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甘心，想要搏一把。
“我是曹德，是吏部侍郎！”他嘶哑着嗓子，“贱人，你若是杀了我，我会诛你九族。”
说罢，他纵身而跳。
江玉瑶吓得捂住了耳朵。
她尖叫。
曹德以为她会跟着跳。
然而，江玉瑶只是蹲在了那里。
她的身体僵硬。
曹德从高高的悬崖上跌落，摔成了两截。
他临死之际，还睁大了眼睛，带着满腹的不服气。
“你、你居然真的想杀我？”曹德瞪圆了眼珠子，死不瞑目，“你........”
“你该死。”江玉瑶缓慢吐字。
她说得极轻极轻。
仿佛每个字都耗费了她毕生的精气神。
曹德没有死透。
他的双腿还在蹬。
江玉瑶用力踹过去，曹德才咽气。
江玉瑶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她趴在那里喘息，好久才恢复了点力气。
然后，她慢慢站起来。
“娘.......”她喃喃喊。
声音微弱。
她扶住了墙壁，缓缓站稳脚跟。
然后，她朝江氏的院子走去。
“阿远，我回来了。”江玉瑶敲响了院门。
她没有换衣裳。
丫鬟打开门，见她衣裙凌乱，披散了长发，脸色苍白，像是刚从水深火热里爬出来似的。
丫鬟心里一阵阵抽疼。
少奶奶怎么了？
江玉瑶没空理睬丫鬟，径直往内室去找江氏。
江玉瑶进屋之后，就看到了躺在炕上的江玉燕。
她娘依旧昏迷。
江玉瑶的情绪崩溃，嚎啕大哭，抱住了她娘的身体。
丫鬟赶紧出去了，替二小姐关好了门。
江玉瑶哭了很久。
她最爱惜的母亲，变成了一具尸体。
她不明白，她娘为何变成了这般模样？
她跪下磕了三个头。
等她哭够了，才擦干了泪，仔细检查了她娘的衣襟。
她看到了她娘怀里，揣着那块刻着字的金锁。
这块金锁，江玉瑶曾经放在枕头底下睡过一夜。
后来，她将这块金锁取了出来，放在匣子里。
匣子是江玉瑶从老爷子那边带回来的。
她娘当时很奇怪。
她爹病危之际，老爷子把金锁交给了她娘保管。
她娘当做宝贝一样藏着。
她娘从不戴任何首饰，连衣衫首饰都是简单素雅，偏偏唯独对那枚金锁念念不忘。
“娘，您怎么会弄丢它呢？”江玉瑶心疼地看着那枚铜钱大小的金锁。
江玉瑶想起了她父亲临死的叮嘱。
他说：“玉瑶，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你拥有金钥匙。切记切记，莫要露财。”
江玉瑶答应了。
她娘不许她说。
她爹的遗嘱，她们俩口子都遵循着。
如果江氏知道，金钥匙被人抢走了，江氏肯定不会同意的。所以，江玉瑶也没办法。
这件事，她只有埋在心底，永远不能和她娘提及。
江玉瑶握着那枚铜板大小的金锁，眼泪又流了出来。
江家没钱请郎中，江氏病逝之后，江玉瑶便帮忙操持江氏的丧礼。
她照顾得非常周到。
“小姐，天亮了。”雪儿突然道。
江玉瑶猛然抬眸。
她看了眼窗户外面。
阳光刺破云层，投射入屋内。
江玉瑶坐在床沿。她娘仍是闭着眼睛。
江玉瑶心里难过，又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小姐，该吃饭了。”丫鬟又道。
江玉瑶点头。
昨晚的事情，她不敢对任何人说，哪怕是她最亲近的人。
她也绝对不会让这种事传扬开去的。
她的手指摸了摸金钥匙。
钥匙很凉。
江玉瑶拿出了金钥匙。
她对着日月观星象之类的东西，懂的并不多。
她只是隐约知道，江家是因为江家的祖坟葬在这处山上，才遭遇横祸的。
江家的祖坟有鬼，附近的村民都搬走了。
这里荒芜人烟。
“娘......”江玉瑶喃喃，“你是不是想家了？你醒过来吧。你醒了，咱们就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江氏始终没动静。
江玉瑶收起了金钥匙，走了出去。
她一路默不作声，往她房间里去。
一直沉默着吃饭，却是食不知味。
她的脑海里，一幕幕闪现着她娘的笑容。
她娘总是温柔笑着，说瑶瑶乖巧听话。
她娘从未骂过瑶瑶。
江玉瑶不知怎么回事，眼眶红肿，忍不住落泪。
吃完了早膳，江玉瑶吩咐丫鬟们：“我娘不舒服，谁也别吵她。等娘醒了，你们就去通知我。”
众丫鬟应了。
她们知道夫人的病情不算严重，就是有些伤寒。
只要退烧就可以了。
“我爹呢？”江玉瑶问，“怎么没瞧见他？”
她爹已经卧床半年了。
半年前江玉瑶出嫁，她爹还是清醒的，如今倒不知什么缘由昏迷不醒。
“回姑娘，大爷今天没来府上，奴婢听闻大爷病了，正在调养，不见客的。”丫鬟恭敬道。
江玉瑶的眼角又湿润了。
她垂泪点点头。
她转身走了出去。
一连几日，江玉瑶都是闷在自己屋子里。
她除了照顾她娘，还帮佣人做事，不怎么踏足主院。
她也很忙碌。
“大哥，您怎么来了？”她瞧见了大房大嫂陈氏，就笑道。
陈氏是江家的二媳妇，也姓江。
她丈夫叫江忠业，是江氏的侄儿，和江氏是堂兄妹。
“我们过来看望姨母，顺便送几套新做的夏装。”陈氏笑吟吟说，“这是我们做的，不合适你的尺寸。”
陈氏给江玉瑶做了几套夏装。
江玉瑶的衣裳都是锦绣绸缎。
她爹爹江氏是秀才，在京城颇受尊崇。她的嫁妆丰厚，衣裳料子也好。
江玉瑶接了过来。
“谢谢嫂子！”江玉瑶笑道，“等娘醒了，我也做两套夏装给嫂子。”
“哎哟，真的吗？那嫂子先谢谢了啊！”陈氏高兴说道，“那嫂子就先告辞了。改日来陪你说话。”
“好的。”江玉瑶道。
陈氏带着丫鬟们走了。
她的丫鬟冬香留了下来。
冬香伺候江玉瑶梳洗、用饭。
江玉瑶坐在桌子跟前，慢条斯理喝粥。
她喝粥的姿态极其优雅。
江氏虽然死了，但是江玉瑶没有表露出悲恸之色。
她仿佛什么事都没有。
冬香不免暗忖，小姐这是什么毛病？
她心中疑惑，嘴里就嘀咕了句：“姑娘，老爷的遗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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