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夏扬习折了条腿,自然是需要大把的时间来修养。虽然不用再把腿吊起来,但打着石膏下地也终归不方便,他就只好在床上度日。
易如和薛小美决定,轮流到医院来照顾夏扬习。可薛小美毕竟是个还要上学的“正经”学生,所以大部分时间和晚上都还是易如守在医院里。
于是冷清的四合院里,就只剩下青刀一个人。
不过他倒是没所谓的,依旧像往常那般早早的回屋睡觉。
凌晨,本应寂静的四合院里,却响起一阵翻找事物的声音。
听到这响动,熟睡中青刀猛地睁开眼,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露出寒光,毫无睡意。他侧耳倾听,辨别着声音的远近,似乎是从储藏室传来的。
他拿起床头的手机,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慢慢走到屋门边,怕打草惊蛇只将门打开一条缝,从缝里钻了出去。
借着月光,他看到对面储藏间上的门锁已经被打开,屋门半掩着,从里面透露出一点微光。
青刀不屑的笑了笑,不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贼,居然偷到他们家了。
既然被他发现,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他随意踹开储藏间的门,手里的手机打开手电筒直照向那处光亮。被照到的男人迅速抬起手挡在眼前,来阻挡突如其来的强光。
可即便这样,青刀也是一眼便认出了那人,诧异道:
“易如?”
在一片黑暗中,他准确无误的找到开关,灯光瞬间亮起,屋子里的一切都无处遁形。
两人都因为不适应周围环境突然变亮,眯起眼睛。
“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医院陪小习吗?”
易如没有回答,低下头。
青刀顺着他的动作,视线随之向下。在看到对方里握着的东西时,脸色顿时一沉。
那是一把格/洛/克17型手木仓。
他大步走到易如跟前,夺过他手里的木仓,举到他面前,盯着他,语气凝重道:“你拿它干什么?”
易如依旧是沉默着。
两个人这么僵持了一会。
易如弯下腰,将地上放着的一个黑色书包拉上拉链,提起来甩到肩膀上。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青刀已经看到那书包里至少放了四根管叉,四支格/洛/克/手木仓,几把匕首和若干弹匣。
他心下一惊,在易如走过自己身边那一刻,一把抓住他的背包。
“易如!”青刀的声音里带着怒气,“不说清楚做什么,你今天别想出这个门!”
易如背对着他,背挺得笔直,看上去显得坚毅而倔强。
青刀忽然发觉眼前的人长大了,他已不再是那个带着妹妹在街头流浪的,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十二岁孩子。如今的他,已经是比自己高出小半个头的,能独当一面的男人。但无论他怎么长大,在自己眼里,他永远都是个需要保护的孩子。
易如终于开口,在午夜的寂静中吐出两个字:
“杀人。”
“杀人?!”青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想杀谁?娄七?”
他怒极,拽着易如的背包将他往后用力一扯,冷笑道,“呵,你他妈真是长本事了,翅膀硬了啊。杀人这种事你都敢干?!自己几斤几两心里不清楚吗?平时打打闹闹我都没理你,你以为杀人是过家家呢?!”
易如猛地转过身,神色中充满不解与愤怒:“你十几岁就开始杀人,我十九了!为什么不行?”
“我那是被逼无奈,没得选!你呢?”青刀用木仓把指着易如的脑袋,怒斥道:“我十六岁把你们收留下来,让你们兄妹按部就班的读书上学,管这管那的,为的就是不让你们走上我这条路。你告诉我,是谁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杀人,还是你不杀人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我倒想看看,有我在这儿,谁他妈敢逼你杀人!”
这番话让易如稍稍冷静了一些,他偏过头看向一旁,“没人逼我,是我忍不了了。”他面带不甘,轻轻蹙起眉头,“我不能让娄七再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挑事,如果只是针对我,无所谓。但他手太长,已经伸到夏扬习那了。”
“那你也不能杀人呀!”青刀一副“你怎么就不明白”的表情,“杀人可是要偿命的,你知不知道?”
易如:“知道。”
青刀:“知道你还要做?”
易如:“要做。”
“易如你疯啦?!”青刀表情扭曲的吼叫着。
易如的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可要是不杀了他,他总会找麻烦,受再重的伤都会有好的那天!”
