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笙像是终于回过神来,缓缓开口,“刚刚看唐斯身上的伤口,几十道伤口,每一道伤口都不一样,有的是刀伤,有的是刺伤,有的是锥伤,还有的是爪伤,可竟然每一道都精准无比,分毫不差,可见对方身上带着的不是兵器,而是寻常用的折磨对手的器械袋子,而且对这些器械都很熟练,才能将这些完全不是同一类的器具用得如此熟练。而且,这些伤口处处致命,却又不是立即让人丢了性命,可见对方并不想立即让他死,而是想折磨他,以此得到乐趣。”
“杀手也好,暗卫也好,目标是杀人,完成任务,不会浪费时间做这样的无用功,唯有屠夫,才会如此,他们的目标不是杀人,而是从杀人中,从折磨人中得到强烈的刺激和快感。”
“那个人,就是屠夫!”
李沧张了张唇,欲言又止,正在此时,刘太医带着背着药箱的小徒弟,快步走进青云院,看见好端端站在院子里的叶笙,刘太医一愣,他不愧是在宫廷沉浮多年的人,很快就想通其中必有蹊跷,慢条斯理的从小徒弟手里接过药箱,“我忘了拿之前给大小姐开的调理身子的药方,你回去帮我拿,就在太医院的柜子里。”
小徒弟恭恭敬敬应了声,小跑着离开青云院。
直到小徒弟的身影消失不见,刘太医凑到叶笙跟前,“叶小姐,是不是有旁的事要微臣做?”
“唐斯受了伤,府里的大夫们正帮他看,你也进去看看。”
刘太医心中一跳,他今日当值,若是一般的伤,叶笙用不着派人心急火燎的把他从太医院请出来,府里的老大夫们都是从军队里退下来的,治伤都是一把好手,怕是唐斯的伤势非常严重,性命垂危,才会请他来。
刘太医深知时间宝贵,也不多说,匆匆行了一礼,便快步进了唐斯的屋子。
叶笙目不转睛的看着唐斯的屋子,听着里面刘太医急促而不紊乱的下着各种命令,空气里浓郁的桂花香,混合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让人作呕。
叶笙勾了勾手指,李沧快步向前,“大小姐有何吩咐?”
叶笙示意他附耳过来,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李沧越听,神色越凝重,待到听完,低声道,“大小姐放心,属下一定做好此事!”
叶笙没有言语,李沧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似乎没有别的吩咐了,刚要离开,便听到叶笙拍了拍手掌。
一个黑衣铁卫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院子里。
“派两个小队,一个顶尖蛇卫,一个顶尖鹰卫,跟着李沧,听他号令。”
如来时一般,铁卫无声无息的退下,一丝痕迹也不曾留下,像是不曾出现过。
等到李沧快马从将军府离开,道路两旁的屋顶上,树林子里,若隐若现的跟着十余条尾巴。
李沧一走,叶笙如雕像般站在金桂树下。
从日暮到深夜,再从深夜到清晨,刘太医和大夫们一直没有出过唐斯的屋子。
叶笙也一直站在金桂树下不曾离开,连站立的姿势都不曾变过。
“瑟瑟是打算在这里站到沧海桑田,天荒地老吗?”
沙哑粗狂又不失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叶笙终于有了反应,扭头看了来人一眼,看着他红肿的眼睛,和眼睛里密布的血丝,“爹爹在宫里哭了一夜?”
“那倒不是。”
叶兆哑声道,他的嗓子本就粗犷,一夜未眠,又哭又喊又诉说,更是哑成了鸭公嗓子,粗嘎难听,“就哭了半夜,前半夜我哭,后半夜就听皇上哭了。”
叶兆在叶笙身边站定,沉沉叹息一声,“唐斯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不用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叶笙没有言语。
叶兆犹豫了一下,“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爹爹不用操心。”
叶笙知道叶兆想说什么,无非是能拥有这般精湛手艺的屠夫的主子,定然显贵至极,不是朝堂大员,就是皇子王侯,这件事情闹大了,对将军府不好。
闹大不闹大,她不在乎,敢动她的人,就得承受后果!
王侯将相又如何?朝堂大员又如何?
伤了她的人,必得双倍给她还回来!
叶兆欲言又止,叶笙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屠夫曾和唐靖在一起,若是要查,唐靖也撇不掉,爹爹不想和唐家的关系闹得太僵。
“爹爹,叶家取消和唐家结盟,不是您的错,是唐家的错!唐家三小姐,看不上三哥,难不成我们将军府还要热脸贴冷屁股不成?再说了,一面让唐三小姐和三哥相看,一面唐家长房又有别的心思,这样的三刀两面,如何让人放心结盟?唐老将军若是开明,定然不会为难您。”
“再说了,唐家若是因此为难爹爹,爹爹正好又能去皇上面前哭诉了。皇上不怕爹爹有事找他,求他,靠他,怕的是爹爹和他离心,怕的是爹爹有了旁的倚靠。有皇上压着,唐家能做什么?”
说到这,叶笙冷笑一声,语气变得嘲讽,“就算没有皇上,唐家又能拿将军府如何?区区一个唐家,最高不过是四品,难不成还能骑在叶家头上拉屎不成?”
“若是屠夫的事情完美解决便好,若是有了阻碍,唐靖,我是一定要捏在手里的!”
叶兆欲言又止,最终,沉沉的叹息一声,“罢了,爹爹相信你做事有分寸!”
“万一女儿失了分寸呢?”
叶笙微微一笑,故意问道。
“就算失了分寸,那又如何?”
叶兆咧嘴一笑,铜铃大眼里光芒锐利,他大手一挥,豪气万丈,“爹爹给你扛着!将军府给你扛着!这天,塌不下来!”
叶笙笑着笑着,眼眶微微泛红,她依恋的靠着叶兆的胳膊,“女儿给你补了生辰礼物,就放在书房里,你可看见了?”
“看见了。”
叶兆拍了拍叶笙的手,大手上无处不在的茧子磨得叶笙手背生疼,“爹爹常年领兵在外,很少照顾你,竟不知你画得一手好画。说来也奇,也没见府里请过画师,难不成你跟夫人学的?”
叶笙沉默了半息,才轻声道,“女儿自学的。”
叶兆拍着叶笙手背的大手,猛地一顿,眼中一缕精光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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