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璟当时轻蔑的挑起她的下巴,嘴角是冰冷的弧度,他说:“崔七七,你也有跪下来求我的一天?我可是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可还记得当初你用圣旨胁迫我,让我娶你时,你那高高在上的模样有多令人讨厌?今日相比起来,你摇尾乞怜的样子真是让人大快人心。”
她的下巴被掐得生疼,却顾不上这些。她看着谢璟的脸有些恍惚,自己胁迫过他吗?当初的赐婚圣旨,她得偿所愿,所以心中高兴。她想着,等她成了他的妻子,她就会学着贤良淑德,会为他生儿育女,从此后相夫教子,夫妻俩夫唱妇随一定能羡煞旁人。
哪怕他一开始不喜欢也没关系,她会努力变成他喜欢的样子。她相信只要自己真心相待,日久见人心,将来总能换取他的怜惜。所以这些年来,哪怕谢璟从来对她都是冷眼,她也毫无怨言。
她只是一眼误终身,她只是爱他啊!原来她所做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胁迫。
“你想让我出手相助崔家?呵呵!你却不知,最想看到崔家坍塌的是我啊!崔七七,没有了崔家,你什么都不是!等着吧,这才刚刚开始呢。崔家人仗着早些年的功勋恩宠,行事张扬跋扈,不知收敛,皇帝早就心有不满了。底下的臣子揣摩圣意的多得是,此时不落井下石还能如何?崔七七,你早该知道,你的肆意张扬为崔家树敌无数,才导致崔家有今日。”
她当时心神大乱,她从未想过这样的因由,崔家今日之乱,绝大部分因素都是由她引起的么?
她曾经确实行事张扬,得罪了不少的世家权贵公子,可是那又有什么呢?曾经有父兄护着,有崔家这样的国公府护着。她从不认为自己得罪那些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一群养尊处优的纨绔子。便是被她打了一边脸,还得笑眯眯的送上另一边脸,任她出气。这样的人,何惧之有?
谢璟居高临下,冷眼看她浑身颤抖,面上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惬意,看到她痛苦难受,他心中就升起一股说不出的快意来。嘴里说出最恶毒的话,“崔家人有一个算一个,我会亲眼看看你们崔家会有怎样的下场,哈哈哈!”
这笑声仿佛来自天边,又似来自耳边,仿佛一条枷锁,将她勒得喘不过气。面前这人不是她的夫君吗?即便这些年来,他从来对她冷冰冰的,可到底是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生活多年的夫妻啊!他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嫁进谢家,便被谢家的规矩礼仪缠缚,她遵循谢家人的意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然已经进了谢家门,那就是谢家人。还是尽量少与娘家联系,不然出嫁了还常常往娘家跑,传出去人人不得说谢家这样的书香世家没半点规矩。
谢家规矩重,都这样说了,那就是已经接纳她了,她还满心欢喜,似乎看到了希望。谢家人都接纳她了,谢璟接受她还会远吗?于是她便不大回国公府,偶尔崔家派人前来看望,她也能避就避,只由着谢府之人招待。至于谢家人如何从中周转她一无所知,她只知道,到后来,崔家人已经很少再上谢家门来。
现在想起来,她好傻,竟然因为谢家人表面敷衍的话,让她将谢家当作真正的亲人。反而疏远了一直以来怕她过得不好,在谢家受欺负的崔家人。
想到这里,她的心不由一阵阵痛,那时的她一步步的疏远一次次的伤透了崔家人的心。导致后来大嫂离世,崔家也只是派人前来通知了一声。然而,她却等到事情过后才从谢家人口中得到这个噩耗。
那个时候,她去找谢家主问询过,得到的回答是,事情太忙,忘记转言了。不过谢家也已经派人送上附礼吊唁,你既已嫁为谢家妇,这样的事自有谢家出面,你倒也不必多此一举。
她被话堵了回去,竟然连争论之心都没有了。现在她才知道,短短几年,她就已经被谢家所谓的规矩礼仪缠压得死紧,早就没有了当年的锐气。
所以,到后来,崔家与她渐行渐远,很多事情都没有惊扰到她。当她听说崔家出事后已经晚了,孤立无援的她,别无办法,只能求到了谢璟身上来。
谢璟当时的话如闷雷炸响在耳边,只觉得头晕目眩,她当时颤抖着是怎么说的呢?一日夫妻百日恩还是什么其他话,她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谢璟无情的嘲笑拒绝,她浑身冰凉,比起这寒冬腊月冰天雪地还要凉。
她只记得他无情的甩袖而去的凉薄背影,原来他一直恨她,连带着恨上了崔家。
浑浑噩噩回到自己的残破小院,心如死灰。
她想了很久才想到闯出谢府,去崔家看看。她或许能去求求父兄的故交,帮帮崔家,她想为崔家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然而还没出门却被人发现,谢璟让人将她绑了,让她跪在谢家祠堂反省,大雪冬日,三日三夜水米未进。从此以后,她一病不起,汤药每日里送过来,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渐渐便传出她有心疾的话来。到最后,很多大夫看过都说是心疾,无药可医,能有良药滋补或许能多活几年。
那时她已经认命了,崔家倒台之后更是心如死灰,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意愿。
想起临死前,苏玉檀在她耳边说的话,如今看来,她的病只怕也是毫无缘由的吧。每日里谢家人派亲信老婆子送药过来,都是亲自动手服侍她喝下才会放心离去。她那时还以为是谢家人关心自己病情才会这般,却不知道,一切都是谢家人的算计。
多年夫妻,她自以为哪怕是块冰也能给捂化了吧?却从未想过自己的感情全部付之东流。
谢璟怎么可能帮崔家?到死她才明白,崔家的败落垮塌,谢璟在其中出了不少力。他恨不得崔家人一个个都下场凄惨,才能让他出了被逼无奈的那口恶气。
崔七七闭上眼睛,不愿意让旁人看出她眼底冰凉的恨意。谢璟,谢家,我崔七七既然回了,那么此仇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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