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梁三见情况不妙,想要先声夺人,以气势吓住元空。没想到元空没被吓住,倒让尹坚给挡了回去。
“元空,你是否真的不认识这个人?”
“禀告老爷,此人从未见过。贫僧自幼出家,从未和世俗人来往密切,除了化缘,吃斋念佛,没有和这个人来往过,故并无交情。阿弥陀佛!”元空说完,念了一声佛,即闭目不语。
“好!本官知道了。”
尹坚说,然后看看卜慧书,再想想要问什么问题,突然,有尹坚的护院家丁跑进来,急匆匆,神色慌张,进来就说:“禀告老爷,知府姚大人有请!请立即前往,不得有误。”
尹坚看到家丁来,就有些紧张,这样的护院家丁,一般不会来传信,刚结束战争,时局动荡,稍有风吹草动,就容易草木皆兵,令人恐慌。
“好,本官已经知道。”尹坚言道,然后他转向卜慧书说:“师爷,你看如何处置?”
“老爷自有办法。”卜慧书言道。
“好,师爷带梁三、元空回县衙,将疑犯收押在监候审。本官去面见知府大人,然后再回来继续审问。”尹坚言道。
师爷领命,带疑犯回县衙,尹坚则急匆匆赶往姚大人府上。
姚大人庭院布置简单,追求极简装修,看起来素雅,像是寺庙,雕梁画栋,色彩也以清幽淡雅为主,砖瓦朴素,从外看,完全是寺院或者书院的造型。尹坚每次登门拜访,回去就要好几天沉思,知府大人难道没钱装修么?一切都是原始状态,难道是要回归大自然,和天地融为一体?
尹坚和姚大人关系很好。可是,人际关系微妙,如果走得太近,恐怕上面也会怀疑,他处理一些关系,还是带着头脑,没事就不来,人多口杂,说不定姚大人身边就有告密者。
这次知府姚大人就是要找尹坚,告诉尹坚一些最重要的事。他已经算定了要有事发生,如果这次做好了,就没事,做不好,尹坚的官位坐不成了,乌纱帽也要掉,掉不掉脑袋还说不定。当官如同与狼共舞,或者和老虎结伴而行,明知道自己弱小,可是不得不跟着。如果远离,也有危险。
到了书房,姚大人正在坐等,看见有人通报说尹坚来了,就立马起身迎接。作为下级官员,能得到姚大人的如此待遇,也属于少见,可见他们关系非同寻常。
“尹兄,别来无恙?”姚大人寒暄道。
“多谢老弟问候,最近连出几件人命案子。为兄正在处理。好在得到人才,作为师爷,助人一臂之力,非常合适。老弟派人去的时候,还是家丁从府上赶到庙里才知道消息的。”尹坚言道。
“庙里?”
“正是。”
“什么庙?”
“武庙。”
“供奉的是谁?”
“抵抗匈奴大将军卫青啊!”
“这一下完了。老哥!赶紧换。”
“怎么了?怎么说风就是雨?总得给一个理由吧?”尹坚问。
“老哥有所不知,皇上准备下旨,要全国的供奉抗击匈奴的有名的大英雄的庙宇全部撤换,改成供奉关羽关云长,就是关公,战神。”姚知府说。
“明白。当地百姓习惯供奉卫青,改成关公恐怕不行。”尹坚言道。
“你看,老兄要抱住脑袋,就要做出取舍。兄弟我是先得知消息就告诉了老哥,如果老哥犯错,兄弟也就无能无力。咱们要维护皇上,不能维护百姓。百姓有很多,皇上只有一位。你是要往上爬,还是自甘堕落,成为庶民百姓?”姚大人说。
“也是,说实话,两头都不能得罪。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不维护皇上权威,也会触怒龙颜,脑袋也保不住。真是两难。”
“我看你是死脑筋,武庙又没说一定供奉一个将军,有那么多民族英雄,供奉谁不都一样?全国的武庙何其多!供奉谁不供奉谁,百姓自己在家里可以决定,庙宇之中,必须要听皇上的。皇上说话,就是法律,金科玉律,一笔一划都不能更改。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姚大人说。
“老爷!”一个丫鬟轻声轻脚地小跑进来,说:“老爷,老夫人用餐的时辰到了。”
“好!端上来。”姚大人吩咐道。
“老兄,不瞒您说,因为时间紧急,没有看时辰,这个时候请老兄来府上,的确有些不妥。”姚大人说。
“没事,没事。老夫人要用餐,是为兄的不看时辰。耽误了,多有得罪。”
“老兄就别客气了。”
不一会,有人端来一碗素面。
清水煮面,不见油荤,不见韭菜葱等物。
尹坚一看,很觉奇怪,面条没有葱韭菜,一点都不好吃。这是怎么回事?
