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呼啸而过，卷起积雪和枯草吹向空中。
肖成梁站在铁锅前，将士兵递来的一盆雪倒入锅里，就着热完干面的锅嘎巴，顺势熬了一些稀稠的粥。
这样做出来的饭没有色香味的说法，唯一的作用就是顶饱、能暖腹。
而在这冻封千里的大地上，能够吃上这些东西，还全都靠着大乾国力日渐强盛，给他们准备的行军军需充足。
“肖将军，上头让我们往西行，沿着河道往北走。”
就在一锅粥要出锅时。
伪装成移民的五千将士里的主将，将长公主发出来的新命令，递到了肖成梁的面前。
“一直沿着河道北上，便会远离同州城，离着横州城的方向更近一些。”
肖成梁脑中浮现即将行走的地形图。
早在他决定要参军前，便请教了京城在北境参加过对抗突厥战争的老兵。
得知了这一带的地图并将它们记在脑中，刻在心里。
因为“地利”这一项，在作战之中十分的重要。
想当初，成枢哥就是因为被引路人坑了……
肖成梁收回发散的思维，自嘲一笑。
“我们前两日给大将军去的信，应当还没收到，如今看大将军这个安排，倒不像是让我们穿插到王庭去的路线。”
要知道，在这冰封千里的北境，想要传递书信十分困难。
特别是他们秘密行动，为了防止军情外泄，长公主连王氏一族支援的信鹰也无法使用。
长公主的命令每次更迭，少说也要三五天。
总不能朝令夕改。
而按照他们如今每日八十里行军速度来看，再过三五日，便能顺着前方五十里的河道岔路口，前往横州城……不是。
“顺着主河道向北挺进……这不是去往横州城的方向。”
肖成梁终于发现了新命令里的重点。
另一位林主将闻言，连忙将布帛抢过去，反复地看着上面仅有的九个字，顿时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还真是！
横州城在一条支流上游，最后汇入他们不远处的主河道里。
沿途北上，假如不走岔路的话，只会离着横州城方向越走越远。
“大将军这是想让我们去哪里？”
不等肖宇梁回答，林主将猛地一拍大腿，瞬间了然。
“对了，一直往北走的话，直穿塑州与榆州往北去，能够和同州城方向形成夹击之势，大将军是不是想让我们当轻骑兵冲入乌蓝扎布，打突厥大军一个措手不及？”
林主将的这个想法，倒与肖成梁先前的想法不谋而合。
只是要突袭的地点不一样而已。
可是。
肖成梁在脑中回想了一下，经过这条河道抵达距离乌蓝扎布最近的地方，离着突厥驻军处，也有三百里。
三百里的距离与同州城百余里的间距相比，并不占优势。
再加上突厥大军本身就试图突袭横州城，一定也想到了突袭的可能性。
只是突厥人可能想象不到，他们能够奔驰千里，绕路去突厥王庭断了他们的军需。
想象不到……
肖成梁心中一动，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成枢哥他们曾派五千士兵去突袭突厥的部落，一直快到伏利羽部落才因内讧而被发现。
突厥人真的不会在他们的王庭设防？
再加上狡兔三窟的道理，他总感觉军需所在地，不一定会设在突厥王庭。
就像大乾军需布置，绝对不会在皇宫里，是一样的道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翻山越岭而来去突袭横州城的大军，离着突厥各个部落较远，他们的粮草又是如何供需的？
随身携带倒是有可能，可他们还要继续挥师南下。
再加上为了不让大乾守城关的斥候察觉到百里范围内的异样，他们绝对会轻装上阵。
也就是说……横州城以西，很可能就有供应上次突袭横州城的军需据点！
肖成梁大胆地作出了这个判断，对着林主将问。
“林将军，你知道突袭横州城的突厥大军随身所带的军需吗？”
“这事我怎么知道？”
林主将不假思索地回答。
也是。
肖成梁想到这支军队，是从河北道调过来，赶在河南移民前北上打头阵的，自然不晓得北境战场上的事。
只能暗自叹息。
能够掌握的情报太少了。
暂时没办法判断长公主的目标，只能沿着河道，继续北上。
“何副将，传令下去，改道往西，顺着河道往北走，遇城绕行，大家注意隐蔽。”
虽说有移民作伪装，但越往北，遇到突厥细作的可能性就越大。
何风波领了命连忙去传达。
以防先行探路的队伍跑偏太远。
这时。
肖成梁就见林主将猛地一拍大腿。
“俺知道了，难怪俺出发时，给了俺那么多粮草，原来不是要走到同州城去，而是要更往北走。”
肖成梁看到林主将才反应过来这件事，也是哭笑不得。
他也知道了。
为何长公主会安排这样一个主将来与他同行。
因为省心省力。
不会有过多的考虑。
也就不会像他一样猜测着长公主的行动。
按照他的直觉。
长公主特意点出沿着河道走。
而河道不通突厥王庭，以及横州城被突袭的情况来判断。
他们此行的目标，还很远。
“要在路上过年了。”
肖成梁暗叹一声，看向西北方向。
茫茫雪原，天地之大。
仿佛只有他们这一行人冒着寒风冻雪在前行。
但只要想到这一路看到的人家，全部安全地呆在家里猫冬。
他浑身是劲儿。
“吃过饭后休息一刻钟便改道！”
……
同州城。
都说过了腊八就是年。
可离着春节越来越近，城中依旧没有过节的喜庆氛围。
长公主也特意下令，不让将士们像往常一样，在军营的帐篷里贴春联和福字。
保留着全城挂白的景象。
虽然生而为人应该向前看，但有些悲痛，必须铭记于心。
想要翻过这篇旧账。
只有一个方法。
那就是让突厥大军付出代价。
让此次胆敢攻打大乾国土的所有突厥人，为死去的无辜百姓们陪葬！
“半夏，命人告知新上任的刺史与长史们，做好三七的准备。”
长公主左手放在一本账簿上，脸上满是凛然的杀机。
这一战。
她不仅要让突厥大军有来无回。
还要让突厥像匈奴一样。
汗权瓦解，整个突厥部落不再对大乾构成威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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