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整个深渊漆黑透顶,只有这方小院里透出朦胧的明珠光,让人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
江宁屏离开了多久,黎杏安并没有概念,只知道在她将小院的每个角落仔细的逛了两遍后,才终于听到了木门再次被打开的声音。
虽然知道他设下的结界一定无人可破,但出于谨慎着想,黎杏安从小屋后探出脑袋,确定是江宁屏后,这才放下戒心,急匆匆的走到院门口,围着他转了两圈。
“没想到真的管用!”
她无比惊讶的观察着他,原本萦绕在他身上和眉间的失控魔气全部消失殆尽,一丝一缕都没留下,全身上下清爽干净,失控阴沉的神色也恢复了自然。
江宁屏的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她绕着自己打转的身上,平静点头。
“太好了!”
提了一天的心终于稳稳落地,黎杏安略显激动的抱住他劲瘦的腰身,结实蓄力的身体上那股不可忽视的冷咧之气果然消了很多,不再像昨日那样,能把她给冻成冰块。
这样抱上去舒服多了,夏天自带降温效果。
江宁屏接住她的拥抱,正享受脱离风暴后的宁静,黎杏安突然抬起头,眼里闪过兴奋的光,直视他浓墨般的眼睛。
“江宁屏,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他在小院周围下了结界,只有自己能够进出,她呆在这里,能有什么地方会勾起她的好奇?
“跟我来你就知道了。”
任由她扣着自己的手,脚下的步伐刻意慢了一步,江宁屏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黎杏安心急,脚下的步伐迈得也大,带着他绕过破旧不堪的小屋,来到了屋后的一小块空地上。
那里一片焦黄,在深渊魔气的渲染下,没有适合任何一种植物生长的土壤。
黎杏安在靠墙的角落前停下,蹲下身体,又扯了扯两人牵着的手,示意他跟着自己一起蹲下。
借着她拉自己的那点力气,江宁屏随了她的意,蹲在她身边,黑袍随着这道动作拖拽在地上。
“你看这个!”
看到了她纤嫩的手指着的那一处,挺直修长的身形顿住,没有原本的闲散。
横七竖八围绕着小院的木栏缝隙里,一颗小小的嫩芽正颤颤巍巍的立着,一指长的芽身莹绿透亮,两片薄薄的叶子才舒展了一半,看上去十分脆弱,轻轻的一个触碰都有可能会让它夭折,但依旧透出一股蓬勃向上的生命力,与周围的死气荒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它微微弓腰垂头,仿佛在与这个世间表达最初的问候。
“还太小了,看不出来是什么植物的种子。”
在他回来之前,黎杏安就在这里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一直等着他回来解惑。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能看到新生命,黎杏安真的很开心,抬眼问他时的表情都生动了几分。
两个人的脑袋挨靠着,一起蹲在这里的姿势像两个发现了什么稀奇的孩童,而她的眼莹亮干净,手乖巧的环在膝盖上,耐心等待他的回答。
江宁屏犹豫一瞬,开口,声音低低浅浅。
“灵竹果。”
“你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
“因为这是我种下的。”
“你扔的?”
“嗯……起来了。”表情不露痕迹,江宁屏拉着她一同站起身。
黎杏安被他牵着手往外走,回头看了那颗小苗一眼,视线重新落到前方的背影上,那个念头在心头疯长,好奇心让她忍不住开口。
“你以前是不是在这里生活过?”
问出这一句,前方的人并没什么变化,只是牵着她的手力气大了一些。
走到小院门口的时候,江宁屏才回过头看她,继而望向这个一眼就能看到头尾的小院。
“嗯,这里曾经是我与父亲的家。”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到黎杏安的耳,却炸开了声响。
她扭过头环顾一圈,小小的院子、破旧的一切、了无生机的土地,完全不像是适合生活的地方,但里面留下的痕迹却足以佐证他所说的话。
也足以印证她的猜想。
“你以前就住在这里啊……”
往外一步就是魔物咆哮的深渊禁地,破小的屋子像是一帆漂泊在风浪滔天的深夜大海上的孤舟,他与他的父亲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那手工不甚精巧的院子也是他父亲的杰作?
江宁屏头也没回,淡声答道:“无处可去,便寻到了这里容身。”
“你父亲他……”是谁?还有,为什么只是和父亲生活,你的母亲呢?
黎杏安还想问什么,但江宁屏没再给她开口的时间,只手推开了小院的木门,带着她走了出去。
坚持开口问出来,或许就能得知有关他的更多信息,哪怕她看出来他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但只要她问了,他应该不会拒绝。
他们已经是最为亲密的家人了,难道她不该清楚这些吗?可不知为何,一种即将道天机的隐秘不安感及时制止了她,黎杏安沉默了下来,咽下了那些差点破口而出的问题。
有些事,戳破了可能就再也无法复原。
在未知面前,黎杏安怂了。
一走出小院,背后的明珠灯光便自动暗下,四周重新回归到一片静默黑暗之中,之前留下的那片黑云还停留在原处,覆盖着大片的天空,为他们隐隐照亮脚下的路。
当他心魂失控的时候,魔物尚且惧怕于他,更何况眼下他已经恢复正常,是以方圆之间,任何奇怪的声响都听不到。
脚步声被黑暗吞噬,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借着黑云中的闪电,黎杏安看到江宁屏挥手,即将破开深渊的结界,她鬼迷心窍般回头再次望向小院的方向。
可惜了,离开前她应该把记录了他儿时成长的那些痕迹复刻下来的,也好留作纪念,当时只顾着带他去看小树苗,把这事儿给忘了。
怀着遗憾,黎杏安迎头对上深渊外破射出来的阳光,再次睁眼,发现已经回到了之前的那间客房。
裹住他们的黑雾很快从身上散去,黎杏安“啪”一声将缠绕在她手臂上那根徘徊不走的黑线条打散,惹来江宁屏奇怪的一眼。
看她冲着黑雾警告的眼神,而黑雾也真畏缩着飘离了,一股异样的情绪滋生开来。
什么时候黑雾与她也有了感应?