姚大人看出尹坚有些疑惑,就笑着说:“老兄是不是以为家母口味不一般?为什么不用韭菜或者葱丝等?实话告诉老兄,家母吃斋念佛。佛家忌讳这些葱韭之辛辣食物。葱是五熏之首,万万不可食用,此乃佛家饮食大忌。”
“难怪呢?难怪呢?”尹坚言道,几乎自言自语。
“老兄说什么呢?”
“哦,老弟,刚才为兄正在调查一个案子,想到寺庙里竟然种植有葱和韭菜,想必这个种菜的人不懂规矩,或者破戒,不守清规戒律。”尹坚言道。
“嗯嗯,家母慈悲为怀,不吃那些。家母的素面,不是山珍海味,并非小弟无能为力购买山珍海味,只是家母不吃,单单素面就足够。而且家母必须让小弟亲自端着杯盏碗碟去伺候家母,其他人一律不准,不能接近家母。这些年,均是小弟在做这些尽孝之事。”姚大人说。
“小弟身为知府大人,十分谦卑,为母尽孝,十分可敬,值得为兄的好好学习。只是现在公务缠身,没有时间进一步交流。只是有一事不解,武庙为何不能供奉卫青大将军?”尹坚问道。
“这个小弟也不得而知,从朝廷传出,说皇上与匈奴交好,和平相处,加之,皇上和匈奴有些瓜葛。说皇上的母亲的什么什么就是匈奴人。现如今不打仗了,匈奴人不想重提往事,也不希望汉人供奉自己的英雄,当时他们的敌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具体详情不太清楚,既然皇上有这个意思,咱们也不能抗命不遵不是?一边办案,一边准备去更换武庙的供奉塑像,统统改成供奉关帝,知道了吗?不都一样吗?都是英雄。上头再三再四交代,还望老兄重视起来,不可马虎从事,这事估计应付不过去,打马虎眼是不行的。”姚大人说。
“放心,老弟,这事我会放在心上,只是还有一件事想要弄清楚,就是你听说了呼延平没有?”
“呼延平?听说过,对,他就是匈奴人,是有名的大财主,通过丝绸之路发了财,和皇上关系不错。”
“嗯嗯,那么他有一个儿子叫呼延术的听说过没有?”
“这个倒没听说。”
“好的,那为兄就无话可说。不耽误了老弟,快去送餐给家母,为兄就不去请安了。有要事要办,需要马上赶回去。你看,素面要趁热吃,实在不能打扰,告辞告辞!”尹坚言道。
“好,恕不远送。记住小弟的话。上头来的命令,必须得听!”姚大人言道。
尹坚赶会县衙,连夜审理此案。
“传梁三、元空。请师、书隶到场,众衙役听候差遣。”尹坚吩咐道。
不一会儿,人都到齐。
“梁三,本官问你,你说元空可能是凶犯,有何凭证?”尹坚问道。
“禀告老爷,小民的确看着像是元空,不确定,因为光头的不一定是和尚,也可以能秃子。再说,小民喝醉,眼睛昏花,犯迷糊也可能,只是猜测是他,看身材,看动作,看穿着。都像是,但不确定,也就只有小民一人在场,如果还有其他人在场,就会更准确。”梁三言道。
“好,你且退下。等候消息。”尹坚吩咐道,有两名衙役过来,将梁三押解下去听候命令。
等梁三走远,尹坚厉声问道:“元空,你好胆子!”
