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突如其来的事故让学校放弃了期末考试。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好事。也只有少数几个拉文克劳的学生和赫敏对此沮丧不已（“得了吧，你才从石化状态解除。没有考试你应该庆幸才是！”罗恩一边往嘴里塞着苹果馅饼，一边毫无客气地点评。）。
德拉科是众多为此喜悦学生的一员。可惜，罗伊纳并没能让他如愿。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知道考试取消的事呢？我既然从一个月前叫你开始复习，自然有我的道理。”罗伊纳笑吟吟地问，她搂紧怀里的一沓卷子。她把试卷最上面的小沙漏啪嗒放在桌子上，“亲爱的，现在先进行最简单的第一门考试，魔法史。”
罗伊纳不管不顾德拉科的哀嚎，强塞羽毛笔放他手里。“你之前乱跑，导致自己被附了身的韦斯莱掳走。这种丢脸的事，你还好意思不用功学习？”
德拉科低估了罗伊纳对学业严苛的要求。要知道，出试题卷这种简单的事，罗伊纳·拉文克劳在一千年就得心应手了。
那时候的四巨头——就连被认为最平易近人的赫奇帕奇都要求严格，更别提一看就不好对付的拉文克劳教授和斯莱特林教授。每到考试周，城堡内都哀嚎遍野。曾经好些心理素质不高的学生听着历代学长学姐妖魔化的谣言，在走进拉文克劳教授监考的教室时就腿软得忘记了之前复习的内容。
在还没来得及找来朋友们帮忙的时候，他们四个人在忙碌的考试周都是一个人当做四个人使。
罗伊纳拖着德拉科考了两天。在结束完魔咒课实操考试最后的一个咒语，德拉科飞似的逃离了考试的牢笼。
罗伊纳抱着下午考的草药学答题纸和她刚刚守着德拉科考试打发时间的书走在回拉文克劳塔的路上。她低头翻阅着德拉科的答题，“这小子把梣树叶和大茴香记混了，两种草药的确都能帮助睡眠，但一个是防止噩梦一个是做个美梦才对。茴香叶的粉末可以用来制作消除皱纹的美容魔药……这倒是说对了——唉呀！对不起！”
罗伊纳连忙低头捡拾散落在地上的羊皮纸，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那一看就是一个男生的手，他拿着德拉科的答题纸，罗伊纳怔了一下，然后接下她抬头看了眼被自己撞到的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校袍上的绿色巨蛇徽章，“多谢。”罗伊纳垂下眼睛，捡好东西叠整齐抱在胸前。
她仰头看到那位高年级的蛇院少年的脸，有些恍然，“你、学长是德拉科球队的追球手？”
“不错。”他点头，一幅平淡的样子。
“罗娜？你这是在干什么？”一道清亮的女声叫罗伊纳的名字。
罗伊纳回头看过去——是赫敏。
“那么，我先走一步。”男生冲罗伊纳颔首权当招呼，擦肩离开。
“你手里拿着些什么书，我石化这么久错过了许多课程……”赫敏满脸难以接受和痛苦，“你有做魔药课的笔记吗？哈利和罗恩我就没指望了。”她晃了晃脑袋，动作夸张，蓬松的棕色卷发也跟着一晃。
罗伊纳噗嗤笑出声，“这就问倒我了，我在上课时听懂了的步骤和提示没有记下来。你可以来问我，如果你还需要详细的笔记，我可以借一本给你。”
赫敏皱了皱眉，偏头，“向谁借？”
罗伊纳加深了笑声，开玩笑道：“你这反应应该猜到了才是。是斯莱特林的马尔福。”
赫敏又皱鼻子，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向学习低头了于是她点头，“好的，麻烦你了。你现在也要去图书馆吗？”
罗伊纳对热爱学习的孩子总是偏爱，她不知道自己面上露出一个慈爱的眼神，“如果你有其他学科的问题，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自习室呢？”
