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贵儿怔愣神色逐渐清醒,耳边听着母亲这般羞辱自己,他越发崩溃,流着泪大声嘶吼;
“你既嫌我碍眼,那就别管我就是了,反正我也就是一个父亲早亡的小可怜,如今后爹还没进门呢,亲娘就变成了后娘,这般嫌弃于我,那你管我干什么?就让他苏文庭把我告到县衙好了,我就是再凄惨又关你什么事……”
“你你你……”
赵多银被儿子的这番胡搅蛮缠,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就连伸出来指他的手指都颤抖了起来。
她赵多银以往多忙碌于手中生意,每日天南海北到处跑,自从夫郎得病死后,她生怕儿子会受磋磨,便再没有聘娶新夫。
而且她在乡下建造的宅子比村长家还要大好几倍,又怜惜儿子常年一人,便又花了大价钱在牙行给儿子买了两个仆从玩伴,平日惟他是尊,小心伺候。
她自觉已经做的够好了,却没想到儿子的性格还是越长越歪,小时候还只是有些霸道骄横,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开始折磨殴打随身伺候的两位奴仆,再然后又是故意找茬村里头的贫苦少年……
他甚至曾将一位貌美少年堵在偏僻处,支使奴仆上手扒光人家衣服泄愤。
其原因就只是,他无意间听见几个村中姑娘私下谈论他的长相,说他不如人家貌美少年好看……他心中不忿,便做出了如此狂事。
后来那貌美少年羞愤之下直接投了河,虽说没死成,可名声却毁了个干净。
也幸亏这户人家是村里有名的贫困户,赵多银这边得知情况后,一把拿出20两银子,才算平息少年家中愤恨,勉强没让儿子的恶毒名声往外扩散。
那时候赵多银依旧没有责备自家儿子,只在心里默默计划下次出行带着儿子去,让他见识一下外面的风土人情,辽阔世界,也许性子就能慢慢扳过来了……
可现在呢?现在儿子的性子不仅没扳过来,还越演越烈,他现在想找茬的,可不是那些卖身契握在她手中的卑贱奴仆,也不是贫苦怯懦的乡下少年,而是一个心狠手辣,位高权重的腹黑生意人啊!
一旦儿子招惹上这样的人,那事情的后续发展可就不是她赵多银能够控制的了,说不定到最后他们母子俩全部玩完也未可知……
她终究是知道怕了。
气怒一会儿,她稳了稳心神,咬着后槽牙怒吼;
“你说这些话可还有良心!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要你这般一遍遍哭诉你死去的亲爹——”
她被气的眼睛都红了。
赵贵儿这人着实没心肝,他自个儿也知道,真要和母亲谈论起各自付出,他是一点道理都没得,便干脆梗着脖子,就揪着莫须有罪名凄惨哭嚎;
“爹啊——,你听到了没有啊,娘现如今竟是这般殴打责骂与我,儿的命苦啊,但凡你还有一丝意识在,那就赶紧把儿子接走算了,儿子再也不受这等苦楚……”
声嘶力竭,好不凄惨。
赵多银;“……”
赵多银无力的闭上眼睛,满肚子的规矩道理就这样胎死腹中,再也没了翻出来教育儿子的心力。
道理道理讲不通,分析利弊他又不听,就会一味哭嚎叫惨,胡搅蛮缠……
她赵多银这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啊!
……
宋玉殊这一觉睡的舒适甜美,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外面天色已经黑透,竟是直接睡到了大半夜。
“啊——天这么黑?”
宋玉殊捂着头自言自语,有些不敢置信。
她这是睡了一下午……连带一晚上?
天呐,她有那么累吗!
捂着咕咕乱叫的肚子,宋玉殊愁眉苦脸的从床上爬下来,心里的负罪感都快把她淹没了。
她本是想着下午睡会儿午觉,睡醒就去找苏文庭商量事情,然后再在一块儿吃顿美美晚餐……悲了个催的,都这个点了,也不知道对方会饿成什么样子。
要不,要不等会儿她就把银票塞给对方一张好了,如果他不收的话,自己就说是借给他的,到时等他手头宽裕了,再还回来也行……
嗯,就这样干。
宋玉殊心里憋着想法,便没注意此时床榻上与她睡下之时的区别,只赶紧弯腰穿鞋,随手拢了一下散乱衣襟,急匆匆跑了出去。
“咯吱”一声,打开房门,走廊上的昏黄光线立时铺洒进房屋里面,直刺的宋玉殊眼睛一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时至深夜,这间客栈早已不复白日的嘈杂热闹,而变得安静空旷起来,大厅里,楼道间,每隔十几步便挂有一只散发着明亮光晕的大红灯笼,直将整间客栈都笼罩在晕黄的光辉下,莫名温馨。
宋玉殊站在二楼扶手处往下瞧,眼见大厅柜台处还坐着一位年轻姑娘,赶紧张口叫喊;
“姐姐,现在这个点厨房还有没有饭食啊?”
宋玉殊刻意压着嗓子叫喊,声音不大,可在如此空旷安静的氛围里,楼下柜台处的姑娘还是听到了,对方仰脸瞅她一眼,麻利回道;
“有啊,厨房就有值班的厨子,客官若是需要,现在就能让厨师动手开做,不过客官需要先付银钱,而且晚上的饭食也要比白天贵上一些……”
柜台姑娘音量和宋玉殊差不多大,也是压着嗓子在说话;
“姑娘现在要订吗?”
