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的暴动、禁地的曝光、魔气的泄漏、各界代表家主同进来一切明明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或者说看起来朝着好的方向发展,顺利地出乎贺拔势的想象。
他还以为还以为这次一定能把贺拔六野拉下来,一定能为爹娘和阿爷、为众多无辜惨死的天极界弟子报仇, 没想到禁地里除了魔气什么都没有了,干净得想让他发笑。
事态得变得太快了, 快得贺拔势反应不过来。
他抬眼看向狗和尚, 她站在金光最盛的地方, 以她为中心金光一层层递减, 他扭头去看,到了金光最薄弱的地方,队伍最外围的修士害怕地看着蠢蠢欲动的魔气,试图往中央靠去。
哪怕是在这种关口, 队伍也是有次序的,最里边是世家大族的家主们和排名最前的界域代表,越往外,界域的排名越靠后, 越微不足道,于是代表们的性命也越微不足道。
最外围的代表们哪怕想向里挤, 也不敢唐突里边的界域代表们,于是方法便只剩下一个, 为高界面代表所用, 撕破自己的脸面,心甘情愿做他们手里的利剑,替他们捅向和光。
眼见强硬拉开和光不行,家主们和代表们便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但各人都自恃身分, 不愿拉下脸面同她颁扯, 此时就是“利剑”出场的时机了。
一个低界域代表越过众人,走到和光面前。那个低界域攀附天极界已久,多么肮脏恶心的泥地,都愿意为天极界翻滚。若没有天极界撑腰,以那个界域的实力,怎么也不敢和坤舆界正面叫板。
“和光道友,这个人可是坤舆界的罪人,你站在罪人那边,是你个人背叛坤舆界的命令,还是说整个坤舆界都站在罪人那边?”
那代表一脚踏进阵里,正要朝杨醉蹄走去,杨醉蹄身下的阵法又亮了起来,那代表脚下的阵纹发出金光,金光化作利剑,就要对着代表的脚斩下去。
那代表面露害怕,缩回脚,往后退了一步。
和光上前一步,挡在那代表前面,分毫不让。“你都说了是坤舆界的罪人,我界罪人轮得到你们动手?”
代表挺直腰板 ,不甘示弱,“既然是坤舆界的罪人,你们就要看好。你们没看好,让他逃到别的界域,就不是你们一家的事儿了,我们也有权力说道说道。”
和光扭头看向贺拔六野,“逃不逃还没定论,说不定是被掳走的。你说是吧,贺拔家主。”
贺拔六野没反应,另一个代表连忙又抢过话头。
“不要岔开话题,这家伙走火入魔后逃出坤舆界,这是事实。走火入魔的魔修有多可怕你不是不清楚,当年贺道台有先例,何况这家伙也是渡劫期修士。随便一出手,就可能毁了一个界域,说不定他逃出坤舆界之后,杀害了不少无辜的人,只不过没有被发现。”
那代表从后方走来,抬手就要动杨醉蹄。
和光一挥碧玺海蓝宝念珠,颗颗念珠脱离出来,一颗念珠砰的一下打开那代表的手,一百零八颗念珠结阵,牢牢把杨醉蹄护在中间。
和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证据呢?”
那代表皱眉,“什么?”
“我问你证据呢,我界杨长老害人杀人的证据。杨长老是魔修,走火入魔杀人也必定用魔气,你把被魔气残害的尸体拿出来。你若找到一缕魔气,我界自会负责,拿不出来别在我面前逼逼。”
那代表语噎,过了一会儿又道:“找不到不能说没有,只是没被发现”
和□□笑了,“照你这么说,我还说我界长老是贺拔家主掳来天极界的呢?我也找不到证据啊,说不定就是他干的,只是没被人看到罢了。”
那代表脸色难看,伸手就要穿过念珠的缝隙去拿杨醉蹄,一颗念珠脱阵而出,啪的一下打在他的关节处,咔嚓,手臂一歪,那代表不禁惨叫了一声。
“说了别动手动脚,聋子吗?”
贺拔势看着众人吃瘪,不知为何心底升起莫名的爽快。狗和尚的嘴皮子有多利索,他早就见识到了,今日围观一遍,既在众人身上看到以前自己吃瘪的影子,觉得羞耻,又忍不住在心底叫好。
她站在杨醉蹄身前,严严实实护住他,面对所有人的针锋相对,丝毫不露下风。
又一个界域修士暗中瞥了一眼尉迟家主,然后冲上前,抬起下巴,对她叫嚣道:“当众对一界代表动手,你坤舆界想对我们宣战吗?”
