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夏扬习是被屋外的声响吵醒的。
抓着脑袋,揉着眼,推门走了出来。便看见易如坐在他的书桌前,不知在做些什么。
走近了才看清,易如左边摊开一本好像是有关武器的书,一边看着书,一边在……
磨刀。
他本想着像易如这样能出去跟人干架的人,磨的应该是什么弯刀、三菱刺之类的,再不敌也应该是水果刀、柴刀吧。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易如磨的,是一把最最普通的,菜刀。
“醒啦。”易如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
“嗯。”夏扬习看了眼桌上的钟,才八点,对于周日的自然醒来说,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间,“你这是干吗呢?你还接这种活儿呀?”
“帮杂院那边的一个大妈磨刀。”说得就好像“我早上吃了一个包子”一样家常便饭。
但这话在夏扬习听来,就好像在说“我早上吃了一坨屎”一样不可思议。
心说:你要有这好心,之前怎么就不能对我好点。
“伤没事了吧。”
“哦,没什么事呀。”
“没事就去把早饭吃了,在院里。”
“哦。”懒洋洋地回答。
院里的石桌上放着两杯牛奶,两份烤面包加煎蛋的组合。
夏扬习端起杯子,把牛奶喝了。他猜这两份应该是自己和易意的,正打算去跟青刀打声招呼,却隐约听到了点电视的声音。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西厢房,果然声音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轻轻推开一点门缝,只见电视上一个女生哭的涕泪横流,对着对面的男生不停地质问:“你为什么爱她,不爱我!为什么!为什么!”
夏扬习一个闪身进了屋。
“嚯,我说大小姐,这大早上的起这么早,不好好写作业,看什么狗血剧呢。”
“嘘!”易意闻声立刻转过头,一根手指举在嘴前。那认真严肃的劲儿,堪比昨晚跟自己谈话的样子。
撇了撇嘴,夏扬习觉得有些没趣。
他也实在没兴致坐下来陪小姑娘看这肥皂剧,万一人家看高兴了,就这剧情跟自己要进行一次长达万字的深入讨论,他这上午也就别干别的了。
百无聊赖的夏扬习叼着面包,走回了东厢房。
易如已经磨完了大妈的菜刀,开始一心一意的看自己的书。夏扬习看着他的坚实的背影,无聊了一上午的家伙眼睛亮了亮。
“小如如!”夏扬习一个飞扑,将自己挂在易如背上,“好无聊!我陪你看书好不好!”
空气,有一瞬的凝固。
夏扬习感觉到对方的后背僵了一下。
紧接着,易如一把抓住他的手,站起身,弯腰,手上一拽,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夏扬习重重的砸在地上。
而对于夏扬习,他的感觉就是:自己在易如的背上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感受了一下别样的风景,然后就是满心满眼的——疼。
“啊!!疼疼疼疼疼!!易如你是不是有病,有病呀!!”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后背。”易如看了一眼夏扬习因为撞击有些渗血泛红的伤口,“抱歉。我叫易意给你换纱布来。”说完就走了出去。
于是不一会,易意就被发现在偷看电视,又遭了他哥的一通骂。撅着嘴,一脸不情愿的提着药箱,过来给夏扬习换药了。
“不是,你哥到底是什么毛病呀?”夏扬习对于自己无缘无故就被来了个过肩摔,表示非常的不满。
易意有些闷闷不乐,“他呀,就是因为老跟人去打架,对于后背这种东西可能比较敏感吧。一般都不喜欢让人碰后背,更何况是像你那样整个贴上去了。”
这么想想貌似也有些道理,这每天不是打架就是打架的,心里肯定是不踏实。提心吊胆久了,什么毛病都可能出来嘛。
夏扬习觉得自己简直是通情达理的良好楷模,要是自己这样的人多点,世界犯罪率都能降下来不少。
“你哥这么摔过你吗?”
“那倒没有,毕竟我是他妹呀。不过,他大概也有六七年没背过我了,我也不会没事往他背上扑,都习惯了。”易意耸了耸肩。
夏扬习看着为自己上药的女生,明明有哥哥却不能享受被背的待遇。
拍拍她,安慰道:“没事儿!回头我背你!”
女生被他这副“都包在我身上”的样子逗笑了,“背什么背呀,我都多大了还让人背!”包扎好,又问了一句:“你午饭在这儿吃吧?”
“在呀,反正我回家也没饭吃。”
“行,那我回去写作业啦,你在这儿好好休息吧!”