他又有点急,想到了此刻还在医院的夏扬习。想到往日到处作妖犯贱的男生,现在只能蔫蔫地躺在病床上,想到原本瘦长的小腿,打上石膏后肿得像个棒槌。
他承认,他是心疼了,他不想再看到这样的夏扬习。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这回他把夏扬习打骨折,下回就可能打残,再下回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有杀了他,杀了他才能一了百了。”易如的声音沉了下去。
青刀叹了口气,“杀人当然能解决问题,但绝对不是唯一的方法,更不会是最好的方法。”他拍拍易如的肩膀,“我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小习。但是易如,我希望你能明白,保护一个人,远比弄死一个人要难得多。
“你现在能杀死一个娄七,但娄八、娄九,张七、李七呢?你以为你能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你只是个打架比普通人好点的高中生罢了。更何况你要真杀了他,被判个无期,你在里面的时候又有谁能保护小习?”
青刀说的每一句话都犹如是一块大石头,压在易如心头。
那因一时的愤怒和冲动而兴起的念头,也被慢慢压垮。他的肩膀不再紧绷,像是战场上突然失了目标的战士,有些垂头丧气。
他看着眼前兄长一般的男人,眼神中有着一丝无助和茫然,喃喃道:“那我该怎么办……”
青刀轻轻将易如肩上的背包摘下,轻声道:“娄七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放心吧。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屋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去医院照顾小习呐。”
易如下意识地点点头。
青刀把书包放到地上,按着易如的肩膀,推着他走出储藏间,再回身将屋门锁好。
“易如。”
行尸走肉一般,无意识向前迈步的易如被叫住,慢悠悠的回过头。
青刀站在北房的客厅里,虽然身形偏瘦,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虽然他也只有二十出头,甚至比易如、夏扬习都矮上一些,却能令人心安,使人平静。
月光洒下,照亮他带着笑容的脸庞,缓缓开口道:“我不希望你以后再有这样冲动的行为,但我希望你能记住你现在心情。你为了替小习报仇,可以豁出去,可以不要命。你还能为谁做到这个地步?肖默?易意?还是谁?
“哪怕你没有把对他的这份感情定义为爱情,但他在你心里的位置,已经是独一无二的了。你可以不把所有的感情都认得那么清楚,不把所有事物都看得那么明白,但你最起码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不会后悔。”
易如一字一句听得仔细,眼睛也渐渐有了光彩。醍醐灌顶一般,这番话终于将他心头纠结许久的问题解开,豁然开朗。
神色恢复正常,易如朝青刀微微鞠了一躬,“谢谢你,青刀哥。”
青刀不甚在意的仰了下下巴,看着比自己还高的“孩子”又挺起后背,目送他离开。
手从背后伸进自己睡觉穿的背心里,挠了挠痒。
心想这年头老妈子也实在是不好当,管吃管喝管住宿,还得兼职感情顾问。可怜他一个“大龄”单身男青年,自己终身大事还没着落,就先要天天看着小辈儿们秀恩爱,撒狗粮。
几日后,在夏扬习的病房里,肖默又宣布了一条爆炸性的新闻。
“听说了吗!!”肖默刚冲进门就大声喊叫着,“娄七被抓了!!”
“被抓?!咳咳咳!”正吃着饭的夏扬习吓得呛住。
薛小美忙帮他拍拍后背,也问道:“娄七就是之前打伤小习那帮人的头儿吗?”
“对对对,就是他!”肖默激动的说,“我刚知道他昨天晚上居然被条子抓了!”
易如倒了杯水,递给夏扬习。没有其他三人的惊讶与兴奋,平静道:“知道因为什么吗?”
肖默答:“知道知道,告诉我的兄弟说是娄七被举报涉嫌贩毒,而且从他家里也真翻出来不少□□!这回可够他受的了,要是真定了罪,怎么着也能让他吃个几年的牢饭!就是我没想到……”
易如没有再听那三人的讨论。
在外人眼里,只当是这些混混们本身就不干净,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黄赌毒总会沾上那么几样。娄七也不过是倒霉,被逮个正着,就只能认栽。
但易如清楚,这幕后的推手是青刀。只是不知青刀用了什么手段,将这半真半假的屎盆子扣到娄七头上。就算最后没定下贩毒的罪名,娄七这些年做的那些不光不彩的事,一旦被警察抓到机会去查,就总有他吃不了兜着走的。
他看着正和其他两人相谈甚欢的夏扬习,一面欣慰会威胁到他安全的人被暂时“干掉”,一面暗下决心,自己要成为像青刀那样,有能力保护想保护之人的人,而不再借他人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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