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楼。
小隔间里坐着三位坤柱, 分别是大衍宗的封曜、步云阶,和昆仑剑宗的江在棠。
万佛宗与无相魔门素来交好,大衍宗和昆仑剑宗是公认的穿同一条裤子的好兄弟。
江在棠不是执法堂的核心弟子, 他靠干架打败师兄弟, 踏上坤柱之位。
步云阶端起茶杯,门牙一不小心磕在茶杯边缘,磕出一个小口, 他用力一拍大腿,死死压住不停抖动的右腿。
他现在很方, 他站在人生的岔道口上,左边是事业,右边是名声。
是和封曜拉郎配、打败万佛宗和无相魔门;还是保住名声、束手投降。要鱼还是熊爪,这真是一个千古难题。
步云阶深吸一口气,一脸沉重地看着封曜,悲痛地开口道:“师兄,堂主真是这么说?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封曜点点头, 抿了一口茶。
步云阶看到他一脸平和, 以为他有什么妙招, 期待地开口问道:“师兄有何高见?”
封曜轻轻笑了笑, 回道:“我要做上面那个。”
步云阶一脸惊恐,师兄你冷静一点!
“你的长相一点也不像上面那个, 还是让我来吧!”
话刚说出口,他就扇了自己一巴掌,师兄疯了就算了, 他怎么可以跟着疯!
步云阶看向江在棠, 从进门开始, 他的嘴巴就没停过, 一直往肚子里塞酥油鲍螺,小二都进来续了五碟了。步云阶扯了扯嘴角,问道:“江师兄怎么看?”
他愣了愣,咽下嘴里的酥油鲍螺,伸出手掌,比了个五字。
步云阶眼神一亮,莫非他有五个办法?
“能不能再来五碟?”
步云阶:…
他登时想起来,当年他考察江在棠的个人资料时,性格评价一栏写的是“一棍子打不出个屁”。
队友都不行,看来只能靠他自己了。
步云阶绞尽脑汁,挤出了十个宣传方案,但是单个拎出来同封曜商量时,猛然发现完全比不上对家的骚操作。
“大衍宗的十大不可思议”、“封曜同他的绯闻情人”、“封曜孩提时的十件丑事”、“封曜的副堂主之路”、“被封曜始乱终弃的十个女人”…
不要问步云阶为什么话题人物全是封曜,死贫道不死道友。
不论是话题度、正面度、隐秘度,还是乐趣度,完全比不上“魔门少主和佛宗禅子不可说的秘密”。
最厉害的一点是话题中心的两人完全没承认任何事情,全靠吃瓜观众的脑补。
封曜心一横,咬牙道:“不如我们也借他们的东风?”
步云阶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个借法?”
“豁出去了,我们也公开承认中意和光。”
步云阶脸一沉,五官扭曲在一起,一口否认,“不行,岂不是太便宜和光了!况且…”他的脸扭曲成菜色,像是吃了翔一样。
语气悲愤,“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人郎情妾意,咱们…咱们不就成倒贴的了!”
封曜的脸色也难看了几分。
倒贴·大衍宗。
要是被来穆臣知道,肯定会把他俩挂城墙上。
江在棠蓦地放下酥油鲍螺,擦了擦嘴,露出苦恼的神色,语气却不缓不急,“师兄命令我来同你们商量招新事宜,大衍宗宣传时,可以拉上昆仑剑宗。”
步云阶静静地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他比了个二,道:“他们只有两个人”,接着,比了个三字,“我们有三个人。”
步云阶歪歪头,不解其意。
他顿了顿,思忖了一会措辞,缓缓道:“他们只能两人约,我们可以三人行。”
封曜猛地喷出一口茶,他比来穆臣还狠。
步云阶:这是三人行的事儿吗?三人行之前还有断袖的前提!话题度全方面碾压对家!槽口太多,不知从哪里吐好。
他默默拿出小本本,江在棠的性格一栏加上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
步云阶悲痛地捂脸,他为宗门牺牲了太多。
就在这个时候,弟子来报。
“师兄,不好了!万佛宗和无相魔门又开始了…”
万兽宗据点。
小弟子急急推开石蛮院子的木门,不停地喘气,边喘边道,“师兄,四大宗门开始招新宣传,无相魔门和万佛宗领先一个头了,咱们该怎么办?”
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传来,“不急,还有两天。”
小弟子一脸焦急地看着石蛮。
他席地而坐,魁梧的身材好像一堆石头,上半身大喇喇地敞着,露出肌肉彭满的胸膛。一头短短的碎发张扬地竖着,间杂着几寸红色,脖子上挂着一串白色的羽毛。
他低着头,仔细耐心雕刻着木条,扎出几排整齐的小洞,插进略硬的细毛。
小弟子喊了他一声,“师兄!”
