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向他要虎符。
天子连忙将人扶起来,关切地问:“长姐现在就要走?”
“事不宜迟,军机延误不得。”
长公主平日里就严肃的面孔,此时更添了一分威严。
天子见状,知道她已做好了准备。
迅速从怀里掏出半个巴掌大的一块扁平龙形虎符,交到了长公主的手里。
“长姐,早在王副丞离京前,我便与他商议,若是你前往北境,战报可用信鹰传递,他已备下十只信鹰与驯鹰人,不够用回头再管他要。”
大战开启后。
飞越战场的信鹰,也有被射落的可能。
王氏一族能够有此表态,足见忠诚。
“王副丞有心了。”
长公主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信鹰只能拿来传递当日的战报,以及哪怕射落下来再放飞也无关紧要的内容。
饶是如此,也能替她减轻一些负担。
“说起来,王副丞这一去两个月,竟还未有返身的迹象,长姐可曾问过他此事?”
天子旁敲侧击地打听着。
别看王副丞对他忠心耿耿,可当初让王副丞去洛阳查案替其门生善后的。
是长姐。
王副丞那么聪明,自然晓得其中的名堂。
北境开战,恐朝堂事多。
他催了王副丞两次,结果王副丞都以案子没查清婉拒了。
他也不好朝令夕改强迫王副丞回来。
“陛下,我与王之逊不熟。”
长公主冷漠的回答。
让天子有种问这个问题被嫌弃的感觉。
“是我多嘴了。长姐,我在京城,静候你的佳音!”
天子拱手一拜。
大将出征,该有的礼节不可废。
长公主安心地受下。
也不再多言,手持虎符离开了大殿。
片刻后。
李公公飞快地小跑过来,脸上带着笑意。
“陛下,我见长公主去神机营点兵了。”
“这一次又要辛苦长姐了。”
天子说着,用拳头抵住嘴唇,低咳了几声。
眼中难掩羡慕之色。
若非他胎里不足,自小身体虚弱,后来登基时,又遭人毒手。
他定要御驾亲征将突厥赶回他们的老巢去。
“突厥倾巢而出,突厥汗王拔延努绝不会放任兵权到他的兄弟或子嗣手里,可汗御驾亲征,大乾……也只能靠长姐了。”
这两者的对比,让李公公不敢接话。
大殿里沉寂了片刻后。
还是天子率先,自言自语地笑了。
“不论是阴谋阳谋,长姐定会破解,去,让御膳房熬一碗安神汤,我今晚必能一觉到天明。”
他已许久没有睡过一场好觉了。
……
两个时辰后。
长公主率领亲兵以及神机营的两万将士,从城东门出发,直奔北境天镇城。
“呷!”
“呷!”
路上。
众将士听到头顶传来的鹰唳声。
看到十数只雄鹰在头顶盘旋,跟着他们一起上路,都是惊奇不已。
当听说。
王副丞做主,让长公主带上信鹰上战场时。
大家纷纷称赞王副丞,是一个痴情人。
“公主,王副丞至今未娶妻,他还惦记着你?”
年过半百的神机营胡主将,是在军中少数敢和长公主开玩笑的人。
平时,这种玩笑他也没少开。
原以为长公主会笑着摇头揭过这个话茬。
不料,长公主板起脸,冷冷地盯了他一眼。
只一眼。
胡主将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通天灵盖,吓得他打了个寒战。
说错话了!
“公主,是我嘴贱,你快跟我说说,咱们就带这些兵马去北境面对几十万突厥大军,这仗该如何打?”
长公主依旧没有回答。
再次冷冷地盯了一眼胡主将。
胡主将一拍脑门。
“差点忘记了,公主一到,这仗根本不用打,只需要摇旗呐喊,胜利自然是属于我们的。”
“你闭嘴我们就能赢!”
“好咧公主!”
“……”
长公主耳根子难得清净下来。
头顶的鹰唳,却告诉她。
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被王氏一族盯着。
“迟早有一天……”
长公主抿紧薄唇,眼中闪过一道杀机。
人前做得这么好看,人后藏污纳垢。
送她十只信鹰,不仅赢得天子的信赖,还想让她感激?
想得美!
落后半马身的胡主将感觉到杀意,马上兴奋地竖起耳朵。
怎样?
长公主又想杀谁?
突厥汗王?
总不可能是……他顺着长公主的目光朝头顶望去,再次打了个寒战。
王副丞弄巧成拙,惹长公主不喜了!
看来以后这样的玩笑不能再开,回头也不能再让手下将士们胡言乱语了。
“公主,我让斥候再往前跑十里路。”
胡主将寻了个由头,驾马先行。
生怕再惹长公主生气。
进入战斗状态的长公主,一个眼神都有可能吓死敌兵。
……
沙沙沙……
秦小满还没睁开眼,就听到外面传来了雨声。
冬月里下了雨后,天气马上就冷了。
他哈出一口白气,裹了下被子。
今日下雨,长跑和轻功是练不成了,可以再睡两刻钟。
打了个哈欠翻过身刚要睡。
有人敲门。
“是来福叔。”
睡在外面榻上的唐叔翻身而起。
秦小满见唐叔连外衣都穿好了,知道赖不了床了,只能打着哈欠坐起来。
双眼有些无神地看向来福叔。
“啥事?”
“张县令托人带话来,附近州县抓了许多突厥细作,如今已经听不到街上谈论北境的事了。”
入了冬闲着没事,大家嗑瓜子摆龙门阵聊聊战事是人之常情。
显然这波抓捕突厥细作,官府又广而告之了突厥的手段。
寻常百姓生怕说得多了被抓起来问讯,这才干脆闭口不谈。
“闭口不谈也不是好事……算了,等天子那边有了决策,或者北境出现新的军情,应该就无妨了。”
来福叔带来了好消息。
也带来了落雨时的寒气。
秦小满彻底地清醒了过来。
活动完,和老爹一起吃完早饭后。
来福叔开始操持着将入京的行李装上马车。
统共他、老爹、唐叔还有川柏,再加上老爹最近身边多的两个侍卫。
六个人,硬是装了三辆马车的行李。
秦小满看到老爹连他做的第一张羽绒床垫都装到了马车上,嘴角狠狠地一抽。
有些人借花献佛献殷勤。
他看破绝不说破。
“小满,你就这么两个包袱?”
老爹反倒认为他带的东西太少了!
“轻装上阵,路上有缺的再买。”
秦小满要是能选的话。
一定让老爹把装“货”的马车全部赶到渡口去。
带着上路,翻山越岭的,也不怕磕了碰了。
“这个陶罐再多塞些布垫着,可别磕了碰了再碎了。”
老爹指挥着来福叔,又将他五岁里玩泥巴做的陶罐里三层外三层地包住。
秦小满实在看不下去了。
干脆钻进马车里。
等着老爹收拾完再上路,免得站在外面挨雨受冻。
……
金銮殿。
天子今日心情好,一连夸了好几位官员办事稳妥。
来年升迁有望。
就在朝会进入尾声时。
清亮的马蹄声在殿外响起。
“报!”
“北境军情急奏!”
天子闻声,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
长姐昨夜才出城,必定赶不到北境。
那么,此刻传来的消息,极可能是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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