“呃——”
宋玉殊扭脸瞅了身后房门一眼,又看向楼下姑娘有些迟疑;
“……等一下吧,我还要问问我朋友要不要……”
“咯吱——”
不等宋玉殊这句话说完,身后立马响起一声开门声响,随即苏文庭压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宋姑娘醒了?也帮我叫一份饭菜吧。”
宋玉殊愣愣扭脸,眼见苏文庭闲庭跨步般的从房屋跨出,衣着整齐,眼珠清明,一点都不似刚醒来的样子。
“苏……苏大哥。”
心中惭愧再一次占据大脑,她语气歉疚;
“你是不是醒来很久了?对不起,我都没想到我居然睡了这么久,肯定把你饿坏了吧,我真是……”
苏文庭一愣,待看懂她面上因何产生的愧疚后,凌厉眉眼也染上几分笑意,衬着走廊上铺洒下来的晕黄灯光,惊艳极了。
“没有的事。”
他笑着开口,语气温和;
“我比你睡得晚了点,也是刚刚才醒,现在才觉肚子有几分饿意,更何况……就算你没醒,我也饿不着的。”
他几步走到宋玉殊身边,右手探进左手袖子里将银票掏出,然后在衣物的遮挡下拿给宋玉殊观看;
“瞧,我有好几张银票呢,比你的面值还大。”
宋玉殊瞪着怀中银票,又抬脸看了看苏文庭,一脸不可思议;
“你哪来的银票?你不是没银钱……”
“嘘。”
苏文庭一指抵唇,做出噤声的手势后,声音压低;
“还记不记得咱们在客栈门口遇到的小少年,他和他娘也住在这间客栈,就在楼上,今下午你睡着的时候,那家伙使坏,偷偷在水里下了东西,又收买小二给咱们送水……让我给瞧破了,我就去找他娘讹了这么些银子……”
苏文庭着实是个说话高手,三言两语几句话,便将这些银子的出处来历讲述的明明白白,直叫宋玉殊听的乍舌;
“你就恐吓几句,她就给了你一百两银子?”
宋玉殊有些怀疑。
“嗯,她当然得给了!”
苏文庭一脸自信;
“那赵老板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万一我真说到做到,将她儿子告到官府怎么办?我这可是人赃并获,人证物证俱在,真打起官司来,我保准能赢……再说了,上公堂对男子的名声损害大得很,赵老板不会舍得的……”
宋玉殊小声反问;
“既是对男子的名声损害大的很,那她怎么认定你敢上呢?”
苏文庭一愣,很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沉默半晌,就在宋玉殊迟钝发觉自个儿问错话了之时,他才猛不丁回答;
“……因为我以前上过公堂,告过一位生意场上的对手。”
宋玉殊一怔,小心翼翼的反问;
“那赢了吗?”
“什么?”
苏文庭因为刚刚说出的那句话,无意识的便将脸庞扭到别处,这会儿一听宋玉殊的询问,不由一愣;
“你说官司?”
宋玉殊疑惑;“不然呢,你和人家打官司,那总得有个输赢吧?”
苏文庭;“……”
他墨黑眼珠直勾勾盯着宋玉殊,突然间就笑了开来,那种笑容不是平常的温和浅笑,而是一种从心底散发出的快活笑意,脸部肌肉上扬,嘴角越弯越高,眼睛几乎都笑成了一条线。
“当然是我赢了,对方曾是我的生意伙伴,后来胃口渐大,利益熏心,偷偷将我订下的货物换成次等货,还大言不惭的说我一介男子定是不敢将她告上公堂,既不解决问题,又不赔付合同上的赔偿银钱……”
宋玉殊看他笑也跟着一起笑,满眼崇拜;
“后来赢了,她赔了吗?”
“当然,不赔的话,那就要进大牢了……”苏文庭言笑晏晏,嗓音低沉;
“若按合同上的赔付,她应该付我三倍定金,可我既然将她告上了公堂,那三倍定金自然不行,于是我要了十倍!”
“啪!”宋玉殊一拍巴掌,满脸解恨;
“就该这样,对付这样仗着性别优势有恃无恐的人,那就得这样干,就得狠狠打脸,才能让人牢牢记住!”
苏文庭笑着点头,满眼认同;
“对,你也这样想的。”
“咕噜噜~”
一声明显的咕噜声响起,瞬间打破两人意犹未尽的聊天内容,宋玉殊条件反射的捂住肚子,面上发窘;
“呵呵,它好像……饿了……”
苏文庭的视线落到她腹间,眉目温软;
“倒是咱俩站这耽误事了,我也饿着呢,走吧,去吃……呃,夜宵去……”
宋玉殊挠挠头,笑着跟上;
“是啊,咱俩这时候吃的可不是晚饭了,这叫夜宵,真是饿死了,我能吃两大碗……对了!”
楼梯下着下着,她冷不丁开口询问;
“什么是痒痒药啊?”
苏文庭脚步没停,麻利接话;
“就是一种白色药粉,若撒在别人衣服上,能够让人肌肤红肿,又痒又疼,若撒在洗澡水里就更严重些,轻则浑身红肿,疼痒难耐,重则抓挠溃烂,危及生命……”
宋玉殊满脸震惊;“这么狠?”
苏文庭叹气点头;“确实狠,要不我也不会敲他一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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