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病房里突然响起电话铃声。
顾鸾清本来就睡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被铃声给彻底惊醒了，她猛地睁开眼睛，放大的瞳孔里带着茫然。
她定了定神，伸手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是向朝爵的来电。
大晚上的居然收到这样的惊喜，顾鸾清别提有多兴奋，她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边了，也不觉得累。
他终于愿意打电话回来了！
顾鸾清调整好呼吸，她深呼吸一口气，才小心翼翼地接通了电话，“喂。”
向朝爵的声音还是那么沉稳而富有磁性，但他的心情似乎很不愉快，说话的语气带着对她的不满，他问道，“你今天是不是来找过我爷爷？”
顾鸾清一怔，向朝爵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她不傻，很快就猜到了是向老爷子跟向朝爵通风报信，但她疑惑的是，向老爷子这么做的用意是？
“嗯，怎么了嘛？”顾鸾清诚惶诚恐，唯恐让向朝爵不高兴。
她百般迁就忍耐，等来的就是向朝爵劈头盖脸的一顿指责，“顾鸾清，你为什么又要去激怒我爷爷？你明知道他身体不好，刚抢救回来，一切情况都还没有稳定下来，你就那么着急跟他证明你的决心，这让我无法苟同。”
向朝爵脾气虽然不好，但对着顾鸾清直接发火的情况并不多见，顾鸾清顿时被吓着了，老半天没说话。
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个小口，看不见伤口，但血液却不停地流出来，蔓延，直到她也感觉到这疼痛。
她鼓起勇气对向老爷子说的话在向朝爵看来只是在碍他的事，让她好生失望。#@$&
可是因为她爱着这个男人，所以她可以原谅，也可以容忍他的任性。
顾鸾清慢条斯理地跟他解释，“你不要误会，我本来是想代你去看望一下老人家，没有别的想法，但是后来老爷子他——”
她话音未落，向朝爵就像在赶时间似的，打断了她的话，“我没有让你做这种事，你就别给我添乱了。”
他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睡眠严重不足，还要接受别人的电话轰炸，拜托她考虑一下他的感受好吗？
向朝爵到底没把心里话说出口，他不是没有分寸，要是因为一时冲动说错了话，那之后他一定会后悔。%&(&
但他不知道，顾鸾清已经受伤了。
她顿了顿，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吞咽突然有些困难，如鲠在喉。
“我知道了，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顾鸾清向他妥协，并尽可能安抚他的情绪，她又问，“那我现在应该去做什么？”
说不期待是假的，顾鸾清一直在等向朝爵问自己的事，哪怕是问她今天吃饭了没有，她都会高兴得忘乎所以。
可是他没有。
向朝爵觉得心口闷闷的，他准备要挂电话了，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敷衍起来，“你最好还是去跟爷爷道一声歉，就说你没有别的想法。”
“好。”
“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先挂了。”
“嗯。”顾鸾清没有马上挂断电话，她等着他挂断。
大概是他真的太过分了，向朝爵也意识到他言重了点，便又说道，“等我忙完了这一阵，就回去陪你，这阵子你就委屈些。”
“好，你不用担心我。”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电话立即被挂断。
顾鸾清自认为能跟向朝爵联系上，应该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才对，可是为什么，她的心疼得这么厉害。
在眼泪滴落床单之前，顾鸾清抽了纸巾擦拭眼角，她强迫自己微笑，一边喃喃自语，“我真是……又不是小孩子，居然因为接到心上人电话而高兴得要哭，逊毙了……”
说着欺骗自己的谎言，顾鸾清重又躺下来，若说刚刚是半梦半醒，那现在她是彻底睡不着了，望着天花板直到天亮，黎明到来时，顾鸾清特地下床，赤脚走到窗边，隔着防护网看着网格状的天空，云朵被推开，一束光从缝隙中透出来，普照整个大地。
今天又是晴空万里。
……
既然答应了向朝爵会登门道歉，顾鸾清也不敢食言，她收拾好东西，在出院前准备再去探望向老爷子一回。
护士对她提早出院一事感到惊讶，“可是于医生不是让您多住两天吗？”
顾鸾清侧着头低声轻笑，“医院又不是民宿，我病好了当然要回去了，别占用医院宝贵的资源，把床位让给有需要的人。”