赫敏捧着一大堆书，欢呼了一声。
“你先过去，我去找德拉科拿一下魔药课的笔记本。”
罗伊纳没找到不知道到哪里撒野的德拉科，反倒在公共休息室门口遇到了西奥多·诺特。她向西奥多借了他的魔药课笔记本，“等等，”她翻了一下西奥多顺道拿来的本子，“这本德拉科的是空的，你放回去吧。”
西奥多看了眼，自己没仔细看就从德拉科的魔药课本下抽出来，“的确拿错了。”然后他接过本子，打算放回德拉科的储物柜。
经过公共休息室时，西奥多听到一阵耳熟的笑声，“原来你们俩一直在这儿。”他走到角落里的桌子，把本子抛给德拉科，“刚刚罗娜还在找你呢，诶，别起来了，她已经走了。”
德拉科又落回扶手椅，他不在意地翻了翻本子，“这不是我的笔记啊？”
西奥多和布雷斯凑过来。这是一个也有点年头的笔记本，德拉科翻到第一页——纸张右边中央写着三个字母“rab”。“这是从哪儿来的？”
西奥多挠了挠脸，“从你的柜子里拿的啊。”
-
假期终于开始了。
刚回到家，德拉科撂下行李，炎热的天气叫德拉科在庄园里待不住，他向纳西莎撒娇要去找个凉快的地方避暑。
罗伊纳静静地看了眼德拉科。
德拉科瞬间安静下来，纳西莎好笑地捏着儿子的脸，“罗平时都怎么对你，怎么变得这么乖？”罗伊纳站在原地没有动，她似笑非笑地睨看德拉科，“暑假不要忘记我给你的书单还有十篇小论文和五篇读后感。”
德拉科下意识就要点头，但立刻反应过来，他拦腰抱住纳西莎，“妈妈……你忍心吗？好不容易放假还有家庭作业！我在学校被吓到了，现在还没好呢！你还说会好好照顾我！”
纳西莎和罗伊纳几乎都脸色一变。
感受到话音刚落后的寂静，德拉科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他小心翼翼地去看妈妈和罗娜的表情。
罗伊纳垂下眼睛，“纳西莎，对不起。的确是我的疏忽……”
纳西莎勉强地扯起嘴角，她拍了拍德拉科的屁股，“还不回房去整理行李？”等德拉科一溜烟地离开案发现场，纳西莎才敛去笑容。
“我知道，卢修斯肯定是十分信任你，而你们有时候说的事我只是一知半解。”纳西莎的背挺得很直，和罗伊纳呈现出的优雅从容不同，她笔直的脊背让她显得强硬高傲，“这次也是，我猜得到德拉科的失踪绝对不是学校里老师给出的说法那样——被中邪的韦斯莱小女儿打晕丢在杂物间。卢修斯真实的焦躁不安和装出来的焦急是不一样的，我可以感受出来。不过，既然卢修斯愿意把他儿子的生命安全当做筹码一样去信任你，我支持卢修斯——但这成立的基础是德拉科真的被你护得很安全。或许一个连食死徒都没加入的妇人，在你看来并不算上什么，但那是因为没有触及我的底线。”纳西莎眼底下的光名作坚定，那平静言语下的疯狂无一不是叫嚣彰显着她纯正布莱克家族的血脉。
纳西莎转过身，摆弄着细颈瓶里的插花，她将一支歪掉的白玫瑰插回中央，“我从小到大的理想经常被我的姊妹笑话——可是说来遗憾，我那一代的布莱克竟然只有我了。而我，实现了我的梦想。”她回头去看罗伊纳，慢慢绽放出一个和煦的微笑。
罗伊纳暗叹一口气，她给出自己的承诺，“德拉科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我绝不会让他遭受伤害的。”是她出错在先。
布莱克家族那一代的年轻人有追求善的，也有追求恶的，可到最后，生活得最幸福的居然是一个既不追求善也不追求恶的抱着最稚气愿望的女孩。
纳西莎抽出一支有点枯萎的香槟玫瑰，笑着问：“你可以帮我去摘几只粉蔷薇吗？”她笑得没眼满牙，纯粹得像提着刚换上定制礼服的裙摆从旋转楼梯踏下。
罗伊纳为纳西莎剪了几支含苞待放的粉蔷薇，然后她撑着伞走到正庭院。散养的白孔雀正靠近喷溅着水花的喷泉缓解着高温带来的不适。她坐在喷泉边缘的大理石上，抓着一把家里唯一家养小精灵比恩拌好的饲料，让它们啄食。