她面上微哂,双手背到身后,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轻飘飘扔下一句话。
“你想这么认为也行,要打,我坤舆界也不惧。”
又一人上来,用嘲讽的语气说道:“那是,你们坤舆界怕什么,仗着有魔气,随时可以侵略其他界域。连战前准备都不用,派一队魔修压过去就行了。”
此话一出,众人看向她的眼神不约而同带上警惕。
黑雾的阴影投在众人脸上,无孔不入的魔气已经悄摸摸侵入他们的识海。众人都没发现,魔气已经悄摸摸侵入识海,他们心中的怨气和欲念被放得无限大,以至于肆无忌惮地说话挑衅。
和光上前一步,直直盯住那人。
“你这话说得倒轻巧,那我问你,我坤舆界自两万年前打败天魔之后,可有借着魔气仗势欺人?可有侵略过其他界域?可有殖民过其他界域?不曾!一个也不曾!”
她眯起眼睛,扫了众人一圈,毫不掩饰脸上的嘲讽和轻视。
“坤舆界若想侵略你们,一天内你们就会被魔气扫荡干净,三个月你们会沦陷于天魔之手。你这么说,是想试试?”
那代表浑身一抖,颤颤地觑了众人一眼,缩回队伍里,不敢出声了。
众人不甘落后,一人倒下,又有一人上前了。
“装什么好人,既然你们坤舆界知道净化魔气、修行魔气,怎么不共享出来。两万年来,多少界域沦陷了,若你们公布消灭天魔的方法,那些个界域也不会惨死,我们也有了应付天魔的方法。”
和光倏地笑了,“别开玩笑了,公布出来?我界前辈英烈前仆后继,花了一万年百代轮回争来的胜利,拼来的魔气,凭什么分享给你们?整整一万年的天魔大战,诸天万界可有一界伸出援手?可有一界派出援军?”
那人狡辩道:“与天魔大战也没人想到你们能打赢啊,况且你们不是赢了吗?赢了何必不”
“凭什么?坤舆界凭什么要分享出来?”
海水缓缓流动的声音似乎从极远处传来,伴着她的话声一起。
“凭你们在两万年前的天曜大战上对坤舆界的围攻吗?凭你们这两万年来对坤舆界冷嘲热讽、挖坑埋伏”
她的语速快了起来,带得海水声也激烈起来,砰——海浪扑向岩石,猛地撞碎了,这一声也撞在众人心上。
“你们扪心自问,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逼逼。”
贺拔势就这么看着她,站在众人面前舌战群儒,说得所有人回不了嘴。
这代表似乎被戳中了痛脚一般,面色涨得通红,气急之下竟然爆出化神期的威压,冲她压了下去。
威压爆出的下一瞬,金色的佛光骤然暗淡,队伍外围的人纷纷惊恐地叫了几声。众人见状,忙拦下那代表,解下了和光身上的威压。
她讽刺地觑了那代表一眼,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说了,大不了咱们一起死,贫僧位低权轻,换你们这么多位高权重的贵人,哪怕死了,黄泉路上都会笑醒。”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黑雾动荡起来,缓缓往两边分散,一点蔚蓝色从魔气缝里出现,海水特有的味道渐渐飘了过来。
众人对视,脸上都露出古怪的笑容,为海水让道。
聚成一团的海水进入金光的范围后,哗啦一声破碎开来,剧烈的咳嗽声响起。
顾鼎臣被几人押了过来,浑身上下湿透了,发冠散乱得不像样,脸上浮现好几个指甲印,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和光扭头看去,瞳孔骤然一缩,握紧拳头就要冲过去,被众人拦了下来。
一阵阴风吹过,冰冷的海水滴下来,顾鼎臣冷得打了个颤。他缓缓抬起头,扫了众人一眼,倏地笑了出来,“我还以为坤舆界被围攻侵略了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和光担忧地问了声,他笑呵呵道:“死不了。”
一掌劈在顾鼎臣肩头,压着他跪了下去,鲜红的血液从膝盖处晕了出来,把白袍染成了红色。他的脸因疼痛扭曲了一瞬,硬是没有叫出声。
打人的代表疑惑地瞅了一眼他的膝盖,“也没多大力,怎么就出血了?”
旁边一人嘲笑,“人家是个凡人,轻点,别不小心弄死了。”
代表点头,紧紧抓住顾鼎臣的头发,逼迫他仰起头。接着代表对和光说道:“让开吧,听说这家伙是什么堂主,堂主总比罪人重要,活人怎么着也比死人重要。”
和光心下纠结起来,想冲过去救回顾鼎臣,被众人挡住,连身都近不了。
她厉色道:“你们现在破罐子破摔,连脸皮都不要了?”