他这一嗓子喊出来,让元空吓得一哆嗦,本来呼延术的狰狞面目,痛苦得扭曲变形的脸,让人吓得尿裤子,一听尹坚这炸雷似的嗓子,顿时就吓傻,脑袋嗡嗡嗡,完全不够用了。看来,不招是不行的了,如果不招,就会挨打,还会坐牢,最后被砍头,或者被凌迟处死。越想越怕,还是招供了吧!
“老爷,贫僧有罪,贫僧有罪!”
尹坚一听,这有戏了!不打自招了!看来,嗓门大有一定的好处!
“说吧!”
“贫僧的确出家为僧,是有原因的。因为贫僧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相好,叫小芹的,被呼延术给抢走了。自此,贫僧看破红尘,度入空门。那呼延术喜新厌旧,小芹受到虐待,不堪受辱,悬梁自尽,贫僧有心无力,无法惩罚呼延术。此事,当地人都知道,想必梁三也告诉了老爷一些梗概,这是细节不得而知。因为世人皆知贫僧与呼延术有夺妻之恨,肯定会怀疑到贫僧头上,因为只有贫僧才与呼延术有不共戴天之仇恨,只有杀了呼延术,才能解心头之恨。刚好,天有眼,送呼延术来武庙,借此机会杀人。世人万万想不到呼延术会死在庙宇当中。也就不会怀疑到贫僧头上。贫僧为了避嫌,开始就撒谎,不该如此,罪该万死!但是,贫僧撒谎,原因就是害怕老爷怀疑贫僧和死者有过恩怨,从而误认为是凶手,其实,呼延术并非贫僧所杀,即便贫僧痛恨呼延术,也下不了手。贫僧的确和梁三是同乡,怕他乱说话,让老爷怀疑到贫僧身上,才撒谎说不认识梁三。这些都是实情,还望老爷明查,原谅贫僧撒谎所犯的错,影响了老爷办案的进度,实在抱歉!”元空言道。
听了这话,尹坚顿时懵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嘴巴张开,合不拢了,不是笑,像是哭,卜慧书知道侦查陷入僵局。于是“嗯嗯”两声,提醒尹坚,看样子暂停,有话要说。
尹坚会意,让大家暂时散去,让元空在笔录上签字画押,然后到书房,只留下师爷一人。
“师爷,这个案子该结了吧?不要折磨本官。”尹坚言道。
“呵呵呵,有了。证明老爷越来越聪明了!”
“此话怎讲?”
“老爷,可以升堂,老爷可以如此如此而行,一定破案!”卜慧书言道。
尹坚一听,茅塞顿开,喜出望外,大喝一声:“升堂!”
众人发一声喊,齐声呼喊“威武!”
天色已晚,堂上燃起硕大蜡烛,几乎像是火炬,照得大堂里里外外通明,就像白天一样。
“提审梁三!”尹坚命令道。
众人不解,为何提升梁三而不是元空?
“书隶,请如实记录。写清楚,如果记不上,跟不上,可以提醒本官,本官放慢速度。”尹坚言道。
“好的,没事,老爷,小的尽量跟上。”书隶言道。
梁三被提审,尹坚见他来了,立马将惊堂木往案上重重一拍。
“啪——”
梁三吓得一啰嗦,浑身开始颤抖,不由自主,腿肚子也开始抖动起来,无法控制,不能不动,完全不听使唤,脚底一软,“噗通”一声跪下来了。
“梁三,你可知罪?”尹坚厉声喝问道。
梁三此事心里空荡荡的,没有一点主张了,形势逆转,急剧而下,对自己十分不利,本来要诬陷他人,帅锅给元空,没想到这个锅甩过了头,竟然是飞去来,竟然回来了!
本能的求生欲望越来越强烈,他嘴唇哆嗦着说:“小民不知......”
“本官第二次问你,你可知罪?”
梁三豁出去了,硬着头皮勉强说:“小民不知罪......”
“本官最后一次问你,梁三,你可知罪?”
“小......”
梁三话还没说,尹坚厉声喝止,然后说:“当时你在武庙里说呼延术面向卫青大将军塑像跪拜?是不是?”
“小民当时是这样说的。但是......”梁三说。
“本官是问你是不是,梁三,你只要回答是,还是不是,不用解释,听明白了吗?”尹坚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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