”
也许确实是对李昂有一点感激之意，也许是想让温蒂了解一些历史，马尔蒂斯讲述了她自己的故事。
马尔蒂斯是辛达瑞帝国的高阶领主，一名大法师，也是最后的卫戍部队将军。
当时辛达瑞精灵的内战已经非常极端，每分每秒都有无数精灵死去。
在叛军明显占了上风之后，辛达瑞帝国发起了一个‘圣光普照计划’。
这个计划是要实施一次绝地反击。
他们制造了一些代号为‘阿兹·达哈卡’的终极武器。
这种武器如果被释放，将会杀死无数生灵，但同时，也会复活那些刚刚死去的人。
生命也是一种能量，而任何能量都是讲究某种守恒定律的，魔力或神术也一样。
有生就会有死，这种武器是以活人的死亡，换来死人的复生。
这是一种交换，本质上是能量的对等互换，与一般的魔法完全不一样，否则即便是辛达瑞精灵也造不出这样的武器。
由于这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禁术，所以此前也没人敢用——这玩意只有魔力强大的大法师才能用，但法师自己是活人啊，用了自己就会死，谁敢尝试？
原本帝国军是准备在最后面临失败时，在己方部队被叛军大量杀死的时候，让已经身处必死境地的将军往战场上来那么一下……
那么，敌人会死，自己人会活——战局不就完全逆转了么？
马尔蒂斯就是负责实施终极武器的将军之一，她的职责，就是时刻准备为帝国牺牲。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在还没有真正进行实施的阶段，这个终极计划出了点小状况。
在最后的决战开始之前，很多‘阿兹·达哈卡’被提前引爆了——这玩意不稳定，需要用诺多的血来维持稳定性，一旦存放环境不合适，就很容易走火。
这种‘易燃易爆物品’的意外爆发，产生了覆盖整个大陆的连环殉爆，结果大量魔法师瞬间死去，又瞬间复活，然后再次死去……
这谁受得了啊，于是辛达瑞精灵们体内的魔力也因此被激发，产生了各种可怕的魔力波动……
结果，两边的决战还没开打，就集体全灭了。
各种狂暴的魔力涌动引发了无尽的风暴，在温格达里安大陆持续了上百年。
整个大陆被完全毁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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