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黎杏安直接昏睡到了第二天傍晚,在这期间,作为仙派之首的正宇派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过一天时间,这里就乱成了一锅粥,一个副门主昨晚在侧殿的一个角落里惨死,神识被剥离,面目全非的尸体上,有一个大窟窿,显然是被人掏了心窝子扯出心魂而死,手段之残忍令人毛骨悚然。
而弟子们巡查了许久,却没有在现场发现任何杀人凶手留下的痕迹,眼下掌门郑长矣外出还未归来,五个门主谁都做不了主,一时间没了主意,大眼瞪小眼了好些时候,才商量出快速将现场隐秘起来,宽慰门派弟子一定会妥善处理,然后给还在长仙派的郑长矣发出了信号。
得了信息赶回来的郑长矣,第一时间就去了案发现场,查探了一番下来,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乌云密布,跟在旁边的五大门主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凝重气息压制,噤声不敢再言语,他们对视一眼,猜测其中恐怕有什么隐情。
“掌门,这”
但郑长矣什么都没说,回到议事殿后一直闭门不出,几位门主着急,却也不敢在这时候去问个详细。
“到底是怎么回事,掌门的神情为何如此沉重?”
“你还没注意到吗?掌门在长仙派待了这么几日,一回来脸色就不太好,恐怕有大事要发生了。”
“莫非是!!这该如何是好?”
“掌门未说你们就别胡乱猜测,别自乱了阵脚。”
“那倒也是,掌门总是有办法的”
几位门主抱着担忧候在议事殿门口,里面的郑长矣背着手,身影淹没在一片阴影中。
在那位副门主被害的地方,他用预言之力看到了一片黑雾,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早在三百年前的那一场仙魔大战中,遮蔽天日的黑雾带着杀戮涌来,成了仙派多年的阴影,近百年间,偶尔也出现过半夜有弟子在仙派内看到黑雾飘过的事情。
除了那个人,还有谁能有这样的本事?
以前还顾忌着和平契约,对行踪多加掩饰,如今他连遮掩都懒得了,光明正大的来到了门派,还肆无顾忌的杀死了一名副门主!
仙魔两界的和平契约名存实亡,魔尊随时都有可能对仙派下手,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还好,还好这些年正宇派并没有单守着一枚凤丹,他们的呕心沥血研究和努力,就是为了防止这一天绝对不会像三百年前那一次一样,被动牵制,还落了个失败求和的下场。
可凤丹失踪、副门主被杀,接连两件事情来的太快,时间相隔也不久,虽然郑长矣因为凤丹失窃而心里着急,但毕竟也是坐镇仙派千年的第一掌门,情绪冷静过后,他便察觉出了其中的问题。
在长仙派的这几日时间,他已经通查过进出珍奇园的所有弟子,也在长仙派附近探查了好些时候,并没有发现魔尊的踪迹,那么凤丹的失踪会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而门派中的这位副门主向来胆小怕事,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门派安分守己,鲜有与外界接触的时候,魔尊怎么就偏偏盯上了他?要知道,他的能力并不强,能让这么一个人坐上副门主的位置,也不过是因为当年
当年!难道
几条线索都指向了与凤凰相关的事情,如果是那样的话,魔尊的一切行为都将有迹可循,可他携带的仇恨也就不再是仙派如今所能抵抗的。
想到有这个可能,郑长矣不禁冒出了一头冷汗,忙将等候在门口的五大门主之一叫了进来,在传唤弟子叫人的时候,郑长矣在议事殿内来回徘徊,焦急等待,等门主进来后,又恢复了平日的稳重。
他问:“当年凤凰的事情是你负责处理的,你确定那颗蛋已经被毁了?”
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陈年往事来,门主想都没想便回答。
“那颗蛋是被我亲自放入了焚魂火堆中,等烧得一干二净之后为了防止万一,我还用封魂术检查了许久,确定蛋与里面的魂胎全都化成灰烬后才离开的,确保万无一失。”
生怕郑长矣不放心,继续道:
“那颗凤凰蛋里的精魂本就还未凝结成型,微弱至极,哪怕不用咱们动手,离开凤凰身体后可能都撑不了多久便会自行灭绝,再加上焚魂火是什么东西?天下万物若是放在里面被烧,只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绝对不会有任何再生的可能。”
那个时候他领了这个任务,虽然十分惶恐,但也清楚,这是被污染了的血脉,绝对不能容许它存活于世,是以并没有手下留情。
门主说得斩钉截铁,郑长矣的脸色这才稍稍松缓了些。
“如此”
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凤凰的血脉已经不复存在,那为什么魔尊的行为看起来是冲着这些事情而来的呢?
