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回家的这几天,心情并不比在医院来的好,他不能出门无法立刻认识八年后的世界,他卧室的游戏设备以及漫画书也是八年前的古董。
是否的母亲虽然可以天天看着他,他看过是否从八岁到如今的变化,又得接受眼前的是否其实只有十岁的残酷事实,她希望是否可以痊愈,但她竟然无法去想是否痊愈后的状态。
这不是感冒咳嗽,可以预见治愈后的健康,是否不可能突然有一天清醒活来,像个正常的大孩子那样笑着说:“妈妈,我已经痊愈了,我记起了所有事,这些年辛苦你和爸爸了,接下来,换我照顾你们。”
这是是否母亲的幻想,她知道这是绝无可能的未来,即便是否能够某种程度上的康复,他失去的人生中最重要的八年又该如何弥补。
诊所里的孩子都在想念是否哥哥,宋轶拉着李梦医生的手说:“李梦医生,是否哥哥还回来吗?”
李梦医生笑道:“当然会回来的。”
宋轶仍是愁眉在锁,李梦医生问她为何,宋轶说:“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是否哥哥回来看我们了,我听见妈妈在和爸爸哭,我的时间不多了。”
李梦医生劝解道:“你现在的状况很好,不要太担心,等一等,肯定会有适配的器官提供。”
李梦医生见宋轶仍旧如此,便带她去了五楼,那间传说是住着外星人的56号病房前。
李梦医生带宋轶进去,走到那个被传说成是外星人的太空舱前,宋轶透过上方的玻璃门,看见了里面的人。
那并不是一个外星人,却也称不上是人吧。
这是个清秀的大姐姐,她的头上插满仪器,所以没有头发,她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她的嘴里也放着导管,大约是辅助呼吸的设备。最令宋轶惊恐的是,这个仪器里的姐姐,只有半个身体而已。
宋轶有些害怕,攥住李梦医生的白大褂,李梦医生叫她别怕,说道:“这个姐姐都这么坚强的活着,你比她幸福多了,怎么可以轻易沉丧放弃呢。”
宋轶问道:“这个姐姐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李梦医生说:“她生了很严重的病,必须截去下半身才能活命,她很虚弱,不能收到一点儿感染,所以要把她放在这个维生舱里。”
宋轶叹道:“原来是这样,他们还说这里有外星人呢。”
李梦医生笑道:“真是孩子,哪儿有外星人,你们不听话,到处乱跑。”
李梦医生带宋轶离开了56号病房,病房里半躯的女孩儿醒来,其实她只是装睡,待他们离开,又有人从另一侧的暗门进入,这人是敏乐医生,敏乐医生看着维生舱里的女孩儿说:“姐姐,这个女孩儿可以吗。”
维生舱里的女孩儿眼神晃动,舱盖屏幕上显示出文字,这是接通女孩儿大脑的装置捕捉女孩儿的意识生成出的女孩儿想说的话。
上面显示的是:“她怎么了?”
敏乐说:“她需要换心,但是……”敏乐诡笑,又说:“他们家已经签订了器官捐赠,姐姐,你只需要再等一等,很快就能从里面出来了。”
显示屏上再有文字:“是否呢?”
敏乐说:“我让他的父母带他回家去了,他的病是好不了的,他压根就没有病,那只是多次穿越时空造成的意识折叠,姐姐你真的相信他会记起与你的过去吗?此刻的他或许连你的存在都不知道。”
显示屏上飞快显出文字:“他答应过我,一定会来找我,他不会失约。”
敏乐又说:“那是他的不存在的过去,他根本就不认识你。我们多次提取他的意识进行模拟,已经对他的大脑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就算你获得新生,他也只能是一个只有十岁的傻孩子而已。”
显示屏上又飞出文字:“他会记得我的,他会记得我的,他会记得我的。”
贤乐害怕女孩儿失控,连忙安抚道:“我知道,我知道,他会记得的,姐姐,你休息吧。”
是否回家已经半年,期间渐渐适应,日子居然顺畅起来,但是否仍旧不能出远门,最多是在附近徘徊,是否已经知道他生病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对故事,但他还不知道他以为自己记得的同学老师朋友邻居其实都不存在。
他没有名叫李梦,谷城,赵雯,王倩的同学,也没有什么门对院儿的曹奶奶和郑奶奶,他所有的记忆,是与诊所里接触过的有名有姓的人,以及敏乐医生所说的提取意识进行模拟后幻想杂交的副作用。
但是否的父亲一直找不到是否口中说的名叫贤乐的这个人在现实中的对应。
是否的母亲已经不在意了,他只要是否能这样就好,他们一家人便如此在一起,一辈子,永远不会分开,也无法分开。
这日,是否的母亲在为是否收拾房间在一个放着是否小时候物件的盒子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相片,相片里是他们家的是否与一个女孩儿,两人好像是在个影楼里拍的照片,还有些颜色在脸上。
是否的母亲并不认得照片里的女孩儿,她竟想不到这个女孩儿就是是否口中的贤乐。
是否的母亲将照片拿给是否的父亲看,说道:“他爸爸,你看这个,是否小时候拍过这个吗,这个女孩儿又是谁啊。”
是否的父亲也看了看,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他想到说:“可能是是否幼儿园的时候拍的吧。”
是否的母亲对孩子形态的变化了若指掌,她认得出是否每个阶段的区别,这张照片里的是否分明是他十岁左右的形态,也就是是否刚生病那会儿。
是否的母亲留了个心眼,将照片谨慎保存。
在这半年里,诊所也有几件事发生,原来在是否病床前的11排2号床的曹奶奶过世了,宋轶也因病情恶化去世。
敏乐欢喜的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维生舱里的姐姐,他说:“姐姐,你就要出来了。”
一场持续了二十四个小时的手术,对医生的体力是极大的考验,但敏乐想着姐姐的未来,竟然毫不疲惫,这场疯狂的手术,几乎是借尸还魂的邪法,敏乐将他姐姐的大脑与心脏完美移植到宋轶死去的身体中。
疯狂的手术需要奇迹缝合结果,维生舱里失去生命的半个躯体,如今是灵魂的转移。
敏乐的姐姐奇迹的复活在了别人的身体里,经过一年的逐渐修复愈合,她已经焕然一新。
重生是在十岁孩子的身体里,但是她依然是她,她原来的身份信息还是保留着的,她是仲敏乐医生的姐姐,她的名字叫仲贤乐。
敏乐来看望姐姐,箭塔气色很好,笑道:“姐姐,你的状况越来越好了,很快就能出院,爷爷他们都很想见你。”
贤乐说:“别在这里叫我姐姐,我这样的躯体,别人听见了会怀疑的。”
敏乐说:“姐姐始终是姐姐。”
这是一项前所未有的手术,没有人知道这种违背天然伦理的疯狂手术会有什么后遗症,敏乐却意外的发现,在植入敏乐的大脑与脏后,宋轶的身体也在发生变化,她的轮廓越来越趋近自己姐姐仲贤乐小时候的模样了。
敏乐惊奇的对姐姐说:“这或许是体内线粒体的促进作用,也可能是孩童的基因本就不稳定,总之,姐姐你现在的样子越来越像小时候了,我原本还打算在你这幅躯体成长后为你进行整容手术这样竟然不需要了。”
贤乐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的内在虽然是个大人,形态却只是个孩子。
与是否的情况截然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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