“少废话。”那代表抓着顾鼎臣的头发,狠狠地把顾鼎臣的脸往地上一摁,嗤笑道:“不要这么幼稚,界域之间的矛盾,扯什么脸皮?”
如若这么说,扯到界域那么大,她更不能让了。
让了,便是任他们把坤舆界的脸面按在地上□□,她身后护着的不仅是杨醉蹄这个人,更是坤舆界的颜面和根骨。
但是,和光看向顾鼎臣。
那代表狠狠一脚踩在顾鼎臣后腰上,顾鼎臣闷哼了一声,咳出一口血,灰色的腰带也被染成了深沉的血红色。
和光的心脏狠狠地颤了一下,她想过去,就听到顾鼎臣大吼了一声,“别过来!”
他艰难地抬起头,脸上满是灰尘印和碎石子的划痕,他直直地看向她,“我跪着不要紧,你是坤舆界的代表,得挺起胸膛站好了,你身后代表着坤舆界的面子,可不能让这些孙子抹黑了。”
砰——
又一脚踩在他背后,他猛地咳嗽起来,喷出好几口血。
“住嘴!”
和光看得心急,这家伙可是个凡人,凡人之躯可受不了这么重的伤。
闷闷的声音从底下传来,“和光,咱们是一块出来的,坤舆界的面子撑了万年,可不能丢在我们手里。我死了不要紧,你得把坤舆界的颜面撑住了。”
那代表满面怒容,似乎没想到顾鼎臣这么能说,又狠狠踢了几脚,踢得他浑身抽搐,说不出话来。
和光看着那片被代表踩住的衣角,衣角上绘着坤舆界的纹路,就这么沾上了泥泞和脚印,被他们踩在脚下,仿佛是地上的垃圾一般。
和光深吸一口气,在心中警告自己不要再看顾鼎臣。
她抬起眼眸,死死地盯住虐待顾鼎臣的那几个代表,一字一字说出了他们的名字,“重雍界、轩亚界、卫鹤界”
每说出一个界域名,那界域的代表的眼神便看了过来,眼神里流露出些许不安。
和光的声音不急不缓,“你们脚下的圣贤儒门堂主顾鼎臣,你们说对了,他确实位高权重,随手颁布一个命令,整个坤舆界都要听令。所以,你们今日既然做了这件事,就要承受此事的代价。”
“你们在他身上做下的事情,来日我会一一奉还。他伤了手脚,你们的手脚不必留了。他死了,不止你们,你们这些界域的高层也要跟着陪葬。天曜大战,你们的化神期战力和大乘期战力全都不必留了。”
她神情平静,话语里没有带上一丝情绪,像是在说事实一般。
那些界域的代表闻言,慌了起来,纷纷扭头看向尉迟家主。
“不用看天极界,我坤舆界说了就能做到,哪怕天极界派人保护好你们界域也一样。”和光嗤笑一声,“你们不妨问问,天极界做得到时时刻刻守着你们界域?”
尉迟家主面色不改,瞥都没瞥代表们一眼。
那些代表见状,忙不迭松开顾鼎臣,出于面子也不好轻易放了他,只好压着他。
形势僵持不下,众人都怕和光收回佛力,她也借此不肯从杨醉蹄身前让开。对付魔气的手段,除了佛力还有海水,然而他们这么多人,不知要多少海水才行,庞大的海水运来也需要时间,又没有一个代表甘愿放弃魔气离开。
尉迟家主不耐烦地拧紧眉头,偏头看向贺拔六野,“你的烂摊子,怎么一声不吭?”
说完后,尉迟家主试探般朝和光出手,和光减少佛力输出,金光登时暗淡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贺拔六野抬手拦下尉迟家主,贺拔六野指间泛起一点金光,紧接着金光大盛,顷刻间将周围的魔气远远驱散出去。
和光心头一颤,猛然睁大眼睛,盯住贺拔六野指间。
他中指上戴着一枚形状怪异的戒指,佛力正是从那儿放出。戒指颜色惨白,就像人骨一般,一节节弯曲着,仿佛指骨一节节被扳弯,生生绕成一枚戒指的形状。
和光猜到了那是什么,却有些不敢相信,直到放在胸口的舍利子亮了亮,她才不得不相信。
菩提佛的指骨舍利,三万年前遗失在天魔大战的指骨舍利,怎么会在贺拔六野手里?
而且还被弄成这个样子!
开山祖师的遗骨,哪一颗被贡进佛塔,日夜焚香祭拜?
这家伙,这个畜生竟然这么对菩提佛的骨灰!