没等他想个明白,门外有弟子求见,正是郑长矣派出门派寻找郑辛辛的弟子之一。
郑长矣放下了其他事,连忙让他进来,那弟子急匆匆的走进来,脸色苍白一片,请见掌门的时候牙齿直打颤,一种不祥的预感弥漫在议事殿,郑长矣压住颤抖的手,维持着最后的镇定,问:“找到了吗?”
“找、找到了,可是”
“可是什么?快说!”
那弟子被震得不敢说话,指着从殿外被搀扶着走进来的郑辛辛,她头上盖着一层厚厚的帷纱,看不清具体情况,只是看上去身体完好,让郑长矣暗自松了口气。
但当他接过郑辛辛,掀开帷纱看到那张依然俏丽,却毫无神采呆滞的脸和眼,全身的血液瞬间‘唰’的倒流回去。
“辛辛”
开口唤她时,心头的血都变成了凉的。
郑辛辛像是一个精致的木偶娃娃,在看到郑长矣的瞬间,眼里闪出了一丝细微的光芒,但很快就暗淡下去,嘴里不断机械的重复着一句。
“爹爹,打他,爹爹、打他!”
挺直的背脊仿佛遭受到了一拳重击,郑长矣再也维持不住端立的身形,哀痛的抱住爱女。
“我的女儿啊!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找到郑辛辛的那名弟子深受郑长矣情绪的感染,也是止不住的心酸,抹着眼泪回道:“我们找到大小姐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这样了。”
至于当时的惨样他没敢详细形容,怕掌门知道了更难过。
将郑辛辛安放到座椅上以后,郑长矣隐忍着让殿内的人都退出去。
大门被关上,郑长矣扶着女儿的头发,不忍看她失了神的双眼,声音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别怕,爹爹帮你很快就能好过来了。”
神识被搅乱,这并不算太严重,女儿还有救,通过议事殿的暗道,他将郑辛辛带到了一处暗殿中,在暗殿中间的地上召唤出了结印,进入到了郑辛辛的神识中,准备将混乱的心魂引导归位。
可是当他在那一片混乱里探寻了许久后,却无法理出个所以然来,直到看到了几根夹杂在神魂间的黑雾细线,才恍然过来。
带着魔气的黑线不用说,便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黑线紧紧的捆住那一团神识,也切断了他的希望。
“魔尊魔尊!欺人太甚!我一定要亲手了结他!”
咸涩的眼泪流过隐有老态的脸,声音里满是怨怒与不甘。
“哎”
暗殿门口被搀扶着的老者脊背弯曲,倚靠在门框上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看进了眼里,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她心魂受损,无法再复原,或许这还能换来我们的一线生机。”
郑长矣从悲愤中抬头,看向已经卧床许久未出的老者。
“你是什么意思?”
老者弯腰咳嗽了几声,浑浊不堪的眼穿透过来。
郑长矣眉目抖动,“你是说,献祭?”
“嗯,如今我已无力再推动预言之力,而你的肩上还有未尽的责任,用你的魂血去推演并不现实,可第三道劫身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她身上也有郑氏血脉,总归还有点用处。”
怀中的独女并不沉重,但此刻压在郑长矣手上却犹有千金重,殿内一片沉默,老者不知在何时已经悄然离开。
谁都清楚,这条路一踏上,便绝没有回头的余地,郑长矣虽然悲痛,但还是很快做出了决定。
“想好了就开始吧,此事不宜耽误。”
幽暗的方殿中,老者靠坐在圆石前的长椅上,郑长矣颤抖着双手,从呆呆站在一旁的郑辛辛的神识中,抽取了一小部分心魂放入了提前准备好的干净的集魂瓶中。
郑辛辛早已没了知觉,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郑长矣爱怜的看着女儿的脸,含泪摸了摸她的脑袋,平时沉稳如山的男人这时候也不禁有些哽咽:“女儿,等事情了结,爹爹再为你施复生之法,一定保你平安无虞。”
然后他狠下心肠,将郑辛辛身上剩下的心魂全部抽移到了圆盘之上。
脱离了身体束缚的心魂呼啸而起,在圆盘上空掀起了一股不小的风,无法用任何外力撼动的金珠接受到了来自郑氏血脉的心魂献祭,骨碌碌的在圆盘上滚动了起来。
风中有人声在尖啸,刺痛心脏。
圆盘已经转响,未来即将被窥见,而命运最终掌握在强者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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