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父女
翌日，雪山之上，梅花山庄。
在梅花山庄的后院中，有一棵树干粗壮的批把树，种植多年，如今已亭亭如盖。
批把树枝繁叶茂，树下阴凉处，有一座旧坟。
坟头不高，立有石碑，上书：爱妻之墓。
清晨的朝露还未彻底消散，那位提着酒坛与坟墓对面而坐的白发老人已然在此坐了整整一夜，却只是自顾喝酒，没有说一句话。
“师傅，天亮了。”大弟子梅花溯出现在院外，轻声呼唤老人，不敢大声惊扰。
梅花大侠提起手中酒坛，大口畅饮，似是想要将自己灌醉。梅花溯早已见怪不怪，上山五年，这已经不是师傅第一次在师娘的坟前一坐就是一整夜了。
“师傅，按照您的吩咐，新婚之物全然置办完成。且，布置在山下的梅花卫已然探查到，有一名女刺客正潜入山庄，想必就是十三师妹了。”梅花溯顿了顿，继续低声禀报道，“另外，弟子昨夜带师弟们去集市采办物件时，察觉集市上的王媒婆言行古怪，似乎是在特意试探弟子，想要打探我梅花山庄的近况。”
“嗯，为师知道了。”梅花大侠平静道。
“若师傅没有其他吩咐，那弟子就先下去了。”梅花溯转过身，正欲告退，梅花大侠忽然又喊了一声，“溯儿。”
“师傅，还有什么吩咐？”梅花溯立即躬身等候。
“这些年来，为师待你如何？”
梅花溯不明白，为何今日师傅会突然问如此奇怪的问题，往日从来不会。
他只道是梅花大侠昨日见到多年未见的女儿梅花十一，又想起了亡故的师娘与些许往事，方才变得多愁善感。
“弟子上山五年，师傅待弟子可谓无微不至，弟子自小孤寡，心中待师傅当如亲生父亲。”梅花溯言语诚恳，恭敬无比。
“江湖险恶，世道艰难，你既已入我山门，自是我梅花山庄之人。这五年来，你的品性为师皆看在眼里，尊师重道，为人忠厚，待人坦诚，为师倍感欣慰。待今日你与十一成婚之后，便算是我梅花家族的男系子弟，我传授给十四的武功，今后也会一一传授于你。溯儿，切勿行将踏错，抱憾终生啊。”梅花大侠敦敦善诱。
梅花溯双眼发红，似是心有愧疚，随之双膝跪地，磕头言道，“师傅请放心，弟子此生定当谨记师傅教诲，绝不会辜负您的栽培。”
“去吧。”梅花大侠最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方才又灌下一大口烈酒。
“弟子告退。”梅花溯退出后院。
梅花山庄前院，两名弟子手持长剑，看守着院中那宛如两根木头般直挺挺站着的伍六七与何大春。
他们二人皆被梅花大侠点了身体上的穴道，暂时无法动弹。但却还能开口交流。
“只可惜我的金刚不坏还没修炼到最后一层，否则就不怕点穴了。”何大春苦恼道。
“大春，我怎么感觉你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样子。”伍六七道。
“为什么要着急？我感觉梅花大侠对我们没有恶意呀。”何大春道。
“刚刚你没听梅花大侠说吗？他要把梅花十一许配给那个什么大师兄。”伍六七道。
“我听见了啊。”何大春面无表情的道。“你听见了你不着急吗？”伍六七看上去比他更着急。
“梅花十一和她的大师兄成婚，我为什么要着急啊？”何大春仍然一脸淡定。
伍六七顿时哑语，无话可说。
他能看得出梅花十一对何大春与对别人有所不同，但他也同样知道，何大春这个一根筋的家伙，就是一个比钢铁还要直的直男，绝逼没有察觉到梅花十一的心意。
这种事，跟别人或许还能说得明白，但跟何大春说，伍六七知道，自己哪怕是磨破嘴皮，喋喋不休的说上三天三夜，何大春也绝对不会理解男女之间的那些细节微末的情感。
突然，一道黑影从院墙外掠入前院。
“什么人？！”两名手持长剑的弟子话音未落，那道矫健的身影就已然来到他们面前，凌空两脚。“砰砰——”
两名弟子被踹的连退数步，那道身影落地的瞬间，立刻伸出二指，在伍六七身前的穴位上迅速点了两下。
然而，以梅花十三的功力，并不能解开梅花大侠所点下的穴道。
“梅小姐，你还真来了啊。”伍六七的嘴角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哼——”梅花十三一拳打在伍六七腹部。
“嘶——”伍六七倒抽一口凉气。腹部有些疼痛，但心中却生出一丝暖意。
他知道，梅花十三这是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那晚，在刺客总部的不告而别。
“走！”虽然解不开伍六七的穴道，但将他拎起不算什么难事。
梅花十三扯住伍六七的衣领，正准备拎着他飞身掠向院外。一道威严的声音却在其身后响起，“你回来了？”
闻声之际，梅花十三立即回身，手臂一甩，将伍六七拖到身后。双掌间，已然各攥着一枚梅花镖。
那绝美的眼眸中，充斥了满满的警惕之色，仿佛此刻出现在自己身前之人并非自己的至亲，而是强大的仇敌。
梅花大侠仔细的注视着她，十二年未见了，轮廓与小时候极为相似，目光变得比小时候要更冷了许多。
在梅花大侠的印象里，梅花十三还只是一个三岁大的小娃娃，长着一张如粉雕玉琢般的白皙小脸蛋，说起话来蠕蠕糯糯，十分可爱。
如今再见，却已是出落的这般亭亭玉立。眉眼间，与她的母亲极为相似。
多年未见，第一眼看见自己的女儿，梅花大侠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是看见了自己死去的妻子。
“父亲。”梅花十三冷冷的喊了他一声。
“哎！”梅花大侠激动的应了一声，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女儿的头，却突然想起女儿已经长大，不再是十二年前的那个小娃娃，他眼中满是愧疚之色，又有些迟疑的问了一声，“你，还在恨我吗？”
“早就不恨了。”梅花十三摇头道。
“那就好，那就好。”梅花大侠掩不住喜悦，朝梅花十三走近了些，语气中的威严也渐渐转化为慈爱，“既然回来了，那就别走了，留在家里住些日子吧。”
“不住了，这么些年没住，也住不惯。”梅花十三转过身，重新拎住伍六七的衣领，背对梅花大侠道，“这个人，我带走了。”
“嗒——”一片绿叶打在梅花十三的背上，然后，她便动弹不得了。
“你非要走，为父不拦你。但是，必须等你和这小子先成了亲才行。”梅花大侠满面红光，嘴角疯狂上扬，“速速布置起来，正午大婚，今晚洞房！”
闻言，梅花十三羞红了脸。却只是紧咬着牙，一句不情愿的话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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