他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抬起头,横眉立目,贯穿左眼的四条疤痕显得特别凶恶。
“等会再说,我忙着呢。”
小弟子跺跺脚,“可是长老那边催得急。”
石蛮重重地哼了一声,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自信地说到:“告诉他们,此次招新宣传必是吾等的胜利。”
他挥挥手,呵退了小弟子。
木门掩上后,他从地上站起来,震得土地抖了抖。
不远处,一只信天翁懒懒地瘫在树旁晒太阳,它打了个哈欠,慢腾腾地翻了个身。一个黑影从头罩下,它睁开一只眼,看到石蛮站在跟前,像座小山一样。
信天翁嫌弃地撇撇嘴,挥着翅膀,拍拍他的腿,吐出几个字,“滚远点,挡着我太阳了。”
他没动,它眯眼看他,他举起刚做完的刷子,晃了晃。
面无表情的凶恶脸孔骤然剧变,绽放出菊花般的灿烂笑容,一脸谄媚地往它眼前凑,它心中恶寒,连忙挥翅抵住他的脑袋,他甚至拿脸蹭翅膀内侧的毛。
“老大不小了,恶不恶心。”
石蛮死死抱着它的翅膀,一脸幸福地蹭柔软的羽毛,温热细滑。
他拖长着声音,撒娇道:“信信好多天没刷毛,我今日做了一把新刷子,你快变大,我们来试试。”
“不是前天才刷过吗!”
…
六十多年的人生中,和光经历过无数尴尬的场景,她都靠厚脸皮蒙混过关。但是这次太难了,她真的混不过去了。
她与大衍宗的人在盛京小报狭路相逢。
相遇的那一刻,两拨人不约而同地后退,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惊恐。
韩修离脸色深沉,用来掩饰尴尬,给她传音道:“怎么办?留影球还要不要出手?”
和光脑袋转得飞快,她看到对面三人凝重的脸色,瞬间想明白了,传音道:“不怕,他们也来放消息。这种时候,谁怂谁尴尬。”
另一边,步云阶揣着留影球,骤然觉得它万分沉重,他心一横,把它塞进封曜怀里。
封曜像是被塞了个□□一样,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把它扔给江在棠。
江在棠盯着手里的留影球,愣了一会,然后脸颊腾地变红,从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重新把它甩给步云阶。
留影球像个可怕的凶器,在三人手中扔来扔去。
猝不及防间,一只手从斜刺里冒出来,在三人惶恐的目光中,截过留影球,在手里掂了掂,来人啧了一声,语气嫌弃,“耍宝呢。”
来人正是圣贤儒门的凡人坤柱,顾鼎臣。
他穿着一身朴素的麻布衣,脚上踏着一双草鞋,右手摇着一把大蒲扇。
和光端详他几眼,发现他就是那夜在暮乐坊指路的摆摊人。
盛京小报称小报,却一点也不小,是盛京最出名的报纸,每逢节日,几乎人手一份。它是圣贤儒门的产业,万派招新期间,所有报纸需经顾鼎臣的手。
顾鼎臣领着五人进房间,他一点也不见外,一屁股坐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
五人有求于人,乖乖拄在他跟前,看着他潇洒不拘的坐姿。
顾鼎臣掂了掂留影球,看向大衍宗和昆仑剑宗这一边,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步云阶脸一白,偷偷瞄向和光那边,忍不住心虚了几分。期待地看向封曜,希望他来解释,结果他撇头,事不关己地看墙壁,江在棠更是不能指望。
步云阶咳了咳,道,“我们想要登报的内容。”
“内容是什么?”
步云阶小声地挤出几个字,“樊楼三结义。”
顾鼎臣抬起眼皮,瞟了三兄弟一眼,轻笑一声,“哦?真的吗?”
步云阶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顾鼎臣一直在转留影球,他看得心急如焚,生怕对方手一滑,当众放出留影球的内容。
幸好顾鼎臣没这个意思,他看向和光,淡淡道:“你们呢?”
和光咽了咽口水,虽然说她们拍是拍了,但是当众放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对面三人一脸看戏的表情,她含糊其辞,“一点点东西。”
“什么东西?”
和光咬着后槽牙,心一横,大声说道:“韩修离吃醋的证据。”
闻言,韩修离脸色大变,当即提着和光的后衣领,使劲地摇她,脸色凶恶,“你说什么胡话!”
对面三人看着两人内讧,眼神一亮。
哦豁,刺激。
和光秉着死贫道不死道友的精神,顶嘴道:“怎么了,敢做不敢认吗?”
房间一片闹腾,顾鼎臣叹了口气,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眼看着没完没了,他拍着大蒲扇,烦躁地吼道:“一个两个的,别吵了。”
他从怀里抽出一份报纸,扔给几人。
“消停点,头版没你们的份。”
几人接过报纸一看,是前几日妖族的报纸,整整一个版面全是人族万派招新的盛况,并由衷祝福人族招新成功。
“今夜信天翁一族迁徙,途径盛京,明早的头条是它们和万兽宗的故事。妖族报道了我们,礼尚往来,该分他们一个版面。”
顾鼎臣嫌弃地看着几人,用教训的口吻说道:“就知道情情爱爱,学学万兽宗,从大义着手。”
和光看着手里的留影球,一脸狰狞。
淦,白拍了。
此时,街头巷尾正在流传她和韩修离新放出的消息。
“听说了吗?残指来盛京了。”
“残指是那位邪修?他来干嘛?莫非是来万派招新捣乱?”
“非也非也,道友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残指公开承认中意万佛宗的和光。”
“咦,昨日和光不是与韩修离…”
“韩修离与和光相识已久,残指是第三者?”
“哇哦,魔修和邪修,刺激。不知和光会选哪位?”
“为何要选?不能全要吗?”
“道友你……说得对!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千里之外的残指: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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