笑着送走了易意,不过夏扬习并没有老实休息。而是去厨房,甩着个包着纱布的胳膊,帮着易如收拾收拾,准备午饭。
夏扬习心想:人家易大少爷毛病多,咱就得让着点儿不是,要不这日子还怎么过。唉,谁叫咱不光要负责貌美如花,还得修得个大气量。
一直耗到了十点多,青刀才从屋里出来。迷迷糊糊的去厕所洗漱完,又晃晃悠悠的坐在院里的石椅上,半眯着眼开始吃他的“早”餐。
“早呀,青刀哥。”
“早。”说完才意识到什么,突然睁开眼,盯着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夏扬习。“你怎么在这儿?”
夏扬习很是无辜的看着对方。
青刀上下打量着他,“你昨晚住我家的?”
夏扬习点了点头。
视线落在夏扬习手臂的纱布上,青刀嗤笑,“可以呀,小样。这还演上苦肉计了?蛮拼的嘛。”
夏扬习不置可否的笑了下,敲了敲石桌,“快点吃,就等你的盘子了。吃完我就拿去刷,该做午饭了。”
青刀啃了一口面包,“你这刚住了一天,还敢命令我了?”倒也没多难为他,三两口把东西都吃干净了。
就看着夏扬习,端着盘子和杯子,屁颠屁颠的跑回厨房。还不忘一路嚷嚷着:“小如如!我回来洗盘子啦!还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用手将自己掉在桌子上的面包渣扫到地上,青刀笑了笑,踢着自己的人字拖回屋了。
“夏小炮!!!”
从手机里传出一声超高分贝的吼叫,吓得夏扬习赶忙把贴在脸上的手机拿开,离得远远的。
“你丫是不是活腻歪了?!昨天走也不跟我说一声?打电话也不接?你想死呀?”
“手机没电了呀,姑奶奶。”吃完晚饭回到自己家,刚给手机充上电的夏扬习表示自己很无辜。
“你就不会先跟我说一声吗?我在ktv那找了你半天,就差进男厕所抓人了!”
“抱歉抱歉!”他也知道薛小美是真的关心自己,“我也是事出有因。”接着,就把昨天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出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就当夏扬习以为她问自己些什么,或者再骂自己一通时,只听到一句轻轻的:“你胳膊还疼么?”
搞得做好充足准备的夏扬习,一时也有些没反应过来。“啊?哦哦,不疼不疼,就点小伤,不碍事!”
“那你自己好好休息吧。”听这意思就要挂电话了。
“你,你不骂我啦?”
“骂你有用吗?我跟你说的话有用吗?我说的那些话在你眼里就他妈是在放屁!”薛小美还是忍不住骂了起来,“我跟你说离那个易如远点,离他远点,跟他走太近没好事。你他妈听过吗?
“现在好了吧,被砸了吧?你是不是觉得特爽呀,啊?
“夏扬习,我告诉你,你这就是在犯贱!三年前你就是这副尿性,三年后你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一样的贱!”
这回换夏扬习沉默了,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是是是,我特爽,我特爽。我贱,我贱。但小如如也没你说的那么绝情啦!你看他还把我送到医院,帮我包扎,还收留了我。
“他妹妹也说了,他们家几乎没有别人住过,我已经被他定位在朋友的范畴啦!”
明显的就轻避重,完全不说自己的问题,而是一个劲儿的在扯易如。
“哼。”电话里传来一声冷笑,“废话!你是为他妹妹被打伤的,他不做这些他丫还是人吗?他这样四处树敌、结仇的家伙,谁稀罕做他的朋友?!”
夏扬习在心里暗搓搓的说了一句:我稀罕呀。
当然是没敢说出来的……
“唉,你放心啦!虽然我看人的眼光的确是不太准,但起码我看准了你不是?更何况我只是和他做个朋友,又不会怎样。像我这种三分钟热度的人,说不定哪天对他没兴趣了,就把他扔一边啦!”
薛小美叹了口气,“我觉得我像你妈。”
“嗯,我赞同。”
“跟你打电话真累,又累心又累嗓子的。简直是在促进我减肥,我要去称称我轻了没!明天见!”
“明天见。”
挂了薛小美的电话,夏扬习发现有条未读短信。
易意:【扬习姐,注意伤口尽量不要沾水,小心感染哦!】
男生嘴角不由自主的弯了弯。
不得不说,无论易如如何,无论易如是否应该接近,无论易如值不值得做朋友。在夏扬习接近、了解易如的过程中,他得到了许多意料之外的收获。
他有了一个贴心的“妹妹”,有了一个不太着调的“哥哥”,还有一个也许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夏扬习站在一片空旷的黑暗之中,盯着这屋里唯一的光源——那不大的手机屏幕,默默的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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