和光胸膛升起无与伦比的怒意,只想把贺拔六野抽筋扒皮,她刚想上前质问他,还没走几步,渡劫期的威压铺天盖地地罩了下来,直接把她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尉迟家主埋怨道:“贺拔家主,你既然有对付魔气的手段,怎不早些拿出来,害我们受了这么久的气。”
贺拔六野和善地笑笑,“藏箱底的宝贝儿,总得留一手,要不是这后生太胡搅蛮缠”他抬步往杨醉蹄走去。
和光艰难地抬起头,伸手抓住他的衣角,咬牙切齿道:“你从哪儿弄来的?”
贺拔六野垂眸,居高临下地觑了她一眼,“龙族,这个回答满意吗?”
她的手臂被狠狠撞开,一条条腿冲了过来,往杨醉蹄的方向冲了过去。
她想拦住,可是连站起身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只只肮脏恶心的手摸上杨醉蹄的身体。她睁大双眼,把那一只只手、一张张脸刻进心里,心中发誓要如数奉还。
这些手,哪只手摸了,她会全剁掉,摸了多少次,她会剁多少次。
玷污尸体的家伙,她会押着他们跪下去,给杨醉蹄磕头。
一个,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今日之耻,来日她会加倍奉还。
这时,远处的魔气剧烈地涌动起来,一声声惊呼从队伍外围传来。
狂风呼啸着刮了过来,一点红色挤进乌沉沉的黑雾里,眨眼间变得极大。那是一朵云,不是一般的白云,而是裹在火焰中的真正的火烧云。
火烧云所过之处,凤火燎绕,魔气无不让道,一瞬之间便近了。
“都给我滚!”怒吼声从火烧云里传了出来。
杨醉蹄身边顿时升起红色的凤火,只听得轰然一声,所有玷污尸体的人顿时被火焰包围,撑了一个个火球,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火球们遍地打滚,用水系法术、用海水皆不起作用,只能躺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因为这场变动,和光身上的渡劫期威压解了,她立即飞到顾鼎臣身边,一掌拍向他身上的修士,把他拍进魔气黑雾里,让他被魔气吞噬。
尉迟家主刚伸出手,手臂浮现出黑色的印章,其上的天道法则把他的手压了下去,再也抬不起来。
尉迟家主拧紧眉头,喝道:“哪个?滚出来!”
火烧云飞至眼前,宁非天闲庭信步地走了下来,微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他笑道:“以多欺少,以大欺小,你们也太不讲究了吧。”
王御剑也冲向和光同顾鼎臣,护在他们身前。
尉迟家主见是宁非天,语气放轻了些,“宁道友,你这是?”
宁非天瞥都没瞥他一眼,眼神盯住了贺拔六野。
贺拔六野也问了,“如此风风火火来,怎么回事?”
宁非天哼了一声,讥讽道:“我还想问问你,是怎么回事呢?”
贺拔六野问道:“何意?”
宁非天大手一挥,拍向地面,庞大的阵法脱手而出,印在地面上,阵法的纹路迅速放大,顿时把整个禁地纳入范围。
地面剧烈地震动起来,泥土一层层翻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腐朽的尸臭和浓厚的血腥味蔓延开来,仿佛误入了乱葬岗一般,所有人都不禁屏住呼吸。
微弱的哀嚎声响了起来,一声又一声,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啊!这是什么!”
一名代表惊呼道,他面前突然冒出一具烧焦的尸体,吓得他往后退了一步,退一步却不小心被绊倒在地,一只烧焦的手颤颤悠悠地摸了过来。
“别别过来!”
惊恐的声音和痛苦的哀嚎声从各个地方传来,所有人都看见了一具具烧焦的尸体和一个个走火入魔的修士。
空荡荡的禁地,又变成了人间炼狱,回到了它原本的样子。
宁非天道:“贺拔家主,这一幕熟悉吗?这才是禁地真正的模样。”
贺拔六野的脸色沉了下去,“宁道友,开玩笑也要有个度。”
宁非天抬手扔了个留影球,一幕幕影像在众人上空浮现,那一幕幕与此时几乎一模一样。他对众人说出了之前的事情,禁地到底是什么样子,杨醉蹄到底是怎么死的,禁地又是被谁怎么被清理干净的,贺拔六野究竟对这些修士做了什么事情。
众人面露惊恐,不可置信地看向贺拔六野,如潮水般退了开来。
贺拔六野笑了,揉了揉眉心,语气平静地说道:“宁道友?疏狂界吩咐了你什么?靠这种阴招毁掉天极界的声誉吗?疏狂界有什么目的?留影球这种东西,造假也不难。”
“阴招?”宁非天的声调拔高了些。
贺拔六野挑高眉头,“不是阴招?泼这等脏水?”
宁非天嗤笑,更近一步,“我疏狂界用得着阴招?只要疏狂界想,踏平你天极界也不是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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