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打了董继祥几拳,也不至于关个一年半载。
“公子你莫说胡话。”
章慎急得直抹汗。
遇到这事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里还有像公子这种小题大做,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哪怕新来的县令是自己人,能够护着公子。
可是万一公子在大牢里发生了意外,他根本不敢想象后果如何。
“章长史,秦小满他自己都愿意下大牢,你不如遂了他的愿!”
董继祥想也不想地顺着秦小满的话往下说。
秦小满打了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这……”
“长史大人你别犹豫了,除非董继祥他不打算告我了,不然我怎么也要去大牢走一遭。反正去都去了,你就多判我几个月,正好我就不用接圣旨了。”
秦小满对着董继祥狡黠一笑,将双手并在一起,往前凑了凑。
一副等着衙役来上枷锁,前往大牢的样子。
此时。
众人才恍然大悟。
原来秦小满并非脑子进了水,自己找罪受。
完全是借着打人的事要蹲大牢躲避接圣旨。
此时压力来到了董继祥这边。
追究秦小满的过错,他先前的布局很可能落空,今日故意刺激秦小满也是徒劳无劳。
不追究秦小满的过错,打了他也只能是白打,硬生生地吃下这个哑巴亏。
“秦小满你卑鄙!”
董继祥后知后觉地发现上了秦小满的当,气得破口大骂。
“看来你这张嘴还是没学会怎么说话。”
秦小满一个眼刀甩过去。
成功让董继祥面色剧变闭上嘴。
他才满意地直点头:“看来下次再遇到你,你应该会好好说话了。”
“董继祥,决定权在你,这趟大牢之行我是走还是不走?不走的话我就走了?”
这话有些绕。
但董继祥还是一下子领悟了其中的意思。
换作别人来接手今天的案子,他还可以押后再告。
章慎因秦小满立功而升迁,和秦家穿一条裤子,不抓秦小满的现行,日后别想再告。
被秦小满打了,还要亲口放秦小满走?
董继祥心里由于憋屈,脸色都变得铁青。
但他还是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走!”
“董少,你的意思是,方才和秦公子之间的争执,并无不妥?”
章慎趁机盖棺定论,不给董继祥后续攻讦公子的可能。
“此案可是本官在富阳县令任上的最后一案,还是要当众说清楚才好。”
章慎让开店门,让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们凑近前一些。
秦小满看到章慎的这个举动,暗中佩服不已。
姜还是老的辣。
也不知道董继祥如何惹到了章慎。
明摆着董继祥吃一个哑巴亏就够难受的了,还要当众宣布这件事。
真是一点脸面都没有了。
“咯咯咯……”
董继祥恨得直磨后槽牙,眼睛像喷着火似地怒视章慎。
他从未想过,昔日里根本瞧不上眼的一个小小县令,如今摇身一变,居然敢当众算计他!
好!
好一个章慎!
今日之辱,他迟早要加倍奉还!
“我和秦小满刚才的争执……是我有错在先,他打了我,我……不予追究。”
董继祥断断续续地说完这番话。
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雾,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少爷!”
被川朴摁在地上的来贵大叫一声,就挣扎着要往前冲。
“川朴,放手。”
秦小满淡淡开口。
来贵和店铺掌柜被松开以后,径直冲到董继祥的身边,探了探鼻息和脉搏后,背上人就从后门灰溜溜地找大夫去了。
“川朴,把刚才不小心碰坏的皂角块全部买下来,免得董继祥回来再讹我。”
秦小满可不会给董继祥找后账的机会。
此间事了。
秦小满对着章慎拱手道喜。
“恭喜长史大人升迁,打扰了你游行的兴致,是我的不对。”
“无妨。”
章慎毫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比划着门口,示意他先走。
“……”
秦小满瞬间感觉章长史给他摆的这个谱子有点大。
就算章慎升迁的功劳是他送的,也没必要当众给他撑腰吧?
他故意磨蹭着没有迈步。
“公子,请。”
不料,章慎却像看不出来似的,也可能看出来依旧坚持前后有序,硬是直接让他先走。
再谦让下去,反倒显得他矫情。
“一起,一起。”
秦小满打了个哈哈,暗中拽住章慎的官服袖子,将人拉着并肩前行。
等迈门槛的时候故意落后了一步。
如此一来,在外人看来,至少是章慎这个长史大人走在他的前面。
“公子,在我面前不必如此低调,但请公子日后在外行事还是要像这般谨慎才好。”
章慎站在门前,语重心长地提醒着。
这个秦小满保证不了,干脆闭口不言,假装没有听见。
下次再碰到董继祥满嘴喷粪,诅咒他家人的话,他还是要打。
谨慎归谨慎。
该出手时绝对不能手软。
“唉……”
章慎无奈地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对着门外的百姓们拱手作了一揖。
“本官在富阳十年来全仰仗大家的爱戴,才能安安稳稳当了十年的县令。”
“本官实在舍不得大家,可天子旨意不得违抗,好在新来的县令乃是我的同窗,大家如遇不平之事、含冤之情,如同我在任时一样,鸣冤鼓十二时辰随时可以去敲,告必应,状必接!”
原本还在议论店铺里发生打架一事的围观者们。
听到章慎的保证,全都热情地鼓动双掌。
就连秦小满听到章慎的话,都忍不住赞叹一声。
章慎真是一个干实事的好官。
当然了。
关于章慎暗中透露出新来的县令是他同窗,也就是自己人的事,他也没有忽略。
他绝不会因此干违犯律令的事。
不过,县令是熟人,以后碰到和县衙打交道的情况,就不必担心遇到像王之昌一样的贪官污吏被坑害了。
“秦公子,天子旨意,要将我升迁一事召告全荣州,等此事落定,我再来拜会公子,还请公子安心等待。”
“好。”
秦小满笑呵呵地应着。
心里却清楚,光凭章慎这个一州长史,想等到圣旨下来再去和天子陈情租契一事。
除了长史一职要被捋下来以外,没有什么好结果。
章慎有护他的这个决心,他却不会让章慎去冒这个险。
“公子,摔到地上的四十八块皂角块买完了。”
川朴拎着一口麻袋走了出来。
秦小满看了一眼还没回店铺的董继祥,知道董继祥能够消停几天,朝着马儿一招手。
“东西都买完了,打道回府!”
……
接下来的七天。
董继祥是躺在床上度过的。
躺了七天,喝着养神药脑子昏昏沉沉的,任何事都做不成。
到了第八天,董继祥便停了药。
“少爷,大夫说了,你这是积郁成疾,吐了一口血伤了内里,必须好好调理月余才能痊愈。”
来宝力劝。
“积郁成疾靠调理有个屁用,除非秦小满掉了脑袋,我这口恶气才能发作出来!”
董继祥打翻了药碗,换了一套便于骑马的胡服。
不一会儿。
来贵便牵着两匹马停在地字号房楼下的后院里等着。
“少爷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这是要去哪里?”
来宝困惑不解。
荣州商户都暗地里等着确认再生稻的产量后,看还有没有可能再涨租金,一直干耗着。
哪怕少爷亲自登门拜访,也是做无用功。
少爷这是被打时伤了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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