黎杏安没察觉他的停顿,从空间袋里拿出了一本日历,边往窗口走边翻开来看。
这是她外出历练后买来的,方便记录行程。
翻到了今天这一页,她脚下的步伐停住,然后想起了什么,几步走到窗前,取下了腰上的空间袋,一股脑儿的朝长塌上倒。
杂物掉落,堆成了一座小山,江宁屏没看懂她要做什么,走过去,听到了她正对着空间袋口的嘀咕。
“在哪儿呢?不会没放进来吧?”
然后是一声惊喜,“找到了!”
“哐当!”
一阵巨大的兵器碰撞的声音响起,江宁屏眼看着从她的空间袋中掉落了好几把长剑,形态不一,色泽不同。
“你这是……”
“就是这个!”
黎杏安拿着手上的长剑回头,刚好与走近的江宁屏对上,剑尖好巧不巧指向了他的鼻梁,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谋杀亲夫。
黎杏安显然也发现了这个姿势不妥,讪讪的收回长剑,靠近过去,将剑横在两人面前。
“你看看,这把剑如何?”
她问的随意,江宁屏就着她的手垂眸端详。
那是一把散发着凌厉光泽的剑,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如冰面一样的寒光,剑面乍一眼看过去是银色的,但稍微转变角度又变成了黑色。
轻轻碰触,剑上便传来轻脆的嗡鸣震动,哪怕他从不用任何武器,也知道这是一把上乘的剑。
“品质上佳,是把好剑。”
江宁屏给出了不低的评价,黎杏安的嘴角偷偷爬上了笑意,没注意到陷下去的酒窝已经将情绪完全泄露了去。
红唇抿了又抿,她弯腰在一堆杂物中翻找出了配套的银色皮套,将长剑收入鞘中,然后递给江宁屏。
“我之前打出来了这个,感觉跟你还挺搭的,既然你觉得不错那就送给你吧!”
杏眼与他微挑的凤眸对上,被他眼中的那道深意逼出了些羞涩,她不留痕迹的移开视线,因为紧张,没拿剑的那只手无意识的抠着指头。
“你若是觉得合手便拿去,不喜欢的话以后我再打……”
“挺好的。”
窘迫一分不漏全都进了江宁屏的眼,收起了要逗她的想法,他接过那把剑,收入袖中。
他收了剑,黎杏安心口一松,随即打了个哈欠朝床上走去。
“昨天半夜被你冷醒,困死了,我再睡会儿。”
腰却落入了一双手的禁制中,身后的人带着凉意贴靠上来,气息滑入耳朵。
“你都送了我礼物,难道不问我要回礼吗?”
耳根被激出了小小的鸡皮疙瘩,黎杏安结结巴巴犯傻。
“什、什么礼物,那只是……”
低笑沉沉在耳边环绕,牵起了胸膛的震动。
“难道是我记错了?我记得今日是我的生辰来着。”
……
“你别笑了!”
意图被戳破,黎杏安恼羞成怒,回头掐了江宁屏的手臂一把,啧,可真硬,一点肉都掐不起来。
假意生气的时候,她秀气的柳眉会上扬,水亮的杏眼也会故意瞪大,以增强气势,但却不知道,这模样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纸老虎,一点攻击性也无。
“是,这是我准备了好久的生辰礼,你要是敢丢掉我就……再也不给你庆生了!”
说出来的话也是外强中干。
抓住她戳着自己胸口的手,拉到嘴边轻贴了一下,江宁屏的眼神明暗交杂。
“不会丢。”
都怪他以前总是拒绝她,害得她拿出个生辰礼物还要这么别别扭扭的,听他答应会好好保管自己送去的礼物,黎杏安这才嘟着嘴,恼意下去了些。
“这还差不多……啊!做什么?”
人突然悬空,为了阻止下坠之势,她不得不抱紧面前人的脖子,挂在他身上。
“还礼。”
江宁屏说的脸不红心不跳,黎杏安却脸色发烫,看了眼没关的窗户。
“现在还是大白天,你……”
房间内黑雾弥漫,什么也看不见了,仿佛陷入了深夜,黎杏安噤了声。
行吧,你厉害。
重重黑暗中,她只能看到江宁屏眼尾泛红,黑亮的眸子里,透着能将她推下万丈深渊,又能把她扯回九层云霄的光。
她迷迷糊糊,没有细看那双眼中隐含的别的情绪。
聪慧如她怎会不清楚,今日是劫身的生辰,却并非他的,可她依然没有问出来,为他保留了足够的秘密空间。
……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很少出门,本着要尽快完全吸收凤丹的理由,江宁屏将她困在这方小而亲密的空间中。
随着修为蹭蹭蹭的往上涨,黎杏安信了他之前说的话,双修真的大好法!
这样的修行方式简单粗暴,虽然也有些辛苦,但比起在仙派的炼造房里打铁还是轻松太多了。
可是……她只是送他一件生辰礼而已,还礼未免也太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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