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午饭刚过，陆家院门就被敲响。
来人是昨日才闹过的陆老太，她身后跟着陆王氏和她娘家众人，老老少少加起来十几个，将陆家院子围的水泄不通。
“娘，”陆父一夜未合眼，面色青白，他看着院里一众人，脸色更白，“你今天带这么多人来干什么？”
陆老太在城里待了一段时间，心气高了不少，看乡下这个大儿子，越发的不顺眼。
她迈着小步子，走到院中坐下，翘起腿，一幅高门老太太的模样，“昨天和你说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陆父胸闷了一下，又是这事，他娘怎么就非要拿他的东西去贴二弟家呢？
明明二弟在城里做工，比他光鲜多了。
“娘，酒坊的配方是小酒研究出来的，酒坊也是小酒办起来的，这事我真的没办法。”
“怎么就没办法？”
陆老太哼了声，一双死鱼眼上翻，只用眼白看他，“你是我儿子，你的东西就是我的，同样的，小酒也是你闺女，她的自然也是你的，你还能指使不了她？”
陆父垂着头，还真是指使不了这个闺女，也没有那个脸去指使。
闺女那么费心地给家里想法挣银子，他也不想一直扯闺女后腿。
陆老太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神色，自顾说道：“我也不要求多的，你那个酒坊，分个几成利给你弟弟就行。”
原本只想要配方的，但是昨儿下午，她竟然看到陆小酒运了两车精米细面，拉到里正家，作为酒坊工人的节礼。
就一些工人，能拿到那么多节礼，这酒坊肯定是赚钱的，哪怕现在比不上陆蓁蓁家，但是蚊子肉也是肉，她不嫌弃。
“娘，”陆父一听她话就急了，“这酒坊是我们和城里贵人合伙的，不全是我们家的，所以……”
陆老太直接打断他，“我又不要贵人的分利，将你们家一半利分给你弟弟就成。”
“呵。”
陆小酒听着听着，实在忍不住笑了，“你们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陈夫人给提供人脉、资金，才只占了三成利，你们什么都不出，红口白牙一张，就要我们家的一半分利，凭什么？就凭你倚老卖老、凭你不要脸吗？”
“小酒——！”陆父急急拉住她，一把将她扯到身后。
可她的话还是一字不落地传到陆老太耳朵里。
陆老太气的一双死鱼眼外翻，气冲冲道：“你个小贱人！真是翻了天了，怎么和长辈说话的！你城里父母就是这么教养你的？再说，我在和你爹说话，有你一个丫头片子插嘴的份嘛！”
丫头片子？
你说的那酒坊和配方，可不就是这个丫头片子弄出来的嘛！
陆小酒正想开口怼回去，被一旁的陆母扯住。
如果是陆父，她还能任性一把说个痛快，可是面对陆母，考虑到陆母的身体情况，她指尖捏了捏，咽下到嘴边的话。
陆柔和陆二婶趁机在陆老太耳边点火，陆老太看向她的眼神越来越厌恶。
半响，不知陆老太想通了什么关窍，突然道：“老大家，你不想将分利出来也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陆父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想着娘心里果然还是有他这个儿子的，在关键时候也不愿因为难他。
忙问道：“娘，有什么条件，你尽管说，我能办到一定办！”
陆老太对他的讨好，不给半点好脸，让陆父的脸色又僵硬片刻。
陆老太道：“既然酒坊的分利你不肯给，那就将配方教给你二弟一家，让他们自己去开酒坊，你再拨十个熟手，出点银子，帮你二弟把酒坊办起来。”
陆父蠕动的唇，好半响都没反应过来。
这真是他亲娘？
不仅要拿走配方，还要让自己家出钱给二弟办酒坊？
突然就想起了小酒说的话，他颤着唇问道：
“娘，你们一定要拿配方，是不是想将配方交给蓁蓁？”
陆老太脸色瞬间僵住，眼神闪烁，“什么交给蓁蓁，你不要扯到其他事情上，你赶紧将配方给我。”
看她这副表情，陆父哪里有不明白的。
原本小酒昨日说出来的时候，他是如何都不肯信的，现在才发现，真的是他太蠢了。
旁边陆王氏的娘家人，见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亲家大哥，你别误会，这配方不是给蓁蓁那丫头，是我们家想和妹婿开个酒坊，所以才托了亲家大娘过来问问的。”
陆父转过头看着王家人，才恍惚，自家娘竟然还带了别人过来，所以这配方不仅要瓜分给蓁蓁，还要分王家人一瓢饮。
不管是陆蓁蓁还是王家人，都比他这个亲儿子重要？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陆老太见他一直不说话，有些不耐烦，“怎么，一个配方你也舍不得，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了？我含辛茹苦地把你拉扯大，现在你大了翅膀硬了，就不听我的话了，让你……”
“够了！”
陆父一声暴喝，原本惨白的脸色一下变得涨红。
“你真的有把我当儿子吗？我没见过哪家亲娘，分家的时候会把长子赶出门的，如今还要逼着我将吃饭的本事交给外人，老太太，我真的是您亲生的吗？”
陆老太的脸色一白，声音陡然拔高：“好呀，你现在都敢对我吼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是不孝！”
眼见陆父的脸色又一点点灰白下去，陆小酒看不过眼，凑到陆母身边，“娘，爹脸色不对，你先将他扶进去。”
“可是老太太这……”陆母不放心地看她。
“放心，让大哥和我去处理。”
“好。”
陆母拉过陆父的胳膊，扶着人要往屋里走，陆老太急声喝道：“你们要干嘛，事情还没说完呢，要去哪！？”
陆大哥站起身，“我爹不舒服，祖母有话交代我就好！”
“还有我！”陆二哥也站了出来。
陆父原本犹豫不动的步子，待听到两个儿子的话，一下就熨帖到心底。
这才是他的家人啊！
至于他的亲娘和弟弟，算了……以后除了每年的孝敬银子，还是少来往的好。
陆父陆母回到屋，院里的争执才真正开始。
陆老太自然不肯跟两个孙子吵起来，几次让王家人进去找陆父，都被陆家两个儿子拦住。
“老太太，你不是想要配方吗？这事你和我们谈就好，不必去找我爹。”陆小酒出声道。
“哼——”
陆老太冷嗤，“你一个丫头片子的赔钱货，也配跟我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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