圈养在马尔福庄园的白孔雀是从麻瓜购得的人工繁殖饲养的品种，并没有一点魔法气息。它们优雅地踱步，时不时挤到罗伊纳面前啄饲料。其中有一只外向的孔雀飞上大理石阶，巨大的白尾巴像拖着一袭长裙摆，它对水清理羽毛，对一旁的罗伊纳发出得意的咕咕声。
比起平常的蓝孔雀和东方稀有的绿孔雀，羽毛洁白的孔雀展屏的确是很震撼而漂亮。罗伊纳望着白孔雀像宝石一样淡红色的眼睛，想起了塞在自己箱子里的那本偷换下来的日记。
“你怎么坐在这外面喂孔雀？”
罗伊纳抬起伞檐，顺着那双擦得锃亮的黑皮鞋看去，“我们聊一聊？”
卢修斯一愣，点头，“当然可以。”他推了推蹭着裤腿的孔雀，叫出比恩，吩咐道：“快到傍晚了，把它们赶回栏里。”
自从结束了第一次巫师战争，马尔福庄园的老宅经历了一次大的改变，原本一进门就可以看到的宽敞大厅被撤掉了，仅保留了仍有中世纪余韵的大会客厅（兼长桌餐厅），但其他房间的内部装饰和面积没有变动。罗伊纳最欣赏的是马尔福庄园的书房，几乎占了单层房子的四分之一面积，两面墙都是历代马尔福的藏书，需要爬上有滚轮的小阶梯去找书。朝东的那角放了一张三米长的书桌，剩余的地方除了铺上地毯空无一物。
这次是继德拉科出事后他们第一次交流。
“卢修斯，我想我必须得像你道个歉，对不起。德拉科被日记本魂器掳走，是我监察漏洞了。”
要说卢修斯不责怪，这是不可能的。但结合考虑太多外物，这种责怪就会被消磨殆尽。
卢修斯露出一个略显惊讶的表情，然后虚假地搪塞：“你怎么要再道歉一次，你上次已经说过了。啊对了，我想问你——这个，似乎不是当初那个我从他那里拿到的。”
罗伊纳看了眼卢修斯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来的被染污的日记本，承认了。
“用来掉包的这个笔记本，没有被邓布利多看出来吗？”
“为什么会被看出来？它的确是神秘人的魂器之一啊。”罗伊纳摸过日记身上狰狞的伤口和皱起的纸张，注意到卢修斯惊愕的脸，她笑了笑，“只是薄了一点。看来这一点我和你是共识，睿智的邓布利多校长当然能有法子确认这与里德尔有关。所以我怎么会用假货替换——事实上，我也是临时起意。我原本只是想拿它，同年幼的里德尔聊聊天。可机会就摆在我面前，自然还是魔力强盛一些的魂器保存久一些……你想和它聊聊？”
“不。”卢修斯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既然你觉得你留着有大用处，那你就好好研究。”
罗伊纳意料之内地挑眉，“现在它的本体可有着大麻烦，恭喜你至少有一年可以喘息的时间。邓布利多应该会联手福吉对他围剿。这一次弄得实在太大了，霍格沃茨是英国巫师世界的根基。将手伸进学校搅弄风云，可是对邓布利多莫大的挑衅，无异于扯老虎的胡子。”
卢修斯了然地敲了敲手，“怪不得今天我看见那老狗私下给傲罗办公室发了一道调令，半个办公室的傲罗都要出公差。看来同一个目的地是阿尔巴及利亚？真可笑，他明明一幅坚信神秘人死透了又防备着邓布利多的模样，可遇到事还是急吼吼地求助邓布利多——现在听了邓布利多的话，揣着明白装糊涂让傲罗出马。”卢修斯冷笑一声。
“对了，你还有个事得小心。”
卢修斯看向罗伊纳，罗伊纳说，“我估计他还有一道搜查令等着你。”
卢修斯面露寒冰，怒不可遏，“还来搜？”
“在权利被威胁的情况下，什么亲信都不抵用。更何况……”
门被敲响，纳西莎转开门，“亲爱的，来吃晚饭了。”
罗伊纳的话并没有说完，可他们俩都知道下面的意思。卢修斯收敛起眉宇凝结的暴虐，他颔首，“好的，茜茜，我们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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