“顾小姐你这么善良，怎么跟我在网上听到你的传闻不一样啊。”护士一时激动口无遮拦，问完了才知道要后悔，忙捂住嘴。
顾鸾清却不在意，她笑得温和，“人有千面，再说了，网上的谣言也不能全听信。”
“那也是~”
寒暄一阵，顾鸾清离开病房，转到向德丰的病房门外。
这一次管家在门外等候，他直接同意了让她进去，“他最近的情况稳定多了，请您不用担心。”
顾鸾清微微鞠躬，“麻烦您了。”
“不会。”
进去后，管家主动把门带上，留下室内二人可以坐下来详谈。
向老爷子坐在床上，背靠竖起来的枕头，他松弛的眼皮撑开一条细缝，睨了她一眼，“怎么，你又想来气我？”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来为我昨天的失礼道歉。”顾鸾清急忙解释，并对他低头，“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毫无意义的话。”
这是向朝爵的指示，她服从，只是服从向朝爵，而不是这条指令。
说实话，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向老爷子冷哼一声，对她的道歉很是不屑，“你是因为向朝爵这么跟你说，才来跟我道歉的吧？”
他昨天打电话给向朝爵，对顾鸾清贸然闯进病房来大说一通的行为很是不满，尽管他不可否认对事件添油加醋了，但在他看来也没差多少。
顾鸾清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跟她的母亲一样。
顾鸾清憋了很久，才决定说实话，“是，不过我也反思过了，只是答案跟向朝爵的旨意不太一样罢了。”
“你果然是来气我的吧？”
“您误会了，我是诚心诚意地道歉来了。”
顾鸾清把头压得很低，她的视线范围几乎只能看到她的鞋子，以及纠结在一起的手，指节被她抓得泛红。
“我不需要你这种假惺惺的道歉，快滚吧。”向老爷子下了逐客令，他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可见是有多厌恶她。
顾鸾清也不想再待在这里受尽屈辱，她点头，“我明白了，那您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说罢，她果断转身离开。
管家见顾鸾清又是垂头丧气地从病房走出来，就知道这次的谈话又是不欢而散，他走上前去，同她搭话，“顾鸾清小姐，请您留步。”
顾鸾清停下，她转头，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吗？”
她又做错什么了吗？
管家看她那么紧张，忍不住发笑，“请您不要紧张，我并没有敌意，只是想说请您务必保重好身体，不要为了一些答案还扑朔迷离的事就意志消沉。”
他看得出来，顾鸾清最近在为向朝爵忽略她的事而萎靡不振，她一定以为向朝爵不爱她了。
但他相信向朝爵不会是那种人。
顾鸾清垂眸，“我明白，是我太过任性了。”
“您不要这么想，向少他一定也可以理解您的任性。”管家说着，两手紧握垂在身前，他郑重其事地说道，“所以，请务必要振作起来。”
顾鸾清愣愣地，还是点了点头，“好，谢谢你。”
她走后，管家进了病房，因为着急，他并没把门关上，只是虚掩。
向老爷子回头瞥了他一眼，“她回去了吗？”
“嗯，顾鸾清小姐最近因为怀孕的缘故，看上去气色不太好呢。”管家不知是有意无意地在旁边提醒他。
向老爷子冷哼，“她最好别拿子嗣来威胁我，我可没那么有同情心。”
“恕我直言，您做得似乎有点过分了。”管家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他心里一直想说的话。
“比起她妈做的那些事，我做的不过是一点皮毛罢了。”向老爷子还是那种强硬的态度，对顾鸾清有着很深的偏见。
“可是那是上一代的错误，不应该强加在下一代身上，顾鸾清小姐并没有错，她可能都不知道她的母亲发生了这种事。”
当年发生那件事时，管家也在场，他第一时间就调查了顾家那边的反应，如他所想，顾家也第一时间压下了这件事情。
所以，顾鸾清很有可能并不知道这件事。
她何罪之有？
向老爷子因为他的争辩而勃然大怒，他激动的时候像野兽在怒吼，声音铿锵有力，让人胆寒，“你知道什么！那女人当年要是不勾引我儿子，背着我儿媳妇偷偷见面，我儿媳妇就不会开车追出去，也不会发生车祸！那不知羞耻的女人死了也就算了，凭什么我儿子也要跟着殒命。”
当年那场车祸中丧生的并不只有向朝爵的父母亲二人，当场死亡的除了向朝爵的父亲，还有顾鸾清的母亲。
在车祸后，向德丰才知道向朝爵的父亲爱上了顾母并与她互通了心意，他们一直维持着地下恋，直到被向朝爵母亲发现，这件事才兜不住。
管家叹了口气，“您从一开始就不该欺骗少爷，说向先生是出轨了他公司的秘书，这对他的伤害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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