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怔。
随即，皇帝的心里，升腾起浓烈怒意。
“朕的后宫，朕做主。”
皇帝冷哼，声音愈发严厉，“朕要宠幸你，是你的福分，不需要你妄议后位！”
“陛下，您误会了。”
江玉燕道，“您要是不喜欢我，完全可以拒绝。
您愿意宠幸我，已经很抬举我。
我并不稀罕这份恩赐，我知道自己的斤两。”
她的话，说的滴水不漏。
皇帝的怒意稍减：“朕只是想帮助你，给予你保护。
既然你不愿意，那么......”
他的目光，转向了桌案上那幅画卷。
“你的心结，在那副画上吧？你不妨打开它，解开你心中的疑团。”
皇帝道。
他的脸上，闪过了几缕愧疚，“朕对你，的确亏欠良多。”
江玉燕迟疑片刻，终归还是走了过去，将画展开了。
是一副山河图。
画的是东宁府附近的景致，山川秀美，绿树繁茂。
江玉燕看着这幅画。
她眼底的泪珠，再一次滑落。
“陛下，这幅画是你让人画的？”
她问。
“不错。”
皇帝道，“这是东宁府附近的风光，朕让工匠精细雕琢了三百多遍。
朕希望，等着这幅画，能够送到你面前。
玉燕，你曾说过，你喜欢这副画。
朕知晓你喜欢，特意派人绘制而成，送到了江州。
你还记得吧？朕记得，当初你很高兴，说你喜欢这种山水，喜欢田园生活。
朕一直以为，朕可以满足你的心愿。”
江玉燕的泪水，汹涌而出。
她的心口处，犹豫被刀刺入，撕裂般的剧痛。
那些过往，历历在目。
那时候，她是很憧憬田园生活的。
可惜，后宫的尔虞我诈，把她从天堂打进了地狱。
她的梦破碎了，那份憧憬，就变成了恨。
恨自己不争气。
“陛下，您是天纵奇才，您可以创造一个盛世。
这个世间，任何人都逃脱不了帝国的掌控。
臣妾知道您的雄图霸业，臣妾也相信您。
臣妾现在，很庆幸自己选择嫁给您，为您诞育龙嗣。
可臣妾不愿意被关进冷宫。
若有来世，臣妾必报答您。
您可否放我们母子离开？”
江玉燕恳切央求道。
皇帝却笑了笑，道：“朕是皇帝，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朕想要哪个女人，便要哪个女人，无需经过别人同意。”
他的话，透着一丝残忍。
江玉燕咬唇。
“朕给你一晚的时间考虑。”
皇帝继续道，“一晚之后，朕希望你能改变想法。”
“陛下......”
“江燕，朕不强迫你，你不愿意，朕也不勉强你。”
他道。
江玉燕不知如何接话。
她跪伏于地。
皇帝拂袖而去。
翌日清晨，皇帝早膳也没有吃，直奔坤仪殿。
他要亲自审判江玉燕。
江玉燕正在用早膳。
她坐在窗边，窗棂半敞开。
雪白的墙壁，映照着她娇弱容颜。
“陛下......”
见了皇帝，她恭敬行礼。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像棉絮飘动，柔得好似羽毛划过心尖。
“免礼。”
皇帝淡漠摆摆手，“吃饭呢？”
“臣妾想念家乡的饭菜。”
江玉燕道，“陛下，您若是不嫌弃，臣妾伺候您用膳。”
皇帝眉头微蹙。
他有点厌恶这样的感受。
他对江玉燕，的确存着某种暧昧。
江氏虽然容貌丑陋，性格懦弱，但是皇帝就爱这样的女人。
这是一种征服欲。
“朕已经吩咐御厨做了。”
他冷冷道。
江玉燕哦了声。
这种冷漠，让她很难受。
皇帝却已经坐下了。
他端着碗筷，慢条斯理吃饭。
他不急。
江玉燕也不言语。
两人各怀心思。
吃过了饭，皇帝就走了。
“娘娘......”
海棠站在门口，有点害怕，“陛下......”
江玉燕笑了笑，示意她别怕：“我们不会被责罚的。”
“可是，奴婢听说，陛下最是暴躁易怒。”
海棠担忧。
“他不会怪罪我们的。”
江玉燕笃定，“他要是真恼了我，昨晚就会治罪了。
他不仅不会治罪，反而会安慰我。”
海棠不懂她的自信从哪里来的。
但是娘娘说得对，不论遇到什么危险，娘娘都会挺身而出，替所有的奴婢承担，包括自己。
海棠跟着娘娘这么多年，也习惯了这种生死与共的情谊。
她心里踏实，就不再劝阻江玉燕，扶着江玉燕的胳膊，陪同她坐在廊檐下的椅子上喝茶。
“娘娘，咱们在宫里也呆了一个月了。”
海棠道，“咱们是该想办法离开吗？”
江玉燕摇摇头。
“娘娘，您还记得吗，那个叫江远的老者？他是个骗子，专门欺负孤儿寡母。
您和小公子流浪在外，被他拐卖了。
他把娘娘卖到了窑子里。
娘娘，您忘了那段艰难岁月？他们害您，差点把您折磨至死......”
海棠愤懑。
这是她心头永远的伤疤。
江玉燕拍了拍她的肩膀。
“娘娘，这是个机会啊。
您想，您要是回京，岂不是自投罗网？”
海棠又道。
“你放心，没人会杀我们的。”
江玉燕含笑说。
海棠愣住。
江玉燕则继续说：“你知道皇帝为什么这么宠幸我吗？我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欠我一条命！我是他的救命恩人！”
海棠不解。
皇帝的救命恩人那么多，娘娘为何独独指向了您？
江玉燕也觉得有点突兀。
“你别问这些。
我告诉你，皇帝是不能违背诺言的，否则他这个皇位会失败，而且会遗臭万年。
他不敢违背诺言，所以他不敢杀我们。
只要我们母子平安，他就会放我们离开。
海棠，你放心，没事的。”
江玉燕道。
她说罢，就起身，准备去乾清宫了。
海棠跟着她。
她们主仆刚刚出门，迎面撞上了刘婕妤。
刘婕妤带着几分讥讽，看了眼江玉燕和海棠，转身离开了。
海棠心惊胆战：“娘娘......”
“没事，我们去慈宁宫请安。”
江玉燕脸色发僵，“不要紧张。”
她心中暗忖，自己的猜测果然对的。
皇帝真的要纳她。
江玉燕并未慌乱。
既然皇帝要留下她，那么她暂时应该安全。
江氏和她腹中孩子的性命，是保住了。
她和曹德商量好，决定去慈宁宫请安。
她去了慈宁宫。
慈宁宫很热闹，嫔妃和宫女、内侍济济一堂。
皇后坐在主座上，正襟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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